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他們在村子裡聽得多也看得多,張柳氏不止一次說過,“裴玥還敢回來?她要是回來,我肯定抓了她去見官!”
不過有人並不相信,問張柳氏,“你說得真的?你手裡的魚塘可是裴玥的,她是你的老板,你真能把她送到官府?”
每每有人這般說,張柳氏就會指著來人罵,“你胡說什麽?那魚塘是我的!我和裴玥可沒關系!她是什麽人?她是反賊!窩藏反賊是要砍頭的!”
誰要是再在張柳氏面前提起程家人和裴玥,張柳氏能罵到他不敢出門。
這話說得多了,村裡人漸漸地便都信了,心裡倒是羨慕張柳氏平白得了個魚塘,小日子過得越來越美。
但是即使如此,裴玥依然決定要去找張柳氏試一試。一來她不信自己的好姐妹會一點舊情不念,二來他們也是沒什麽辦法了。
找不到一點線索,程恪離開前暗中留下保護程劉氏和程儉的人也不見蹤影,就連早就應該回到這裡的子初也沒人聽說過。
他們在村子裡打聽這些,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接下來越加要小心。若是張柳氏知道些什麽,他們也能設法逼問出來。
夜深之後,程恪和裴玥摸到了張柳氏的屋子。
張柳氏畢竟是個女子,程恪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小聲道,“小心些。”
裴玥點點頭,輕輕推開門閃身走了進去。程恪就倚靠在牆邊,仔細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屋子裡的裴玥借著月光掃視了一圈,屋子裡的擺設不多,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一張木床。床上窩著一個女人,身體微微起伏。
看起來不像村裡人所說的張柳氏過的越來越好的樣子啊,裴玥心中起疑,魚塘的收入足可以讓張柳氏采辦些更好的家具用品了,難道說她都存起來了不成?
裴玥坐在張柳氏的身邊,伸手推了推她,輕聲低喚著她的名字。
張柳氏睡得不沉,裴玥進屋的時候她就模模糊糊的醒了,但是沒聽到什麽動靜,還以為是風吹的。正要再睡過去,突然有隻手放在她身上,張柳氏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等聽到熟悉的聲音喊她的名字,張柳氏一下子翻身坐起,“裴玥!”
裴玥皺眉,靜靜地看著張柳氏沒有說話,等著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麽舉動。
張柳氏激動得一把抱住裴玥,還未說什麽眼淚先流了出來,“你終於回來了!裴玥,我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
裴玥興心中微微一動,抬手輕輕拍了拍張柳氏的肩膀,“我沒事。”
“你當然不會有事。”張柳氏松開裴玥,哭得滿臉眼淚鼻涕。抓過床上的手絹隨便抹了一把,張柳氏問,“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都沒給我個信兒,就算知道你厲害,我也擔心啊。”
裴玥隨口敷衍了一下,問張柳氏村子裡的傳言是怎麽回事兒,“你真的要抓我去見官嗎?”
“你在胡說什麽啊?”張柳氏瞪了裴玥一眼,有些生氣的說,“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種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人嗎?那你還敢來見我?”
“幾日不見,你的學問見長啊。”聽張柳氏的意思便是並無此事,裴玥放松了些,調侃道。
張柳氏氣鼓鼓地說,“你還說,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麽得罪了那些人?前些日子他們幾乎天天來村子裡搜查,說你是反賊,這些日子人才少了。”
“你不怕嗎?”裴玥笑問,“我可是真的得罪了那位皇親國戚,若是他知道我在你這裡,可不會饒了你。”
張柳氏撇了撇嘴,說,“我有什麽好怕的?以前都沒怕過現在更不會怕。”
她這才開始說起裴玥和程恪兩人離開之後村子裡發生的事情。
他們兩個離開之後不久,就突然來了一群官兵,要搜查裴玥,說是她犯了罪。但是也沒說犯了什麽罪,隻讓他們不要包庇裴玥,若是看見她的行蹤便要告知官府。
村子裡人心惶惶,他們何曾見過這種陣仗,那些人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們村子碾成粉末。張柳氏和裴玥走得近,手裡還有裴玥的魚塘,他們自然都盯上了裴玥。
那些官兵鬧得最凶的時候甚至直接住在村子裡,有人便忍不了了,想著把張柳氏推出去。幸而張柳氏提前察覺到不對,帶著些銀錢去找了那些官兵的小頭目。
她一句好話也沒為裴玥說,先是狠狠地罵了一頓裴玥,表示自己會堅決站在官府這邊,若是見了裴玥,肯定第一個將她抓起來送到官府去。
張柳氏甚至還說,“她的魚塘在我手裡,先前與我的感情也不錯。她若是回來,肯定會第一個來找我,到時候就把她先誆騙住,通知你們來抓她。”
在小頭目那裡把裴玥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又是發誓又是賭咒的,終於把他們哄住,相信了張柳氏。在後來村裡人把張柳氏推出去,想要用張柳氏平息官府怒火的時候,那些官兵也沒把她怎麽樣。
雖然也來家裡搜查了一番,但到底沒有傷她性命,等查明她確實沒有和裴玥聯系之後就放過了她。
張柳氏保下了自己的性命,又想辦法送了些銀錢給官兵和負責這件事的小官,將魚塘也保了下來。
裴玥的魚塘雖然不大,但是也不小,每個月也有些收入。張柳氏都沒想過自己能保下來,當時想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試一試。便裝作是貪圖裴玥的魚塘,在那小官面前又求又哭窮,他竟然就松了口,命人不要為難張柳氏和魚塘。
“那是你的東西,輕易的我不會交給別人。”張柳氏笑道。
裴玥能想象張柳氏當時多麽艱難,她一個村婦,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手上又多少錢財。和那些吃人的打交道就是在刀劍上行走,一個不小心就沒了性命。
“不過是身外之物,沒有了就沒有了,沒什麽可惜的。”
張柳氏搖頭,那是裴玥的,不是她的。若是她的沒了就沒了,但是裴玥托付給她的,她不能撒手不管。
後來官兵來的少了,同時裴玥和程恪也被定罪是反賊。張柳氏更加不敢在明面上為裴玥說話,還得趕緊撇清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