裴玥聽了程恪的話覺得有道理，便決定找個機會試探王順爾。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日，王順爾像往常一樣來裴玥的住處纏她。

  此時正是清晨，乳白色的晨霧還沒有褪去，王順爾一襲白衣，長身玉立，步態從容，面如冠玉，鬢間的青絲隨著晨風輕輕地拂上他的面頰，他隻當作未看見。

  若不是眉宇間依舊透露著一些頑劣不羈的氣息，他當真像是一個從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君子。

  他手持一把水墨畫的折扇，腰間香囊的味道老遠就傳了過來，裴玥嗅著這混合在晨霧水汽中的香氣，越發覺得不舒服。

  但是為了顧全大局，裴玥隻得默默忍著。

  小八剛好從屋裡出來，遠遠地見王順爾走過來，心裡登時覺得不爽，立即就要上前去關大門。

  哪想王順爾的走路速度比小八想象中更快，見他要關門，立即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來，一把撐住了門身子往門框上一靠，一副無賴撒潑的樣子。

  “你做什麽？這裡不是你隨便進來的地方。”小八瞪著他，盡量挑客氣的字眼說話。

  王順爾挑了挑眉，一臉的不以為然，“怎麽我不能來？我是跟裴小姐學習佔卜之術的，我天天都來，怎麽今天就不能來？”

  小八頓時覺得心頭一陣惡寒，“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這是學習嗎？分明就是在挑事，我告訴你，裴小姐和少爺已經是注定了的，你再怎麽攪也沒用。”

  “唉？”王順爾故作驚訝，伸手講不停拂上臉頰的白色發帶甩開，“小兄弟，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你怎麽就這般憑空汙蔑我？”

  “我汙蔑你？”小八脖子都仰了起來，“你本來就不守規矩，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你快走。”

  “憑什麽你要我走就走？我是來找裴小姐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兩人就這麽你來我往地在門口爭論起來，裴玥看了一會，實在忍不了了，就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小八，“好了，不要吵了，讓王公子進來吧。”

  王順爾一聽，臉色立即就活絡起來，臉上掛著自鳴得意的笑容，嘴角勾起，滿眼都是得逞的笑容。

  小八氣得氣血翻湧，看著裴玥的眼神也越發不解，“夫人……”

  裴玥臉色好不到哪裡去，她用力捏了捏小八的胳膊，眼神暗了暗，“聽我的話，王公子是來學習的，算是客人，怎麽有主人把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小八喉頭一哽，隨後不甘心地瞪了王順爾一眼，雙手緩緩地從門上滑下來，頗不服氣地咬著牙往旁邊站了站，給王順爾讓出一個空間，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王公子，請。”

  裴玥見小八讓開了，便不鹹不淡地對王順爾道，“王公子，跟我來吧。”

  說罷，她就線性進了屋。

  王順爾得意洋洋地斜睨了小八一眼，眉梢眼角都掛著笑，手指一用力，扇子就被他全部綻開，他輕輕咬了幾下，抬腿進了屋，伸手拍了拍小八的肩膀，“小兄弟，聽到沒？我是客人。”

  小八皺著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不甘地將頭扭向一邊。

  王順爾見狀笑得更加肆意，搖著扇子笑著跟在裴玥後面進了屋，邊跑邊喊，“師傅，我們今天學什麽啊？”

  裴玥暗自扶額，帶著他進了屋子，給他隨便指了一處座位。

  王順爾頗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扇子隨意一扔就開始細細地品起茶來。

  “王公子，你的佔卜之術是從何處學來的？”裴玥假裝不經意間提起。

  王順爾的眸光微微一晃，隨即又恢復了往日的吊兒郎當，“師出無名，沒有什麽好說的。”

  裴玥碰了一個軟釘子，但是立即又恢復了從容淡定，“我聽說張大人也認識許多能人異士，不知王公子的師門可與張大人有關？”

  王順爾的嘴角抽搐一下，突然笑了起來，“我與張大人不甚熟識，不知裴小姐為何突然提及此人，該不是，為了從我嘴裡套出點話來吧？”

  裴玥眉間抽了抽，看來這個王順爾不怎麽好對付，還將此話擺到明面上來。

  “哪裡哪裡，只是突然想起罷了，王公子說的哪裡話？”裴玥連忙否認。

  兩人各懷心事，表面上是相互切磋學習，實際上彼此明裡暗裡地開始刺探，而這個王順爾說話辦事滴水不漏，句句下套，裴玥旁敲側擊的話都被他毫無破綻地擋了下來，甚至差點說漏自己的事情。

  兩人一陣劍拔弩張之後，王順爾終於累了，主動告辭。

  裴玥也累得不輕，送都沒有送他。

  程恪在小樓上看著王順爾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五站在他身邊，使勁伸著頭張望，但是卻什麽都看不見。

  程恪沒有回頭看他，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小五，你跟上去。”

  “是！”小五愣了一下立即答應，轉身就要往外面跑。

  “切記，”程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小五低聲答應，“放心公子，我辦事，沒有失手的。”

  說罷他足尖一點，飛身出去。

  但是王順爾的洞察力卻超出了小五的想象，他還沒有跟多久，王順爾就繞進了七彎八繞的小巷，將小五甩開了。

  沒有辦法，小五隻得回去跟程恪匯報。

  程恪聞言不驚不惱，只是皺了皺眉頭，低頭沉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樓下傳來，程恪聽見動靜，抬頭時看見一臉焦急的裴玥，心裡一驚。

  “玥兒，發生了何事？”

  “災區的新消息，”裴玥眉頭緊皺，“洪水退了。”

  “洪水退了不是好事嗎？”小五疑惑不解地看著裴玥。

  裴玥上前一步，站到程恪面前，“洪水退了之後，有人從淤泥裡挖出來了一塊玉石，上面盤著一條金龍。”

  程恪和小五聞言相互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又扭過頭來不解地看著裴玥。

  裴玥頓了一下，補充道，“上面刻了三個字‘三為皇’，現在全國上下都鬧得沸沸揚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