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寧的腳在第二天終於腫成了一個真正的豬蹄,剛下床就疼的一聲驚呼,整個人跌坐在床上,和帝聽說她受傷,下了早朝第一件事就過來看望她,畢竟這寧都城中與他有血緣的關系的只有她一個,他更把徐錦寧放在心尖兒上寵愛著。
看她疼的臉上苦巴巴的,和帝的心都要碎了,愣是在摘月樓陪她一上午,直到正午用膳都沒有離開。
飯桌上都是徐錦寧愛吃的飯菜,其中有些辛辣的食物和酒被和帝勒令撤下去,她現在傷口碰不得辛辣和酒。
和帝把一塊筍片放到她碗裡,還是有些生氣:“你的這局差點把自己折進去,朕身邊只剩下你這麽一個寶貝,你要是出事讓朕如何是好?”
徐錦寧笑笑:“哪裡有那麽嚴重,只是腳扭傷罷了。”
她還沒敢告訴和帝肩膀受傷的事,太醫那兒她早就打過招呼,沒有她的允許他們也不敢多嘴多舌。
一大早聽說和帝要過來,溫丞禮便匆匆出宮了,畢竟和帝現在看他不順眼,一心想讓徐錦寧除掉他。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出宮就在宮裡呆著。”和帝說。
徐錦寧急忙開口拒絕:“那怎麽行?公主府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女兒處理呢?父皇,內閣府剩下的兩個大臣您打算如何處理?他們畢竟是幫過徐錦晟的,還有那白晨至今還沒有說出蕭颯的下落麽?”
一談到正事,和帝立馬端正好坐姿,放下碗筷,沉聲道:“內閣府那兩人已經被撤職查辦,新的人選朕也在物色中,畢竟不能讓內閣府位置空虛,下大夫劉長倒是個不錯的人選,朕已有打算讓讓他先進內閣。至於蕭颯……怕是凶多吉少了。”
蕭颯其人忠誠可靠、武功高強,曾不止一次兩次的救過徐錦寧,聽到他很有可能已經遇害的消息,徐錦寧心中多是惋惜,似乎還沒有好好跟他說一聲謝謝。
“他……是個好人。”徐錦寧瞬間覺得嘴裡的筍肉有些索然無味,放下筷子喝了杯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茶冷了,喝起來苦澀異常。
“禁衛軍統領朕打算讓喬昱來接手,雖然他少了一隻胳膊,但並不妨礙他管理禁衛軍,就看你舍不舍放人了。”
徐錦寧也舍不得喬昱,畢竟喬昱跟在她身邊這麽久,可皇宮裡也不能沒有親信之人,喬昱是最合適的人選,“既然父皇有重任要交予他,女兒怎有不放人的道理?喬昱是個可靠之人,而且也是從紅影衛中千挑萬選出來的,有他護衛皇城的安全,兒臣也能更放心。”
“你身邊的那個豐禹,朕似乎並未在紅影衛的絕出名單中見過,怎麽,是新挑選上來的人?”
和帝從來不過問紅影衛中升降問題,但不代表他不會去查這些紅影衛的背景,徐錦寧也不知道為什麽和帝會忽然問起豐禹,多了個心眼,改口說:“他隨著兒臣去江州的時候曾救過我,而且這人武功也很高強,沉默寡言的性格兒臣也比較喜歡,這才破格將他提到身邊。”
“是麽?你身邊的人也的確該換換了,從青杏碧枝死後,你身邊也沒個什麽貼身的宮女照顧著,朕有心將以前伺候過皇后的老嬤嬤調到你身邊照顧你,你覺得如何?”
她覺得非常不如何,那老嬤嬤肯定是父皇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父皇怎麽會想起這茬?
徐錦寧有股不祥的預感,父皇很有可能知道豐禹的身份,或者是想讓那老嬤嬤監視她是否能對溫丞禮下手。
今日父皇並沒有提起讓她除掉溫丞禮的事,應該也在試探,若是拒絕反而不太好。
“既然是父皇的安排,兒臣遵照便是。”
反正她馬上就要去夏國,那老嬤嬤年紀那麽大應該也沒辦法帶過去,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給她放到外面的宅院裡養老便是,好歹是曾經照顧過母后的人。
徐錦寧還是堅持出宮,和帝也不好再做挽留,出宮的時候和帝特地說了一句:“該除掉的人還是除掉的好,免得日後留下什麽大禍患,到時候追悔莫及。”
徐錦寧自然知道和帝指的人是誰,隻說讓一些讓他放寬心的話,便匆匆出了宮。
一輛不太豪華的馬車匆匆忙忙自山上下來,前面的馬夫穿著一身黑衣,臉上帶著黑巾,看到路碑後,對著馬車裡的人喊了一句:“二位主子,我們已經出了寧國邊界,暫時安全了。”
馬車上傳來一聲年輕男人的聲音,“知道了,繼續行駛。”
車上,徐錦晟、德妃二人身穿著普通百姓穿著的素衣,失去往昔的尊貴華麗,然而這兩人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厭惡,能留下一條命已實屬不易,只有逃出寧都,他們才能有別的希望。
德妃正閉目養神,聽到動靜,她才睜開那雙冷漠的眼:“這次我們雖然輸得一敗塗地,但並不是沒有機會,只要我們養好精神,兵馬湊齊,依然可以奪回屬於我們的榮光,你前往不能放棄。”
“母妃說的哪裡話,這麽多年我們一直在謀劃那個位置,兒臣怎麽可能因為這一點小小挫折就垂頭喪氣、一蹶不振呢?我們不是沒有後招,北境那些蠻夷便是我們最後的招數,兒臣已經把信送過去,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再不濟,還有南疆呢。”
德妃有些擔憂:“南疆那邊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幫得上我們?”
自從那臨清上位,統領巫國後,巫國前後好幾次對南疆發動攻擊,消息雖然沒有傳到寧都,可眾人都知道巫國戰勝南疆那是早晚的事。
南疆那些烏合之眾一心沉迷於各種草藥毒藥、巫蠱奇術,從不鑽研兵法之道,更別提帶兵打仗,他們不被巫蠱滅了就是燒高香了。
“南疆兵力雖然不及巫國,單額木齊也不是吃素的,南疆那些人總該有辦法阻擋巫國進攻,否則他們也不會被巫國壓製這麽多年,卻還依然存在。”徐錦晟說。
德妃沒再多說什麽廢話,既然徐錦晟已經這麽確定南疆那邊很有可能成為助力,她也不能給他潑冷水不是?
倒是聶白,自從他把他們母子救出來之後就消失無蹤了,說什麽在寧國還有要見的人,他這個老不死的能有什麽朋友?
他說慕青黎現在就在他手上,可惜她多次旁敲側擊也沒能詐出慕青黎的下落,成國還沒有滅亡的時候那個女人就總喜歡跟她唱反調,哪怕她將任送到夏國,依然這麽離經叛道,敢跟她作對,若是慕青黎能有青兒一半兒乖巧聽話,當年她也不會火燒冷宮。
當她知道慕青黎生下夏國皇帝的孽種的時候,她就應該把她除掉,免得成為他們的禍患,絆腳石。
還有青兒,從她失蹤後,她的人就一直明著暗著調查青兒的下落,可惜一直無果。
“聶先生說左遷此刻就在夏國,我們只要快速過去跟他會合,以他的人脈總該能幫到我們。”徐錦晟給德妃倒杯茶遞過去,“母妃,關外冷的很,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
德妃接過那杯茶,篤定道:“左遷定然不會放著你不管,只是這人多年來一直韜光養晦,也不同意與我們站在一起,這次他雖然幫你頂罪詐死離開寧國,可……難保他不會再拒絕跟我們合作,萬事還是不要想得太好。”
左遷那人心狠的時候能防火燒山害死那麽多人,心軟的時候讓他做什麽都不能夠,優柔寡斷、不成氣候。
“左遷這人性情讓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提到這個人,徐錦晟也是恨得牙癢癢的,要是左遷早些幫他們籌謀他們也不至於輸得這麽慘,掉到別人的現金禮還傻傻不自知,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才是最大的贏家,直到掉進陷阱裡不得脫身才知事情的嚴重性。
還有那溫丞禮,竟然夥同徐錦寧騙他那麽多黃金,若是有那一萬兩黃金在手他們現在也不至於這麽貧困潦倒,倒還有一些產業隱藏在夏國,但要用那些錢要是用來起事造反那是絕對不夠的。
還得想辦法弄些銀子才是,徐錦晟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不管他性情如何,他到最後都一定會站在你這邊,哪怕是為了青兒,他也不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德妃急忙停下,假意喝了口茶。
徐錦晟疑惑的看向她,“母妃怎麽不說了?那個青兒是誰?”
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聽母妃語氣,這人似乎對左遷特別重要?
左遷會為了這個青兒幫他做事?為什麽?
“沒什麽,你剛剛聽錯了。”
“母妃?”
德妃不耐煩的放下茶杯,“怎麽,你不信我麽?”
“當然不,母妃是這個世上唯一能替兒子著想的人,兒子怎麽會不信任您?”
德妃松口氣,“既是如此,只要好好完成你的計劃即可,其他不該管的不要管,也不要瞎打聽,該你知道的時候母妃自然會告訴你。”
徐錦晟隻得點頭說是,但心中還是將‘青兒’這個名字牢牢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