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在趙知月離開後，一直守著宋北北。

  後半夜，宋北北睜開了眼，看見床邊坐著的是沈昭，柔柔地喚了一聲：“昭昭哥哥，我表姐呢？”

  “她已經回宮了。”沈昭伸出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北北，昨日我說過想送你離開，我已經想到了辦法……”

  宋北北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我也說過，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

  沈昭無奈輕歎：“可是你會很危險，你知不知你表姐……”

  沈昭話說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宋北北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問：“我表姐怎麽了？”

  沈昭怕她擔心，不想將她表姐過來的目的告訴她，便索性不說了，只是勸道：“你不想回去跟你爹娘團聚嗎？聽話，我會送你離開……”

  宋北北拚命搖頭：“我就不走。你在哪裡我在哪裡。”

  沈昭無奈地看著她。

  她不走，自己也沒辦法強行逼她走。

  總不能把她打暈直接送走……她有手有腳的，就算這樣，將來還可以自己跑回來。

  沈昭沉默許久，終是歎了口氣，替她掖好被角：“你再睡會兒，天亮還早。”

  宋北北點頭：“好。”

  沈昭從她房間離開，自己也沒什麽睡意，便離開宋府直接去諜探局了。

  ……

  諜探局門口，沈昭剛走到這兒，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小師弟，今天來的好早啊。”

  沈昭回頭，赫毐手裡拎著個酒壺，一邊剔牙，一邊踉踉蹌蹌地往這兒走。

  沈昭微微蹙眉……他真不想承認這人是自己的師兄。

  赫毐走到他身邊，大咧咧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言語之中似乎有些許醉意：“師弟啊，別整天板著張臉，咱們不是答應了小妹妹要和好的嗎？”

  沈昭靜靜地看著他，淡淡開口：“把手拿開。”

  “別對你師兄這麽無情……你今天不開心？什麽事？跟師兄說說，也許師兄能幫你。”

  赫毐說話時酒氣隻往沈昭臉上衝，沈昭真的想一腳把他踹飛。

  不過，自己想北北的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許赫毐真的能知道該怎麽做。

  他將赫毐推開一些，扶著他站好，對他道：“倒確實有件事，我想讓北北離開京城，可是她非要與我在一起，說什麽都不願意走。”

  赫毐一聽，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這到底是在炫耀呢？還是在炫耀呢？還是在炫耀呢？小妹妹這麽愛你，你還非要叫她走？”

  “她繼續留在京城會很危險。”

  赫毐想了想，仿佛恢復了幾分清明，他點點頭：“倒也是。”

  師兄弟二人沉默了一會兒，赫毐忽然道：“其實你想讓她走，也簡單。你讓她不愛你就行了。”

  沈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赫毐絲毫不在意，在一次擁住沈昭的脖子：“你信我，師兄我最了解的就是女人，但凡她知道你有一丁點退縮，或是心裡有了別的女人，她肯定不用你說就離你遠遠的了。”

  沈昭眼眸低垂，沉迷不語。

  其實他了解宋北北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徹底傷她的心了，她可能真的不會離開的。

  赫毐見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師弟，有句老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說罷，赫毐腳步虛浮地先一步走進了諜探局。

  沈昭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也邁開腳步正要進去，忽然又敏銳地察覺到身後有人衝了過來。

  沈昭按住自己的劍，猛地回頭，一個渾身汙髒、臭氣熏天的女子倒在了自己身後。

  沈昭一時間沒有認出這人來，知道她開口：“小主人……救……救我……”

  聽到這低啞的聲音，沈昭才認出，這人竟然是梨白！

  他立馬將人帶回諜探局，又派探衛出去找了個婆子來替她洗澡換衣服。

  ……

  梨白睡了一整天才醒來，一醒來就狂吃了幾大碗米飯。

  等她吃飽喝足後，沈昭帶著余令過來見她。

  余令將她的情況告訴他：“梨白姑娘，你應該是好幾日沒吃沒喝沒休息了，身上也有很多傷，身體十分虛弱。不過只要好好休養幾日，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

  梨白連忙道：“多謝神醫。”

  沈昭淡淡開口：“你怎麽會成這樣？身上的傷是何人打的？”

  梨白一聽沈昭還關心她，眼眶立馬就紅了。

  她帶著哭腔將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娓娓道來。

  原來自從禁妓令下了之後，她因為站出來證明香滿樓違規，其他的青樓都覺得她沒良心，沒有任何一家青樓願意接納她。

  她又不會做別的事，簡直感覺自己走投無路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中年女子出來跟她說，她是隔壁城一家青樓的鴇母，她是特意來挖梨白的。

  她還說，到外地，沒有人認識她，她可以換個身份和名字重新開始。

  到時候以她的容貌，她一定會大有作為。

  這是梨白最後的希望，她也不多想那人是不是騙子，就跟她去了。

  結果沒想到，到了隔壁城之後，那人竟然將她賣到了采石場，讓她去挖石頭！
  梨白本想著若是能給一口飯吃，辛苦點也就算了。

  可是那采石場的主管十分沒有人性，每天隻給她們一碗清水粥喝！
  梨白一開始就打算想跑，可采石場裡每天都有人死去，有一半是餓死的，有一半是因為想逃跑被他們打死的。

  她隻好暗中等待機會。

  直到有一日，采石場的帳篷起了大火，她趁著火勢逃走，艱難地躲開所有人的追擊，才重新回到京城。

  ……

  梨白說完這些話已經泣不成聲。

  她忽然跪下道：“小主人，我本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但是我實在是沒別的活路了……”

  沈昭眉眼冷冽，身上起了濃濃的殺意！
  沒想到在京城邊上，還有地方做這等害人的事，簡直就是不把他們諜探局放眼裡！
  “那采石場具體在哪裡？”

  梨白愣了一下，沒想到沈昭第一反應不是關心自己怎麽樣，而是詢問采石場？
  他對自己，難道真的沒有半分關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