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回來的溫丞禮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對話,心思沉迷,他轉身往後院走去,看到院子裡的徐錦昭不顧風雪在那兒抓著貓,看到他臉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不由想起徐錦寧剛剛說的話,生命誠可貴,人生在世,便只求一安穩。
可生在帝王家又有多少的無奈,徐錦昭曾經也跟他說過他不喜權位之爭,不愛江山,他不過是個少年孩童,卻也要背負著那麽沉重的稱號和負擔。
少年郎爬到假山上去抓那隻調皮的白貓,貓咪衝他叫了兩聲,又跳到了一邊的樹上,氣的徐錦昭直接從假山上跳下去,氣呼呼的衝它叫一聲:“讓你跑,晚上你就別想吃小魚幹了,哼!”
貓咪又衝著他喵嗚了一聲,溫丞禮輕笑出聲,聽到笑聲,徐錦昭緊忙回頭,就見溫丞禮披著白色外袍,一副風塵仆仆剛趕回來的樣子:“姐夫,你回來啦。”
“參見太子殿下!”
“哎呦姐夫,現在又沒什麽人,你不必這麽跟我說話的。你回來的剛好,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呢。”
徐錦昭也不管那隻貓,嘻嘻哈哈的跑向溫丞禮,把懷裡的藏著的書拿出來,直接問:“我遇到一個病人,她好像中了一種蠱,我研究了許久都沒能研究出那是什麽,又要如何解救,這是我寫好的一些症狀,姐夫你幫我看一下吧。”
溫丞禮笑笑,“好!”
拿過徐錦昭寫好的病本,溫丞禮翻看了看,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幾乎都是關於子母蠱的症狀以及救治的辦法,不過很多都被直接打了黑叉,想來應該是覺得不適合。
“這是誰的症狀?”
雖然徐錦寧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把這個人的信息說出來的,但跟姐夫說應該沒事吧,畢竟他們兩個是天下間最親密的人。
“是一個小姑娘的,之前皇姐讓我去幫忙照顧救治,可是我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救得了她,這幾天我也沒有去那兒,也不知道她情況如何了,過兩天我還得去看看才是呢。”
“是長公主讓你去救人的?”溫丞禮一愣,徐錦寧很是關心丞雨吧,是因為他的緣故麽?
看來徐錦寧對他真是情根深種,明知道他是夏國的奸細卻還是願意寬容他、幫他照顧溫丞雨,溫丞禮對徐錦寧又多了幾分感激。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溫丞雨已經被他秘密接走了,他趁著江祁去皇宮的時候,已經讓郎斌帶人去了千佛寺。
“是啊,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總之皇姐很在乎。姐夫,你知道這種蠱蟲怎麽解除麽?”
溫丞禮搖搖頭,“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解救,不過我也不知道那人現在在哪裡。”
“那……她是不是沒救了啊。”徐錦昭惋惜著,那丫頭才多大點啊,怎麽就中了這種蠱蟲呢。
“我跟太子把這個蠱蟲說一說吧!”
“好啊好啊!”
溫丞禮大概將自己知道的子母蠱以及各種各樣的蠱蟲都跟徐錦昭說了一遍,後者聽的雲裡霧裡,更是拿著紙筆記錄下許多的關鍵信息,溫丞禮看了也直誇他聰慧,一點就通。
跟皇后說完自己想法的徐錦寧攙扶著皇后往後院走去,看到亭子裡坐著的兩人微微吃驚,一是沒想到溫丞禮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二是沒料到溫丞禮對徐錦昭是盡心盡責的教著,他們二人坐在一起一副兄友弟恭的和睦畫面。
溫丞禮一襲白衣宛若傲雪白梅,高雅淡靜,在這翩然的雪花中更是一副別樣的美景。
雪美、景美、人也美!
溫丞禮當真俊俏的不似凡人,哪怕兩世為他沉淪也是無可厚非。
徐錦寧悄悄讚歎著自己眼光極好,這絕代男子就這麽被她拿捏在手裡。
皇后拍拍徐錦寧的手背笑道:“你看他們兩個多和諧啊。”
皇后忽然覺得徐錦寧說的很有道理,與其讓昭兒在那兒冰冷的皇位上鬱鬱寡歡,倒不如放他自由飛翔:“錦寧啊,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徐錦寧莞爾一笑,“母妃,我們去走走吧,後院的白梅開的很旺盛您應該會非常喜歡。”
她們母女二人也沒有再去打擾那聊得正開心的溫丞禮二人!
遠處,身穿紅袍之人怔怔的看了徐錦寧一眼,隨後他拉起空空蕩蕩的左袖子,如今的他是個廢人,再也不能幫長公主做什麽,反而一直在拖著她的後腿。
喬昱眼中閃過一絲痛色,想起北境刺殺真凶還沒有找到,他咬了牙轉身離開了。
他是左手沒了又不是右手,他照樣可以殺敵、照樣可以幫徐錦寧調查真凶。
那個綽痕做事吊兒郎當,並不可靠。
西廂房內,青杏掩著嘴咳嗽著,沒咳幾聲,猛地一口血噴了出來,她捂著嗓子使勁的咳著,那咳嗽聲恨不得是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桌子那兒倒了杯漱了漱口,她絕望的看著手掌心那鮮紅的血,忍不住的咬著胳膊哭出聲來。
青杏知道自己已是時日無多,她不敢告訴徐錦寧,說出來她依舊是沒有活路。
溫丞禮是給她把過脈,她的脈搏與常人無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毒已入心。
黑色的人影在窗口瓦晃動了一下,青杏走過去將門關上,一回頭就看到一襲黑衣、長相俊美的夜鱗。
夜鱗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表情冷漠:“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活還是要死?”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背叛公主的。”
夜鱗冷笑,“徐錦寧到底是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對她死心塌地,若她知道你也是夏國人,你覺得她還會待你如姐妹?況且,我並沒有要讓你殺她,只是讓你幫我下點東西,我需要牽製住她。”
“公主宅心仁厚,心底寬容,只要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她、對不起寧都的事情,她不會對我怎麽樣。夜大人,您處心積慮的想要讓我幫你,應該不只是要為你夜家討回公道吧?咳咳……”青杏咳了兩聲,隨即笑道:“寧都天下,不是誰都能覬覦的,為什麽你就不能放下過往種種,重新開始呢?”
“死去的人不會活著回來,你這麽做又有什麽意義?說不定那個人,也一直在騙你,你為什麽要相信一個妖人?”
夜鱗臉色深沉,“為了我所要的,你必須要這麽做,這是你三天的解藥,三天之後若是蠱蟲未能進入徐錦寧的體內,那你必死無疑,你自己好自斟酌吧!”
青杏咬了咬嘴唇,直到嘴裡有很濃的血腥味兒,她把桌子上的藥瓶塞到懷裡但是沒有吃。
她走到床邊坐下,這些年她自認為隱藏的已經很好,但到最後還是被發現了,從夜鱗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公主,青杏怕是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
兩行清淚自青杏臉上滑落,她依稀想起那個下著大雨的夜晚,撐著傘出現在街角邊那個迷路的小公主。
那次,徐錦寧瞞著宮裡的人悄悄的出來逛花燈,不料那天下著很大的雨,青杏是獨自一人從夏國逃過來,饑寒交迫當時已經是奄奄一息,她以為自己會死,可就在這個時候徐錦寧出現了,她很是嫌惡的罵她是小乞丐,還對她惡語相向,多加嘲諷,她當時是挺討厭這個囂張跋扈的人。
直到她在宮裡醒過來,有了新衣服、有了好吃的,她才知道徐錦寧其實是個挺任性的小孩兒,她陪在徐錦寧身邊,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一呆就呆了這麽多年,
徐錦寧對她和碧枝都很好,尤其是這幾個月更是掏心掏肺的好,她怎麽舍得去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這條命本就是徐錦寧救回來的,哪怕現在讓她去死,她也甘之如飴,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覺得身體緩和一些,不是那麽疼了,她才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面的雪,喃喃道:“公主,今年青杏怕是不能陪你一起賞花燈、看煙花、吃糖葫蘆了。”
青杏擦擦臉上的淚水,她已經做好了其他的決定。
另一處,綽痕一路跟著人來到四皇子府上,見那人左顧右盼後直接進入了徐錦晟府內,綽痕咬著手中的肉包子從牆頭翻了進去。
這個徐錦寧天天調侃他,還說他除了武功之外一無是處,他性格本就驕傲哪裡容得下別人這麽汙蔑他,何況還是自己討厭的人?
故而,他一大早就在徐錦晟的府上晃悠,果不其然真讓他看到了北境熟悉的身影了,雖然當時這人在北境是蒙著臉的,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人就是在雲巔山內刺殺他們的刺客首領。
沒想到這個人還活著呢!
綽痕悄悄的跟在他身後,親眼看著進了徐錦晟的房間。
“奇怪,徐錦晟還在前廳跟人談事情,他怎麽一個人偷偷的到這裡來?”
綽痕疑惑的看著從書房出來的夜鱗,見他走了,他才從牆上下來,趁著沒人從窗戶竄了進去。
綽痕壓根沒想到他剛闖進去,立馬就有一個鐵籠子落下來將他死死的關了起來。
門被推開,原本已經離去的夜鱗和徐錦晟二人緩步走了進來,徐錦晟道:“喲,抓到了一隻落單的小鳥。”
綽痕心中暗叫不好,他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