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名叫小晴，笑著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初桃大聲說：“有沒有搞錯呀！我我我還沒成親呢，哪裡來的孩子。”

  小晴姑娘卻是捂著嘴笑著望向薛從嘉，說道：“方才您要買當門子，這當門子呀，懷孕的人不能用的，因為它有活血化瘀的用處啊，我若不多問一句，萬一被孕婦買回家了，那豈不是罪過。”

  初桃說：“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不要了，我姐姐有身孕呢，給她聞到了就不好了。”

  初桃仔細打量這這家香料鋪，此香鋪主打的香料有沉香、檀香、乳香，皆是上等的香料，院內鋪著大垛曬乾的益母草和桂花乾，有股特殊的香氣。

  除了丸香、香餅子、印香，四處還懸掛著佩戴把玩的香串、軟香、香袋。中間的大木桶裡裝的全是新鮮的花露，應該是玫瑰的，初桃深吸一口氣，轉而問薛從嘉：“你不是說來這裡有事情嘛？”

  薛從嘉說：“哦……是有事情，我先等你買完香料。”

  初桃還沒說話，那熱情好客的小晴姑娘又拿出一個白玉瓶子介紹道：“我們瑤光閣依據《陳氏香譜》還原了“宣和禦製香”的香味，沉香七錢，檀香三錢，金顏香二錢另研，背陰草不近土者，朱砂二錢半飛細，龍腦一錢，磨香別研，丁香各半錢，甲香一錢製過。費時費力才還原了這款宣和禦製香，小姐您要不要聞一聞？”

  初桃接過來聞了聞，說：“還挺好聞的，那這個就要了吧。”

  “還有還有這個香，純淨的玫瑰花汁子調出來的，又溫柔又乾淨，特別適合小姐您的氣質。”小晴又遞來一個粉瓶子，初桃照收不誤。

  小晴樂得合不攏嘴，又拿來兩三個裝著花露的綠色瓶子，說：“小姐您看這個，這個是新做的桂花花露，您聞聞這味道，簡直就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

  初桃努力嗅嗅，說：“是嘛，我怎麽覺得是一股桂花糕的味道。不過，也挺好聞的，小紅一瓶，小紫一瓶，櫻姐姐一瓶，邵敏一瓶，娘一瓶，拿給我拿五瓶，包好看一點。”

  就這樣，初桃很快買了一筐東西，而她似乎忘記了，她來就是要買桂花油和安神香的。

  小晴很高興，一是她一下子抓住這麽個大客戶，一定會得到掌櫃的賞識，讓那些平時總跟她搶人的大娘們刮目相看。二是她也認出來了薛從嘉，在瑤光閣主人的眼皮底下如此賣力，一定會給他留下很很好的印象。

  這姑娘看著美麗，實則是個繡花枕頭，耳根特別軟，別人說什麽她都認同，一下子把一個金陵女子好幾年要用的香料都買完了。

  這就是人傻錢多嗎？偏偏大老板從頭到尾也沒有製止過她，從頭到尾都跟在她身後幫她提筐子，眼角還帶著一點溫柔。

  真是難得，大老板來的次數很少，有什麽事情都是方掌櫃或者方阿牛代勞，就算來，也幾乎不說話，這番舉措，很是反常，小晴自己心裡猜想著兩人的關系。

  “哎呀，買了這麽多，忘記買桂花油和安神香了。”初桃把手中的瓶瓶罐罐往薛從嘉手裡塞，然後慌張從腰包了找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結結巴巴念叨：“檀香八斤、 排草四斤、 沉香一斤、丁香、乳香、黃煙、蘭苔……呐，這個方子給你，你們就照著這個弄吧，另外，把你們這裡最好的桂花油稱兩斤給我。”

  “好的，小姐稍等啊。您先坐一會，或者先去別的地方逛一會，要是趕時間的話，丟個住址給我們，我們送貨上門。”小晴說。

  初桃點點頭，說：“我們出去逛一會，一會折回來再拿安神香。先把這些東西算一下，一共多少銀子。”

  “一共二十五兩銀子。”小晴說。

  薛從嘉突然咳嗽了兩聲。

  小晴立馬改口：“小姐，看在您是新客的份上，給您打個折吧，二十兩銀子……如果覺得香料不錯的話，您記得跟您的姐妹推薦推薦。”

  “好呀好呀，太好了，謝謝你啦。”初桃說
  初桃拿出三王給的錢袋子，發現裡面就……可能不到十兩銀子。“姐夫真是小氣，出門就帶著這麽點錢，嘖嘖，真是的，還要我自己貼錢。”

  初桃這個小財迷一想到自己要掏錢，感覺呼吸都是痛的，心裡盤算著回去怎麽跟姐夫要這筆錢。

  “咳咳。”薛從嘉又咳起來。

  小晴又笑著說：“哎呀，瞧我這是什麽記性，我都忘記了，小姐您今天可真是好運，您是我們開張以來第八百八十八個顧客，所以呀，這些要在原來的價錢上對半砍價的。”

  “啊？第八百八十八個顧客，有什麽講究嗎？”初桃睜大了眼睛。

  “八就是發的諧音嘛，圖個吉利，說明您可以為我們店鋪帶來好運的。”小晴覺得這兩人再不走，就要被旁邊的大娘眼神嘲笑死了。

  初桃說：“啊……那你們……那你們店鋪生意不太好啊，到現在才來了這麽點人啊。”初桃若有所思，但還是欣然接受了這次打折。

  小晴僵笑著說：“怎麽會呢，我們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香料鋪，不知道多少人有銀子都買不到東西呢，可搶手了哈哈哈……小姐，您給我們十兩銀子就好了。”

  趕緊走吧……小晴心裡默默流淚。

  初桃認真把錢袋裡的銀子和銅板倒在手掌心，認真數著錢：“這些應該夠了，你拿去稱一下，唉，錢都沒了，我還準備買烤鴨回去吃呢，這下買烤鴨又要自己掏錢了……”

  薛從嘉正欲咳嗽，小晴都快哭出來了，這還不行啊？我說老板，您要是中意這個姑娘，直接把店鋪送給她不就得了，不停地為難自己給她打折做什麽，現在哄女孩子的方法都要這麽高端又不直接嗎？

  “那個……那個，小姐，是這樣的……”小晴拚命在腦海中搜索說辭。

  初桃揚起臉，問道：“怎麽啦？”

  “……那個，好幾種香料的價錢我記錯了……我重新算一下，您稍等一下。”小晴拿起算盤，劈裡啪啦亂打一通，然後面帶微笑道：“果然是算錯了，一共是五兩銀子呢。”

  “哇！真的啊！這麽便宜啊！嘿嘿嘿嘿，給你給你。”初桃美滋滋地對薛從嘉說：“這家店真好，以後我還要來。”

  薛從嘉摸了摸鼻子，說：“嗯……”

  小晴心裡罵道，可別來了吧你，再來，說不定就是老板娘了！

  而在一旁看著小晴不停打折的幾個婦女，待初桃和薛從嘉走了以後，紛紛上前把小晴圍住：“我們也要那個姑娘買的東西，一模一樣的。”

  “是啊是啊，一共才五兩銀子，我們今天可真是撿大便宜了……”

  “不是的，不是的，一共要二十五兩銀子的，你們不要亂搶啊！砸壞了要按照原價賠償的！”

  “我們可是看著剛才那姑娘花了五兩銀子買了一堆東西，怎的啦，你們看不起人啊，人家姑娘長得漂亮就可以少收錢的啊，看人下菜碟啊，還講不講理啦？”

  “就是就是，我們也要買一樣的！”中年婦女們的力氣很大，差點就把小晴的臉劃破了。

  “你們……你們有那種長得好看又有錢的店鋪老板追求者嘛……沒有的話就滾犢子啊……”小晴的聲音被淹沒在人群的吵鬧之中。

  小晴決定買個小人扎一扎。

  初桃笑眯眯地看著薛從嘉，說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陪我走這麽一大截子路，走，本小姐就請你吃烤鴨吧。薛從嘉你聽過一句話嗎，我們金陵人愛吃鴨子，所以說，沒有一隻鴨子能夠活著遊過江。”

  “薛從嘉，我怎麽覺得，我姐夫從南離國回來之後就越來越有錢了啊，雖然說他對我越來越摳了，我難道產生錯覺了嗎？他到底去幹什麽了啊？”初桃說。

  薛從嘉說：“這不是你的錯覺，南離國隻許東易以銀錢或貨物來交易他們的貨物，但是他們的番銀與東易紋銀成色有差異，東易船隻進出，不論大小，一律征收紋銀一千九百五十兩，折實翻銀一千七百兩，二者出現差價，東易就可以從中套利轉換。你姐夫，就是靠著這個狠賺一筆。”

  初桃張大了嘴巴：“這這這誰想出來的啊。”

  薛從嘉繼續說：“我們把貨物售賣之後所余的錢財盈千累萬顧請南離國深諳經營之人，經常會有南離國開張行店之人，向我們借領本金，納息經營，我們在離開南離國前夕把帶去剩下的貨物作價留給行商銷售，在折錢找贖中，套取南離番銀。”

  “薛從嘉，是不是你教我姐夫這麽做的啊……你你你要這麽多銀子幹啥啊？”初桃說。

  “你不是很喜歡銀子嗎？”剛才讓你自己掏錢買點東西，看看你這個小財迷心疼成什麽樣了。

  “我聽你說的，覺得你們這樣賺了好多錢啊。你很缺錢嗎？我還有不少私房錢哦，都給你。你是不是在攢我們私奔的錢啊，你不要這麽辛苦哦，聽著都費神，不過薛從嘉就是很厲害，做什麽都能做得很出色。”初桃由衷說道。

  “銀子可以做很多事情。”薛從嘉淡淡道：“你不是要請我吃烤鴨嗎，愣著做什麽。”

  初桃笑得格外燦爛，嘿嘿嘿，老天爺，你待我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