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未免也有些太獅子大張口了。

  雖然在把人當做物品一樣衡量價格的時候，沈婉兒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在她愣神的時候沈喚兒便已經開了口，“一百兩銀子能在人牙子手裡買十個丫頭了！你家姑娘是金娃娃吧？！就二十兩，要愛不要，若是你不同意的話，我們走了。”

  她們已經給出了解決辦法，若是劉氏再胡攪蠻纏下去的話也沒有意思了，

  左右今兒的事情即便是鬧出去，他們家也不吃虧，只是想要免掉一些麻煩罷了，畢竟他們還要在鎮上過年，沒有必要為了這樣的事情讓年都過的不痛快。

  沈喚兒不想跟劉氏再有多少牽扯，冷硬的留下這句話之後，拉著胡月月便想走。

  劉氏一看著急了，趕忙上前去把人給攔住，“等會！我同意了同意了！就二十兩！”

  二十兩就二十兩吧，也不少了，等回頭給兒子娶了媳婦剩下的還有不少呢。

  再者說這小丫頭去了富貴人家想來也是能過好日子的，回頭說不得還能貼補一下自家。

  劉氏很快便做出決定，迫不及待的要跟胡月月簽賣身契。

  胡月月不會寫這些，只能將目光落在沈婉兒身上，
  “姐姐，你去找掌櫃借一下筆墨。”沈婉兒沒有拒絕，現在也沒有道理拒絕，總是不能讓大壯來寫吧？

  大壯在聽了沈喚兒等人的話之後，整個人都已經僵住了。

  沈喚兒依言離開，沈婉兒的眼神落在小丫身上，“小姑娘，你過來。”

  這姑娘看著比她們姐妹要小上不少，倒是跟大壯的年紀差不多。

  小丫猶豫了一下，在劉氏的催促之下走到沈婉兒面前，“你願意簽賣身契來我家麽？”雖然看著這小姑娘也沒有能夠反抗劉氏的能力的樣子。

  但是沈婉兒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問一下，若是她不願意的話，沈婉兒也不會強求。

  “我……我……”小丫漲紅了臉，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
  願意麽？
  自然是不願意的，若是有選擇的話，她怎麽肯自己將來都變成卑賤的奴才？
  一輩子看不到出路，就算將來成親生子了，孩子也還是奴才。

  但是看她娘的意思，是不會讓她拒絕的。

  小丫不知道怎麽開口，只能低下頭不說話。

  劉氏急忙上前，“你怎能不願意呢？你這死丫頭！”看著劉氏好像還要罵人，胡月月不樂意了。

  “閉嘴吧，賣身契要簽，你的銀子也不會少！”胡月月有些不讚同的看了沈婉兒一眼，這話就算是要問，難道就不能回去之後再說麽？

  沈婉兒自知理虧，見胡月月有所不滿她也不敢多說什麽，上前討好的對胡月月笑了笑。

  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胡月月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小丫見著母女倆的相處，不由得面露羨慕，她娘從來都沒有這麽寵溺的對過她。

  沈喚兒很快便回來了，磨墨鋪紙，沈婉兒飛快的寫好賣身契。

  劉氏不識字，只能用手印代替，胡月月自己的名字卻還是會寫的。

  雙方畫押完畢之後，小丫從此再跟劉氏一家沒有任何關系。

  胡月月從懷裡拿出二十兩銀票交到劉氏手中，“這件事便算是了了，從今而後你不得再因此事來糾纏我家。”

  現在劉氏是有銀子比什麽都要緊，胡月月的話她自然不會拒絕。

  甚至好像都沒有聽進去，一陣嗯嗯啊啊敷衍的應聲之後飛快的帶著自家夫君走了，看那利索的樣子好像是擔心胡月月反悔一般。

  胡月月的眼神落在小丫身上，“你是否真的願意留在我家？”

  她知道沈婉兒的心思，雖然心疼那二十兩銀子，但若是這丫頭是真的不願意的話，胡月月也不會強求，將賣身契還給她便是。

  二十兩銀子就當是做了善事了。

  小丫低垂著頭，“我……我願意。”她就算不願意現在又能夠去哪兒呢？家裡一定是容不下她了，看他娘的樣子，在家裡的時候還嫌她吃得多，而今好不容易能夠賣了她換銀子，又怎麽還會接受她？
  胡月月歎了口氣，“既然你沒有意見，那便跟我回去吧。”她何嘗不知道小丫心裡的想法？都是可憐人。

  好在他們家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家，小丫來了雖然會辛苦一些，但是只要勤快，總歸是吃穿不愁的。

  沈喚兒跟上前去。

  等胡月月結帳的時候，沈婉兒落後一步看向小丫，“而今我們在我師父家裡過年，等年後你跟我們一起去京城。”

  做通房丫頭這樣都話，沈婉兒覺得胡月月是說笑的。

  她自己被妾侍害的已經很慘了，雖然說通房不是妾侍，但是也差不多了，方才的話不過是要駁了劉氏罷了。

  小丫抿唇，“都聽小姐的。”

  她現在是個小丫頭，哪裡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去留？她在家裡也是個軟弱的，方才反駁劉氏的話已經是她用盡全身力氣了。

  面前的沈婉兒不是劉氏，她即便是惹了劉氏生氣也不過是挨一頓打，餓兩頓罷了。

  若是沈婉兒當真厭惡了她，那要了她的性命也沒有人會多說什麽，這連衙門都管不了。

  沈婉兒神色淡淡，見她這般軟弱，心裡有些不舒坦，但是到底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大壯怔怔的看著小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婉兒看著他這幅樣子就來氣，“還呆著幹什麽？趕緊回去！”

  他們匆匆出來的事情王氏必定也知道了，跟劉氏那婦人耽擱那麽久，說不得王氏要擔心了。

  這樣的事情，沈婉兒並不想再讓太多人操心。

  回到家裡之後，王氏不解他們怎麽出去一趟還帶了個小姑娘回來，但是畢竟不是自家的事情，雖然周大夫將沈婉兒當做晚輩一般看待，但是畢竟沒有血緣，到底還是隔了一層。

  該有的關心不能少，但是也不能太多了，沒得讓人煩擾。

  胡月月可不知道王氏的心思，方才的事情鬧得她心裡不痛快，現在更是格外的需要傾訴。

  左右現在離吃飯的時候還早，胡月月讓沈婉兒去給小丫找一身像樣的衣服，而後便撒手不管了，拉著王氏回去房間說話。

  王氏在聽說事情的始末之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雖然逼著人家姑娘簽賣身契這樣的做法不地道，但是王氏也知道，想要大壯真的娶了她是不可能的。

  人有遠近親疏，即便知道這件事不妥當，但是到底王氏還是偏向大壯的。

  她原本不好說什麽，但是她心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你給大壯安排個丫頭倒是沒有什麽，只是……”她斟酌著怎麽開口。

  胡月月含笑，“好姐姐，我們倆有什麽話還不能直說麽？”

  “大壯畢竟中過毒，雖然婉兒妙手回春，但是到底傷了底子，還是不要早早安排通房的好，不然的話難免將來子嗣有礙。”王氏在胡月月耳邊悄聲說了一遍之前周大夫跟他提過的話。

  胡月月微愣，她當真是沒有想到這一茬兒。

  她單單只是知道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十來歲的時候是需要安排通房丫頭在身邊開蒙的，但是王氏口中的這些道理她卻是一無所知。

  就算是沈婉兒對這些事情心裡清楚，但是卻也還是不好對著胡月月說這些事情。

  但王氏跟周大夫的人品胡月月卻還是相信的，聽見王氏這樣說，她當即便道：“那便先讓小丫在外頭伺候著，等大壯年紀到了，若是他自己願意的話，再安排到房裡去，都是孩子的事兒，我也不想多操心。”

  見胡月月把話聽進去了，王氏這才松了口氣，她方才還在想，若是胡月月當真固執己見應當怎麽辦。

  “這就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看著孩子們都大了，咱們好好享清福便是，不用管那些有的沒的。”

  這話可謂是說到了胡月月心裡去，若不是因為家裡忙不過來的話，她根本就懶得管。

  好在有沈婉兒的鐵血手腕，雖然家裡的麻煩事情不少，但是煩心的事情卻還是沒有幾件，跟旁人家相比起來，這已經是很好了。

  沈婉兒那邊，同步的也在跟大壯說小丫的事情。

  “娘的話你是怎麽想的？”

  “什麽話？”

  不怪大壯不明白，沈婉兒一句話不說的將他拉到房間裡，張口便是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他今日收到的衝擊已經很多了，腦子實在是轉不過來。

  沈婉兒也不跟他繞彎子，“就是通房丫頭的事情，你是怎麽看的？”

  大壯張了張嘴，看似想要說些什麽。

  “……二姐，我年紀還小呢，要什麽通房？”

  他紅著一張臉，倒是比沈婉兒還要想一個姑娘家。

  沈婉兒是大夫，說起這樣的事情一點邪念都沒有，十分的坦蕩，“你的身子還沒有調養過來，早早有通房不是一件好事，身子過早的虛虧，不僅僅對日後生育，甚至對壽命也有妨礙。”

  她瞥了大壯一眼，見他聽得認真，好像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