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地方是你一個姑娘家能進來的麽？趕緊出去！”

  沈婉兒對於寧大夫而言十分的面生，看穿著也不像是下人，那麽便是寧家的客人了，所以雖然寧大夫的語氣不好，但是說的話卻還是帶著關心的。

  她素來吃軟不吃硬，見寧大夫語氣之中帶著關切，不由得笑道：“我是被貴府請來為寧大奶奶瞧瞧的。”

  “你是大夫？”寧大夫眉間的折痕加深，上下打量了沈婉兒一圈，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麽看都不像是醫術精湛的大夫。

  他知道寧大小姐已經去請大夫了，原本以為請來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卻沒有想到將這樣一個小姑娘給帶來了，

  寧大夫毫不掩飾的質疑並沒有讓沈婉兒生氣，她來此之後，被質疑已經不是一兩次了，寧大夫而今的態度也是對曾氏的身體負責。

  “我是個大夫。”沈婉兒如實頷首。

  寧大夫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可裡頭的婆子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大奶奶好像見紅了。”

  兩人臉色一變，齊齊衝了進去，寧大夫是男子，即便是大夫卻也不好進入婦人床前，因此只能遠遠地看著並且把脈，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

  “大奶奶的胎只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他有些遺憾的歎息，身為寧家的府醫，寧大夫自然知道這個孩子對於寧家而言有多麽的重要，但是他是真的無能為力。

  沈婉兒上前檢查了一下，回過頭道：“去將我的藥箱拿來。”

  見她沒有下結論，寧大夫不由得蹙眉，“難道你有辦法將大奶奶腹中的孩子救回來？”

  “是有些辦法，但是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

  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是一定能成功的事情，沈婉兒能做的也僅僅只有盡力一搏。

  寧大夫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他雖然放心不下，但是卻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緩緩松開了手，“我去回夫人一聲，若是她同意的話，你便……”

  “夫人已經同意了。”還是那個守候在曾氏床前的婆子，她雙手遞上沈婉兒的藥箱，“請沈姑娘費心，夫人說了，即便最後大奶奶的胎還是沒有保住，我們寧家也不會責怪您。”

  這樣的情況，沈婉兒肯出手便已經是看在跟寧家的交情上頭了，雖然寧夫人擔心兒媳跟兒媳腹中的孫兒，但是卻還是個明白的人。

  沈婉兒就喜歡跟這樣的明白人打交道。

  她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熬藥。”沈婉兒飛快的寫下藥方，“熬好之後在裡面放兩片人參，然後趕緊送過來給大奶奶喝下。”

  婆子珍之重之的雙手接過藥方，認真的道：“我這就去。”

  一旁的寧大夫見狀頓時變忍不住了，他連忙上前道：“還是讓我去熬藥吧，有些火候小廝丫頭把控不好。”

  聽見這邊的動靜，沈婉兒回過頭深深地看了寧大夫一眼，假裝沒有看出他心中的小心思，“這樣也好。”

  說話的婆子是曾氏的陪嫁，而今這樣的情況之下，自然有專業的人去更好。

  “那就有勞大夫了。”

  沈婉兒上前，讓婆子跟丫頭合力將曾氏的衣裳解開，飛快的在她身上行針。

  見狀，婆子不由得松了口氣，心中暗暗慶幸，還好方才寧大夫已經走了，不然這樣的情況怎麽好讓男子瞧見？

  怕是即便最後曾氏腹中的胎兒保住了，她的名聲也要完了。

  她對於人體身上的穴位了如指掌，不一會兒便將針扎好了。

  “一會兒等藥來了便給她服下，不要動她身上的銀針，我一會兒回來處理。”留下這樣的叮囑，沈婉兒徑直起身，揉了揉酸澀的手腕與肩頸往外走去。

  婆子見狀趕忙上前道：“沈姑娘若是累了便讓老身為您按按吧。”

  若是沈婉兒這個時候走了，曾氏再出現什麽紕漏可怎麽好？
  方才經過沈婉兒的治療，曾氏下身的滲出的血跡已經止住了，臉色也漸漸變得好看了些，這樣的醫術是寧大夫沒有的，婆子還是覺得沈婉兒要守在曾氏床前來的穩妥。

  似笑非笑的回頭看了婆子一眼，“放心，至少半個時辰她不會有事的，我現在要出去跟你家夫人叮囑兩句。”她又不是要離開寧家，這般著急做什麽？
  曾氏的針灸還得要一會兒，只要不去亂動便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見她只是要出門去跟自家夫人說話，婆子不由得松了口氣，沒有再強留人，而是十分殷勤的上前為沈婉兒開門。

  “沈姑娘小心門檻兒。”

  沒有將婆子的小心思放在心上，沈婉兒徑直走了出去。

  “我兒媳如何了？”寧夫人三兩步的上前，關切的看向沈婉兒。

  “現在看來情況還不錯，約莫一刻鍾左右寧嫂子便會醒來，千萬別讓人動了她身上的銀針，一會兒我來取。”沈婉兒如是道。

  “你要走？”寧夫人還沒有放下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若是要按照她說的，沈婉兒最好是在曾氏情況回復正常之前都留在寧家。

  可寧夫人卻明白，這並不現實，沈婉兒不可能留在寧家那麽長時間的。

  但是至少也得將曾氏這一次的治療弄完再走吧？
  這樣做甩手掌櫃，若是回頭有什麽不妥之處可怎麽是好？

  “不是，我跟榮榮來的時候馬車撞上了一個小孩兒，他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好，我這是要去看看，你放心，一會兒我定然會回來為寧嫂子起針的。”

  只要不是走了就好，寧夫人歎了口氣，有些怨怪的道：“榮榮這孩子也太莽撞了些，就算是再著急也不能撞到人了啊，若是那孩子有個什麽好歹，咱們怎麽跟他爹娘交代？”

  “方才財福來報，那孩子是個小乞丐。”寧大人適時的出現解釋。

  他身為一家之主，有些寧夫人注意不到的時候便需要他去料理周全。

  原本寧大人是打算著，若是找到了那孩子的父母便好好給他們一筆銀子，算作是寧家的賠罪也算是給孩子的醫藥費營養費了，但是現在嘛……

  那孩子是個小乞丐，這樣的境況便棘手了。

  其實這樣的情況，寧大人完全可以不去管那孩子的死活，反正一個小乞丐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人會因此來找他這個順天府尹的麻煩，一個小乞丐跟他家金貴的兒媳比起來自然是沒有可比性的。

  可他卻不想在神玩兒面前落一個冷血無情的印象，更何況，寧家也不是什麽喪盡天良之輩。

  別的不說，這件事是寧榮榮惹出來的，至少那孩子身上的傷好全了之前他都不會不管。

  “真是可憐。”寧夫人歎了口氣，心中明白了自家老爺的心思。

  她想了想，道：“不如讓寧大夫去給那孩子瞧瞧？”沈婉兒還是留在曾氏床前比較穩妥。

  察覺到寧夫人的堅持，沈婉兒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是只要那孩子有了醫藥，她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若是寧大夫不介意的話，這樣處理也好，等我為寧嫂子施診完畢之後，再去看看那孩子的情況。”

  知道沈婉兒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不可以說著讓大夫去，可實際上卻還是不管那孩子的死活。

  她這也是醫者仁心，所以寧大人並沒有將沈婉兒不敬的小心思放在心上。

  “這個你放心便是，至少在你為我家兒媳完成這一次的治療之前，那孩子都不會有什麽三長兩短。”寧大人信誓旦旦。

  沈婉兒頷首，轉身走了進去。

  見她回來了，婆子重重的松了口氣，殷勤的上前又是茶水又是揉肩捏背，“請沈姑娘明示，大奶奶的身子如何了？”她很想問，曾氏腹中的孩子這是算保住了還是沒有保住？
  “暫時沒有大礙，但是若再有這樣的大驚大怒，那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有辦法救回寧嫂子跟她腹中的孩子。”沈婉兒如是道，她忽而想起來了一件事，“寧大哥怎麽不在？”

  從上回上門沈婉兒便知道，曾氏跟寧子非的感情很不錯，現在曾氏出了這樣的事情，寧子非怎麽沒有守在床前？

  難不成之前的深情款款都是寧子非做戲不成？
  說起這件事，婆子不由得歎了口氣，想著沈婉兒跟自家的關系親近，老爺夫人都對她視若晚輩，不算是外人，因此她也沒有避諱著什麽，“還不是那些小妖精鬧得？那些小妖精給奶奶氣受，大爺已經去處理了。”

  能夠進寧家的門被正兒八經抬作姨娘的女人自然不會是簡單的，即便沒有什麽娘家，卻也有本事讓曾氏暫時動不了她。

  這一回那小妾惹惱了寧家上下所有的主子，她將來的日子可想而知。

  沈婉兒對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了然的頷首了之後，掐算了一下時間，打量著曾氏那邊差不多了，便上前為曾氏將銀針起出來。

  “湯藥怎麽還沒有來？”等她將銀針擦乾淨收好之後，忽然想起現在距離自己開藥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