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已經擺好慶功宴,到皇宮門口就聽說和帝在龍翔殿大擺宴席、宴請各位官員,徐錦寧聽了聳聳肩直接繞道椒房殿去,她到椒房殿才知道皇后直接將那戲班子請到宮裡,已經唱過兩場大戲了。
皇后還特地請德妃母子一起去看,果不其然,跟她想的一樣,萬寶樓一場戲過後,徐錦晟竟然‘奇跡’般的醒過來了,身體也在慢慢的恢復中。
徐錦寧、溫丞禮二人知道後相視一笑並未說明什麽,今日慶功,皇后又把那戲班子請過來,唱的徐錦恆的故事,后宮一眾人等面色不一的坐在那兒聽著,德妃母子臉上的表情尤為豐富多彩。
徐錦晟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桌子上的食物都是清淡的素食,喝的是茶水,還時不時的掩嘴咳嗽兩聲,看著倒像是一個大病初愈的人。
也正因為他身體剛剛康復,故而沒有去龍翔殿跟眾位大臣一起吃酒席,估摸著現在心裡憋屈死了。
徐錦寧瞅著她們母子兩個黑成豬肝色的臉,別提有多高興,這一忍不住就多喝兩杯,宮裡的戲台子都是現成的,奇寶樓上方張燈結彩,戲台子上正演到徐錦恆夜闖黃渡城,斬殺蠻夷首領的戲。
直到皇后拍手叫好了,其他宮女太監、各位大臣的家眷才一同拍手稱讚。
德妃、徐錦晟也只能附和著說好,皇后說好,難道還能說不好?
心裡有氣,也得憋著。
徐錦寧看向坐在左下方的人,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包含著怒意、恨意的目光也不知道盯著她多久了,她揚起酒杯衝他得意的笑笑,後者憤懣的轉過頭去繼續面無表情的看著舞台上的戲。
徐錦寧看他那吃癟的模樣,嘴角揚起,小聲對身邊的溫丞禮道:“徐錦晟那目光都快要把我給吃了,估摸著他現在都要恨死我了。”
溫丞禮偏著半邊身子小聲道:“狗急跳牆,公主還是要小心些。”
“放心,就他這智商和魄力,遠遠及不上我。俗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他這條小黑河裡還能掀起什麽大風大浪。”徐錦寧自信道。
溫丞禮有些擔心,她總是這幅運籌維護,自認為把控一切,盲目的自信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見她心情如此暢快,他也不忍心跟她說這些,隻得“恩”一聲算是回應。
皇后輕咳一聲嗓子,道:“恆兒少年英才,當真是英勇無畏,我寧國有這樣的皇子實屬寧國之福啊。”
一大臣家眷笑道:“和還得多虧皇后娘娘的悉心教導,若是沒有娘娘,哪來大皇子的今日啊。”
旁邊穿著紫衣服的女眷也附和著:“可不是,娘娘教出來的孩子都是人中龍鳳,大皇子足智多謀、英勇善戰,長公主才貌雙絕、玲瓏之心,太子殿下年紀最幼,卻也聰慧,細數之下,真叫人羨慕呢。”
“如今公主還覓得佳婿,駙馬更是與公主天生一對,羨煞旁人呢。”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真叫人羨慕。”
……
女眷們喋喋不休的,完全無視了德妃變黑的臉色,德妃在宮中不受寵人盡皆知,她的一兒一女教養的自然也沒有皇后好。
徐芳菲人品有失死於監獄之中,連一塊像樣的墓地都沒有,徐錦晟帶兵打仗卻被敵人偷襲,自己能力不行卻讓徐錦恆背鍋,那些女眷自然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德妃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窩在一起,塗抹了蔻丹紅的指甲用力到泛白,“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寬容大度,當然是無人比擬。妹妹敬姐姐一杯,還請姐姐不吝。”
皇后等的就是德妃開口,見德妃已經舉起酒杯,為彰顯大度,她也高舉著酒杯笑道:“德妃妹妹德才兼備,何必謙遜。”
“姐姐謬讚了,在姐姐面前萬花失色、眾星皆落,吾等怎麽敢得姐姐的一句誇讚。”德妃皮笑肉不笑的說。
徐錦寧斜眼看她一眼,笑道:“德妃娘娘若是德不配位,也不會被封為德妃,何必謙虛呢。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德妃娘娘怎的臉色不太好呢?之前一直聽聞娘娘身體不適臥病在床,這是還沒好全吧?”
德妃的臉色毫無波瀾,放低了語氣:“多謝長公主關心,已然無礙。”
“那便好,四皇弟這些日子也是受苦了,戰場風雲其實也不是你這等嬌生慣養的皇子能夠把控得了的,大皇兄歷年征戰在外,實力頗強,這次若不是大皇兄千裡救援,四皇弟這次可真的是危險啊。”
皇后道:“可不是,聽到戰況的時候本宮都差點嚇一跳,幸得錦晟無事。”
徐錦晟已經恨的牙癢癢了,這母女兩個明顯就是故意在揶揄他們母子兩,礙於面子他也隻得賠笑:“娘娘、皇姐說的是,晟兒還是要多跟大皇兄學習學習,這次是我疏忽了。”
“晟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畢竟還年輕不習慣戰場上的風雲詭譎,等你日後再多些經歷,你也會跟你大皇兄一般英勇。”
徐錦晟:“娘娘說的是。”
心裡已經要把這母女兩個拆皮挫骨,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笑意。
“說到驍勇善戰,我倒是聽聞前成國有個大將名為敖徹,他足智多謀、武功高強,聽聞只要他上戰場百戰百勝,毫無例外,只可惜啊,英雄難過美人關,敖徹被一美人迷惑從此不再驍勇,到最後還死在那女人手裡,著實是惋惜。”
徐錦寧說到此故意看向德妃那邊,就見德妃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握著酒杯的手抖的厲害。
德妃聲音冷了幾分,牽強的笑道:“聽聞敖徹從小生長在成國實際上流的卻是寧國人的血,乃是寧國一國公之子,後幫助寧國滅成國,他是為救心上人才死於亂箭之下,也算是一代情聖。”
徐錦寧淺笑,“哦,原來竟是這樣。如此說來,敖徹的確是個癡情人,愛上敵國之女為愛獻身,的確令人敬佩。不過……德妃娘娘怎的如此清楚呢,仿佛親身經歷過一樣。”
德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若是仔細看她,她的眉尖兒此刻正隱隱的抖動著,“都是閑來無事看的話本子罷了,真假參半,也算不得數。”
敖徹……居然還有人能查到敖徹?
這個名字她幾乎是要刻在心海裡,她恨啊,恨自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害的國家覆滅,成國從此消失在這個人世間,哪怕最後敖徹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那又如何?
她已經努力的要將這個人從記憶中刪除,可徐錦寧將這道陳年的沉屙徹底的撕開,將她鮮血淋漓的傷口展現在眾人面前,成了一個笑話。
氣氛有些冷下來,皇后適時地開口道:“寧兒,陳年之事就不必拿出來說了,擾了大家的興致。”
徐錦寧笑意漸濃,“母后說的是,寧兒不該提起這些,自罰三杯。”
不等皇后阻止,徐錦寧已經三杯酒下肚,這點酒對她來說是小意思。
“也不是讓你,唉,你這孩子。”皇后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溫丞禮,道:“你啊,也要多管管錦寧,好歹是成了家的,不能由著性子來。”
溫丞禮從容道,“是,丞禮下次注意。”
徐錦寧不開心了,撒嬌道:“母后,女兒犯錯你怎麽怪罪到丞禮頭上了,他可什麽多沒做呢。”
皇后用手指戳戳她的額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二人成親多日也該有個孩子了,母后還等著抱外孫呢。”
溫丞禮剛喝一口酒,猛地就被嗆到,一直在咳嗽。
徐錦寧忍住笑意,“母妃,您這話題可真是從寧都蹦躂到江州去了,好端端的怎的又說起這個,瞧把丞禮給嚇得。”
皇后:“讓你們生個孩子怎的就叫嚇人了,你也成家了,該得懂得一些分寸。”
話語間慢慢的都是溺愛。
徐錦昭見情勢不對,正準備悄悄的離開坐席,這剛站起來就聽到皇后叫他:“你這孩子也不懂禮數了,宴席還沒結束,你這打算上哪裡去?”
“母,母后,我,我這……嘿嘿嘿,我去看看大皇兄去。”徐錦昭撓撓頭。
皇后道:“你大皇兄還在龍翔殿,你若是不怕你父皇說道你,你便去吧。”
徐錦昭瞬間就蔫吧了,重新坐回座位上:“母后說得有道理,兒臣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看他們一家人的互動,德妃心裡賊不是滋味兒,喝了幾噸黃連泡酒似的,臉色苦的難受,冷不丁的想起徐芳菲,對他們的恨意更深了幾分。
再看看同樣臉色不好看的徐錦晟,德妃恨得牙根子都疼,她咳嗽兩聲道:“天氣悶熱難受,臣妾身子還是有些虛乏,這便不打擾各位看戲,先行回去,還請姐姐恕罪。”
皇后清清嗓子道:“既然妹妹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去休息,若有什麽不舒服的,直接叫禦醫便是。”
“多謝姐姐關心,晟兒,你隨我一起回吧,你身體也沒完全康復呢。”德妃道。
徐錦晟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愧疚的看向皇后:“娘娘,兒臣也就先回去了。”
皇后衝他們揮揮手,“回去吧,好生照顧你母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