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沈安雁與沈安霓都乘興而歸,只不過沈安霓還不知道自己很快要面對一個完全承受不起的局面了。
而沈安雁回來之後就完全擱下沈安霓這檔子事兒,隻想著先把給叔父的那個香囊完全弄好再說。
她這邊在碧波院裡面安安穩穩繡香囊,牆外,沈安霓與林淮生碧璽湖私會的事情就已經傳揚的人盡皆知了。
可見閨秀之間的八卦心思也是不可小覷。
飛梧院裡,沈安霓正衝著下人大發脾氣,她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和林淮生出去遊了個湖,怎麽就變成今天這個局面了。
沈安吢來飛梧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屋外下人噤若寒蟬,屋裡沈安霓冷臉咒罵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歎。
她這妹妹的性子,心思外露,不知收斂,就一個沈安雁都能令她摔了跟頭,何況旁人?
這般想著,沈安吢走到沈安霓身邊坐下,吩咐白芪道:“怎麽做事的,就眼看著自家主子生氣,也不勸著些。還不快收拾收拾,成什麽樣子?”
沈安霓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炮仗一般一點就著的性子,沈安吢怕她瘋起來連自己都推搡,故而還沒等沈安霓開口就道:“霓姐兒,你是不是將你要同林家公子遊園的事情告與三妹妹了?”
沈安霓本就懷疑是沈安雁在背後搞鬼,這會兒聽沈安吢這麽問,便說:“我是提過一嘴,你也懷疑是她?”
沈安吢眼瞧自己妹妹這樣還沒反應過來,歎道:“你那日同林小公子去碧璽湖湖心亭的時候,沈安雁宴請的一眾閨秀就在湖心亭的母亭上。”
沈安霓這才把諸事串起來,恨不得把手裡頭的繡帕當做沈安雁給擰碎了:“沈安雁這個賤蹄子,竟然還敢來算計我了!”
沈安吢安撫妹妹:“如今當務之急不是先忙著生氣,而是想著能不能有什麽法子能先把這風頭給壓下去才是。”
沈安霓淚盈於睫,“我這還有什麽法子,你除了會說風涼話還會幹什麽,如今名聲被毀的又不是你。”
沈安吢沒有理會妹妹的無理取鬧,面上維持和煦笑容,“怎沒法子?你自己悶在屋子裡賭氣才是最笨的法子。你總歸還有母親護著,便是母親也沒了法子,也還有老太太,你是沈家的女兒,她們到底不能看著你不管不是?”
沈安霓雙眼迸射光芒,“大姐姐,你說得對,我可是沈家的女兒,系關沈家名聲,母親和老太太怎能不管?”
沈安吢眸子微微閃爍,拍了拍沈安霓的手背,“我同你一道去,到時候你哭的淒切些,不要再耍那些小孩子脾氣,隻哭訴自己並非情願,乃是被人陷害即可。”
沈安雁並不知這兩人心事,隻輾轉製得了個滿意香囊,正好又做了道新學的時興小菜給沈祁淵送去。
兩人言笑晏晏聊了一會兒,方談到了沈安霓風評被毀一事,沈祁淵不由得問道:“聽聞是你下了帖子請各家小姐去碧璽湖的?”
沈安雁似是未想到沈祁淵也會在意這些女子間的瑣事,但還是坦蕩蕩點了點頭:“是安雁請的,叔父是聽到什麽流言蜚語了嗎?”
沈祁淵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倒是沒有什麽關於你的傳言。但是三姑娘,你恰好選在這個和二姑娘相同的時點去遊湖,若說是全然巧合,恐怕有些勉強。”
沈祁淵的眼中並沒有懷疑和厭惡,甚至也沒有試探,顯然是已經得出了結論,然而又全身心的支持著她。之所以這樣循循善誘,不過是希望沈安雁也能主動告訴他。
沈安雁避開了沈祁淵的眼神,淡淡解釋:“這次我確實有些謀劃,只是二姐姐與林小公子這般出格,也在我意料之外。”
她頓了頓,又有些遺憾:“本來想著也能壓一壓林小公子的氣焰,但如今看這情勢,雖分明是林小公子主動在先,口誅筆伐卻還多是苛責了女子。”
沈祁淵聽罷,卻暗暗聯想從前,沈安雁冷待林淮生,之後又是主動提出守孝三年,再到今日促成林淮生與沈安霓的相見。
他暗暗蹙眉,總覺得沈安雁有些變了。
沈祁淵想了想還是問:“三姑娘,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林小公子了?”
沈安雁沉默了一會兒,似是不太想談這件事,隻淡淡笑著打趣道:“叔父怎麽忽然想起來關心我的婚事了?”
沈祁淵把玩著沈安雁送給他的香囊,那針腳繡的很細,像眼前沈三姑娘的心思一樣,縝密得如同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他知曉那個會跟在他屁股後面奶聲奶氣喊叔父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籌謀規劃。這其實明明是件頂好的事兒。
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那種感受,那應當是一種非常複雜的心緒。滿懷寬慰,又惶恐失去,手握著香囊,卻在想著,能不能以後都隻給自己繡呢?
沈祁淵壓下去翻湧而起的惆悵,平心靜氣道:“三姑娘如果不想嫁,我可以幫你。”
他配不上你,沈祁淵想,只是個徒有其表的繡花枕頭罷了,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姑娘瞎了眼瞧上了他。
“我可以幫你另物色良人。”
沈安雁聞言就忍不住笑起來,心想叔父說起來違心話還真是不打草稿。
沈祁淵見她笑得開懷,一時分不清她意思,隻好無奈而又縱容地看著她笑。
沈安雁笑累了,抿了抿茶水潤潤嗓子道:“我確實是不想嫁給林小公子,但叔父還是少為我婚事操心了。如今我隻一心想為父親守孝,旁的事情,實在無心關注。”
不過有沈祁淵在,她總是安心的。這世間人心叵測,二三其德的人太多,能自始至終一直護著她的人,實在了了。她從前眼見著最深信不疑的人,狠狠背叛了她,最深愛不悔的人,重重傷了她。何其有幸,她還有沈祁淵,而沈祁淵就是這樣從未改變心意的人。
想到這兒,她總再想問一問林家的事兒,遂低聲問道:“叔父,能否煩請你多查查林家之事?”
沈祁淵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查林家,從前還覺得是因為想要了解林家諸事,方便日後嫁入林家不至於措手不及,而眼下既然都已經說了不想要嫁入林家了,卻還這樣關心……
沈祁淵看向沈安雁,英朗的眉目中此刻亦浮起來些散漫的不解,他素來是那樣一個胸有成竹的人,少有這樣的時刻,因而看上去像某種不太靈光的大型犬,倒顯得格外可愛,
“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