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帝的上書房後面能算得上是一個小型的兵器庫。
辰帝本人雖不會說刻意收集兵器,但是出於習慣,還是有著十八般兵器以及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平日裡就是拿來充門面的,今日倒是派上用場了。
君夕寧跟慕子衿二人並肩走到後面,慕子衿看著那一個個的兵器嘖嘖稱讚。
好家夥,這滿房兵器,大部分都是純金打造,看的慕子衿皺起了眉頭。
“都金的嗎?”
君夕寧撫過擺在前面的幾個大型的兵器也皺了皺眉,“好像是的,那幾個不是金子做的你看看你用不用得了。”
慕子衿走過去一看,一把方天畫戟,一把手.弩,剩下的全是些奇形怪狀,慕子衿見都沒見過的幾把兵器,不是用處不大就是慕子衿不會用,不由得扶額長歎,“沒得玩了這。”
為什麽說沒得玩了呢?
金子本來就重,同樣大小下,金子重量高於他們平時用的銅鐵,就算能舞起來,估計也累得慌。
今日叛軍還不知有多少,要真用這金的劍打下去,他倆哪撐得住?
對了個眼神,兩人同時笑出聲了。
“一開始先用這個吧,回頭能奪一把劍了咱們再奪一把劍。”君夕寧笑著說道。
慕子衿點了點頭,“嗯,我讚同。不過這好歹是陛下的藏品”
“沒事,壞了、丟了我再命人打個新的來就成。”君夕寧掂量起一把劍,拿在手裡晃了幾下。
慕子衿看來看去,想找把其它更順手的兵器,倒是找不著了,無奈也拿起了剩下的一把長劍,“嘶,真重。”
君夕寧挑眉,“可別打一半丟盔卸甲了。”
“我說完話了嗎?”慕子衿翻一個白眼。
“好好好,你說。”君夕寧無奈擺手,依舊在那裡頭翻來翻去。
“差不多跟我練的時候用的重劍差不多重。”慕子衿仔仔細細擦了一下劍。
他們家一直都是每人一把重劍、一把佩劍的。
重劍一般都比自己的佩劍要重出許多,專門用來訓練的,一般都不開刃,只是單純訓練使用。
“嘖嘖嘖,那你一次性能舞多久?”君夕寧在後面探了個頭問道。
慕子衿皺了皺眉,“大概兩個時辰吧,我最多也就隻舞過一個多時辰,手已經很酸了,兩個時辰估計是極限。不過一會兒反正奪兵器,一開始用一下影響不大,禁軍的裝備差不到哪兒去。”說著說著,慕子衿看了一眼被層層遮擋住的君夕寧,“你在幹什麽?”
正問著呢,君夕寧抱著一身盔甲扔到了地上,“換上。”
慕子衿皺著眉看著那金絲鑲嵌盔甲,“你想重死我?”
君夕寧叉著腰,“你看清楚你自己身上現在穿的什麽,你要是想穿這一身囚服跑外頭去我也不介意。”
慕子衿哽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囚服,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行吧行吧.”
等到這兩人收拾好了從後面出來的時候,辰帝還算是稍稍冷靜了下來,只是滿臉怒容,怒氣未平。
待看到二人出來,辰帝輕輕抬了眉,“你們二人準備如何?”
“聽憑皇兄吩咐。”君夕寧拱手。
辰帝指了指桌上放好的一份詔書,“你們倆把這封詔書,送到承凌的府上吧。他們要抓的是朕,沒有即位詔書,他們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你們兩個就扶持承凌。這個逆子,不要也罷。”
慕子衿稍稍往後退一步,不參與到討論之中。
她是臣子,只要聽最後的命令就好。
君夕寧上前一步,“皇兄,現在承凌府上怕是也給控制住了,就算傳了詔書到他手上,怕是也無濟於事。”
辰帝深深地歎了口氣,感覺人一下子蒼老了數十歲,“所以朕才要你們倆一塊去,京城衛有夏輕塵,能跟他聯系上,你們應該就有辦法解決這次事情了吧。”
“皇兄。”君夕寧依舊沒領命,“這詔書出不去,勢必會給截下。不如這樣,我去搬援兵,這裡,讓阿衿守著。”
“你”辰帝還準備說什麽,但立刻又給君夕寧打斷了。
“皇兄,傳皇位一事,還是皇兄您親自去做吧。”說完,君夕寧單膝跪地,“請皇兄賜虎符。”
調兵遣將,無有虎符不成。
辰帝看了已經配好劍的君夕寧一眼,又看了身披盔甲按劍站立在一旁的慕子衿一眼,微微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從一旁的櫃子上取出了虎符珍而重之的放到了君夕寧的手上。
君夕寧接過虎符,起身,又走到慕子衿面前,“這邊交給你了。”
慕子衿微微頷了頷首,臉上是極其難得的凝重的神色,“放心,我在。”
君夕寧站立一會兒,聽得外面的喊殺聲已經在一點點靠近了,猛地一下抱住了慕子衿,“小心些,等我回來。兩個時辰,就兩個時辰,我一定回來。”
慕子衿輕笑一聲,“你我什麽場面沒見過?十萬人中尚能取上將首級,這些人算什麽?我等你,你放心去。”
心知不能久拖,君夕寧不再多言在,轉身就出去了。
等人走後,慕子衿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輕聲吩咐那些內侍,“你們在殿中好生伺候著。”
內侍們雖然未曾見過這種場面,但轉念一想,面前的人那可是戰無不勝的慕家小將軍以後,心也放下不少。
慕子衿繞到桌前,撩袍單膝跪下,“陛下。”
辰帝看著慕子衿,輕輕歎了口氣,“你也突圍去吧,沒必要陪著朕一並困死在此處。”
慕子衿緩緩地搖了搖頭,“陛下,夕.殿下他讓我在此處護您安危,我必遵從。今日,他們倘若能踏進此處大殿,必先踏過臣的屍體。”
雖然入獄,但是其實說實話,慕子衿並不反感辰帝,也不怨恨辰帝,畢竟身為君王,有些東西是迫不得已必須去做的。
再加之君即是國,她有報國之心,必有忠君之心,為了辰帝豁出一條命,也不是慕子衿做不到的事。
外面的喊殺聲愈發大了,一名侍從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高聲喊道,“叛軍已經打到了院門了!”
辰帝還未說話,慕子衿起了身,拱著手,“陛下安心,有臣在,叛軍斷不會得逞。”
說完,慕子衿按住長劍,轉身往殿外走去。
辰帝在後面看著披上金甲的慕子衿,總感覺又像是看到了那個一年前入京在迎武門初見的慕子衿。
赤甲紅袍,仰首闊步,少年意氣。
殿門一開,慕子衿就看到了外面極其慘烈的畫面。
宮中有不少帶刀侍衛,但在這些裝備精良的禁軍面前幾乎是虐殺了。
血染白石階,屍遍玉石橋。
只剩著十余個侍衛還在拚死廝殺,不過也都是傷痕累累,抵擋不了多久了。
許久沒見到這種慘烈的畫面,慕子衿
估計是沒料到殿門還會打開,下面的人都有些愣住。
慕子衿沉著臉色看著下面的人,粗略一看,光衝進來的就有數百人,而且聽這喧鬧聲,估計外頭的人數恐怕有數千人之多。
有一個侍衛認出來了慕子衿,驚呼一聲,“慕統領?”
就這時,禁軍後面忽然傳來一聲厲喝,“衝進去,攻破殿門,一人十兩金子!”
慕子衿掃了一眼過去,視線鎖定在了一個千夫長的身上,果然,那千夫長一看慕子衿盯著他,立即想縮回去。
慕子衿哪會給他這個機會,長劍一出,猛地躍起,踏著前面幾人的頭過去,一刀就削下了那千夫長的頭顱。
全場靜默。
那幾個侍衛見得這個機會,二話沒說開始反擊,倒是給他們又劈死了幾人。
“殺慕子衿者,賞金百兩,官升三級!”又是一聲喊。
慕子衿立即看過去,但是這一個明顯就已經有經驗了,喊完就縮,根本不給她找的機會。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頓時,禁軍發出一聲如山呼喊,重新又撲了上來。
慕子衿當先劈倒一人,想把手上的那柄金劍換過來,怎奈何那士兵的劍慕子衿嫌輕更不順手,沒柰何,隻得用著金劍拚殺。
左刺右突,慕子衿已經把自己的身法用到了極致了。
那幾個侍衛早在這一次如虎的衝刺中命喪黃泉,所有的攻擊都衝著慕子衿而來。
她是真真正正的,大殿的最後一道屏障了。
也幸虧平日裡慕子衿訓練用劍重上許多,這才使得不至於那麽狼狽不堪。
慕子衿終究只是孤身奮戰,她牢牢地扎在大殿白玉階最下面的地方,渾身上下都已經染上鮮血,這種鏖戰,就算是以前也從未有過。
“唔呃。”一聲破碎的呻吟聲從慕子衿齒縫間透出,飛轉身之際,一支長箭直直地插在慕子衿胸口處。
她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別人的。
一旦開始感覺到了疼痛,疼痛感就會開始一點點的發作起來。
刺痛感從全身上下許多地方傳來,慕子衿人一晃神,給擊的連連倒退幾步。
但是,叛軍立刻又衝了上來,在他們眼裡,慕子衿只是一個行走的黃金罷了。
慕子衿隻來得及一轉長劍,把胸口處的箭柄斬斷,重又衝了上去。
離著慕子衿出去已經有兩刻鍾了。
確實就如同慕子衿所說的,有她在,叛軍不會得逞。
從叛軍攻入院內到現在也有兩刻鍾了,他們依舊沒能衝進來。
辰帝坐在裡面,聽著外面金戈相擊和各種喊殺聲,也算是徹徹底底的清醒了過來。
為君十數年,到了這般場面,辰帝焉能不明白情況?
或許這一次,慕子衿的事只是一個導火索。
他的這位好兒子,早就已經有反叛之心了。
他上位之時正當壯年,就算在有個十幾二十年,不出意外他可能都不會一命歸天。
所以,很早以前,他的這位好兒子就已經有了野心,還成功地把自己的心腹推到了禁軍統領的位置上。
想到此處,辰帝摔下了手中的杯子,慌得一群內侍跪在一旁不知道做什麽才好。
“你們,去看看。”辰帝輕飄飄的下著令,語氣都是輕飄飄的。
一名侍從湊到窗前透著窗戶紙看過去,只看得慕子衿被層層圍困,殺得血花漫天,嚇得他又退了回來。
“如何?”
“慕小公大小姐還沒有疲憊之色,應該還能在抵擋一會兒。”侍從差點順嘴又說成小公子,連忙改口,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辰帝又拿起一個茶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又扔到地上摔碎,“朕相信她,她一定能堅持到援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