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進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對沈婉兒道:“將你那藥膳方子給我來一份,我瞧瞧裡頭關竅。”
沈婉兒不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她也想要文進幫著瞧瞧那藥膳方子還有沒有改進的余地。
她雖然在醫術方面有些天賦,也有創新的心思,但是跟定下多少年的藥膳方子上頭,還是沒有改進的靈感,文進說不得有呢。
見他們這和諧的模樣,就連沈喚兒這個門外漢也不由得心裡感歎。
藥暉所這些坐堂大夫怕是滿朝裡最和諧的一家吧?
不然誰家的大夫不都是敝掃自珍的?盡防著同行學了去自己的優勢呢,偏藥暉所半點沒有藏私。
沈婉兒跟周大夫還好,畢竟有著師徒的名分,兩人互相不藏私雖然少見,但是卻也說得過去。
可文進跟她們卻沒有半點關系,偏生沈婉兒跟周大夫就有這樣的肚量,能將自己的學識跟文進互通有無。
別的不說,就說這樣的肚量,便可見幾人都是好的。
沈喚兒在心裡感歎自家運氣好,才能有個沈婉兒這般有出息的晚輩,又有周大夫這般負責的師傅,還有像文進這樣的同行。
也許日後秦明也能養成這樣肚量,但是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藥暉所還是靠著他們三人撐著的。
沈婉兒想起自己還沒有說得跟文進一起進宮的事情。
她倒是不擔心周大夫這邊,只是憂心文進。
聽說之前皇帝也派了人請文進進宮,只是當初文進毫不猶豫就拒絕了,現在她開了這個口……
沈婉兒沒覺得自己比皇帝有面子在哪裡,擔心文進不答應。
他若是不應下的話,皇帝想來也不會為難文進,畢竟他拒絕了皇帝許多次,便是要為難的話也不會現在才動。
她到底還是擔心自己的家人。
雖然文進是沈婉兒承認的前輩,但是畢竟不是自己家裡的人,十根手指頭還有長短呢,沈婉兒當然是優先想著家裡人的了。
她擔憂的目光落在文進的身上,頭次感受到了緊張。
文進見她這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對於她心裡的擔心明白了幾分,“都借著你請我進宮了,我去便是。”
從前拒絕,是因為覺得帝後並沒有什麽大礙,哪怕自己不去,宮裡的太醫也能解決得了。
可如今沈婉兒說皇后中了忘憂,這倒是引起了文進的興趣。
即便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將中了忘憂的人全須全尾的治好,問題還是在昏迷的那段時間怎麽讓人活命上頭。
而今有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頭,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樣觀摩的好機會了。
若是皇后知道自己在文進的眼中這是個稀罕一些的活體標本,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但至少而今文進是同意了,只要沈婉兒跟文進自己不開口,皇后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藥暉所這裡安排起來快得很,沈婉兒交代了之後便靜靜等著進宮的時間到來。
當天一大早,皇帝便派了人出宮來迎接。
看見這陣仗,沈婉兒有些酸酸的撇嘴,小聲對文進道:“我進宮許多次都沒有這樣的待遇,而今算是沾了您的光了。”
“你不是也得了實惠?”文進看著旁邊圍觀的百姓,心裡有些好笑,皇帝鬧得這樣轟轟烈烈,不也是另類的給藥暉所做了廣告麽?
在這樣的時候,有什麽比皇家的宣傳能讓人信服的?
從前沈婉兒雖然也進宮,但是那畢竟都是悄悄進行的,知道的人多的,按時真正見過的人卻並沒有幾個。
而今皇帝這般浩浩蕩蕩的來,可不就是告知所有人,藥暉所裡頭的大夫要面聖了麽?
這樣的好招牌,沈婉兒不應當高興?還有什麽可酸的。
沈婉兒撇了撇嘴,“我可不想藥暉所的病人再增加了。”
而今藥暉所的地方已經要不夠大了,每日後頭的病房都是住滿了人,沈婉兒跟周大夫都是輪班在藥暉所裡頭過夜,就擔心病人晚上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來不及到來。
睡覺都睡不踏實的日子誰受得了?
而今都已經如此了,若是藥暉所的病人再多,她就只能考慮將藥暉所擴建了。
病人嘛,總是不好往外頭趕的,
不過借著皇帝的名聲,左右還有一樁好處。
不管食為天跟香飄滿城鬧事的人有多少,卻沒一個人敢來藥暉所鬧事的,就連胭脂鋪那頭也沒有人。
說到底,還是皇家的威懾力在那裡,皇帝都點了頭的產業,百姓們難道還敢質疑不成?
來鬧事也不怕直接被抓了關起來再無得見天日之時。
即便自己人都知道,來鬧事的只要有道理,沈婉兒便不會霸道的趕人,但是奈何外頭人不知道啊。
即便沈婉兒心裡頭無奈,卻也不會上趕著讓人上門鬧事,誰不喜歡平靜的日子?
“參見聖上,皇后娘娘。”
有皇后的吩咐,沈婉兒私下裡面聖是不需要下跪的,文進更是沒有跪的心思,兩人都是尋常福身行禮。
雖然兩人的心思不一樣,但是兩人行禮的態度都是平靜的敷衍。
皇帝見狀,除了好笑之外也沒別的了。
在不威脅江山的情況下,他還算是一個比較平易近人的皇帝。
而今下首的兩人都是大夫,就算有通天的醫術,那也沒有影響江山的能力,再加上兩人又都是沒有野心的,有的也只是骨子裡的傲氣。
這樣的人才拉攏為佳,便是縱容得他們目中無人也沒有什麽。
因此,皇帝對於皇后準許二人不跪,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皇后笑著對沈婉兒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兩人說說小話。
“鬼醫當真難請得很,朕數次派人到你下榻的客棧請見,你卻每每避而不見。”
皇帝雖然是笑著,但是說話卻半點都不客氣。
文進也沒有多害怕,平靜的回答道:“聖上身體有礙,宮裡的太醫已經足矣,文某才疏學淺,不敢進宮在諸位國手面前班門弄斧。”
這話若是旁人說,皇帝倒是相信,而今宮裡的大夫已經是天下頂尖的了,但是文進跟沈婉兒顯然是例外。
沈婉兒便不用提了,從前即便是有人告知皇帝這世上還有一個醫術高明的女大夫,皇帝也不會有心思將其吸納進宮。
但不管是先帝還是他自己,都邀請過文進數次,可每一次文進都是拒絕。
久而久之皇帝也明白了,文進根本就不喜歡進宮,更對官職沒有半點意思。
他並不想跟文進把關系鬧僵,而今也不過是想要文進一個保證,日後留在京城,留在藥暉所,他需要的時候能隨時進宮,這也就夠了。
對此文進沒有什麽意見,“皇上放心,三五年內草民不會離去。”
他確實是打算在藥暉所裡頭留一段時間,浩天是個不錯的苗子,雖然不如沈婉兒,但是卻也算是難得了。
文進看得出來,別看沈婉兒在醫術上頭的造詣不淺,但是若讓她為師,她卻是不太擅長的,為了讓有潛力的苗子不被教歪了,他也得在京城留一段時間。
見皇帝的眼神亮起來,文進心裡好笑,“不過這也得看沈大夫是否願意留下文某白吃白喝。”
這對於皇帝而言不是什麽難事,他大手一揮,“沈大夫,沈大夫?”
沈婉兒只顧著跟皇后說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皇帝無奈叫她了好幾聲才有點反應。
那還是皇后注意到了皇帝這頭,出聲提醒的沈婉兒。
“啊?聖上請講。”
比起皇帝,沈婉兒很顯然更喜歡皇后。
因此有皇后在場的時候,他只能分出一點點心思給皇帝,方才跟皇后說話又很高興,這樣一點點的注意力也收回了。
皇帝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對沈婉兒沒好氣的道:“朕是說,鬼醫在你那兒居住,所有的衣食住行,朕都給包了,每個月要多少銀子你隻管去內務府報帳。”
這又是怎麽回事?
沈婉兒有些疑惑的對文進眨巴了一下眼睛,見文進對他促狹的笑,頓時便猜測了幾分。
這老頭子,她又從未缺他吃喝,竟來找皇帝坑銀子了。
“多謝聖上美意,前輩的衣食住行自是有民女這個做晚輩的解決,銀子便不必了,只是日後若是有人上門,請聖上行個方便便是。”
沈婉兒不要錢皇帝反而不高興,他冷了臉看向沈婉兒,“這是自然的,鬼醫是國家的人才,用國庫的銀錢奉養也是應當,你隻管去內務府報帳就是,不管多少銀子朕都出了。”
他雖然說得大氣,但是皇帝自己也是去查過鬼醫的。
知道他的做派清減,也許一年用的銀子都沒有后宮嬪妃一個月用的多,出不了多少銀子又能籠絡人才,皇帝心裡的算牌劈啪作響,隻覺得這生意做得值當。
沈婉兒還能說什麽?
“如此,便多謝皇帝了。”
有錢誰不想要啊?
即便沈婉兒手裡頭不缺銀錢,卻也不會嫌棄銀子燒手。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無非就是想要讓鬼醫留下京城以備不時之需,這也是沈婉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