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血跡,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來。
他用自己的身子把別人的目光隔開,然後十分淡定地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手上沒有處理乾淨的血跡。
沈昭什麽也沒問,但是宋北北知道他其實都猜到了。
她張了張口,聲音顫抖:“昭昭哥哥,我真的沒有殺人,我走的時候,檢查過他的傷口,我還為他止血了……”
沈昭沒有多想便道:“嗯,我相信你。”
“可是別人要是不信我怎麽辦?”
“放心,那也沒事兒。我手裡掌握了王宗身上不少的罪狀,這等人早就該死了。”
宋北北的手還是不停地發抖。
沈昭將她指甲裡的血跡也一點點擦乾,繼續安慰道:“去年是皇上說了要給王家一個臉面,我才沒動他,但他早晚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所以你別怕,就算是你殺的也沒事。”
要是真的牽連到宋北北,大不了他回頭就去和皇上說,這事兒是他乾的就得了。
“我……我……”
宋北北怎麽可能不怕?
沈昭是諜探局的人,凌駕在大雍律法之上,他本身就是公道。
可自己不是啊。
沈昭也理解,小姑娘平時殺雞都不敢,誤傷了人怎麽可能會不怕,他又道:“我們先去找余令,問問王宗究竟是怎麽死的。說不定真的不關你的事。”
宋北北喉嚨滾動一番,沒敢說什麽,點了點頭。
二人從明堂離開,很快便遇見了往這邊趕來的余令。
宋北北迫不及待地詢問王宗的死因,余令道:“腦袋後面有個傷口,失血過多而死。”
“真的是失血過多?我明明按照急救方法幫他止血了才離開的啊……”
宋北北都快嚇哭了,自己這麽一個兩輩子都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會真的殺了人吧?
余令問道:“按照什麽止血方法?”
“就是……”宋北北總不好說是按照現代醫學的止血方法,她頓了頓,道,“就是我在一本醫術上看見的,說是傷口不大,只要翻過來減緩他的流血速度,再按壓止血即可,我給他包扎的可緊了。”
“你這種止血方法是可行的,可是,我去的時候,發現他是背面朝下,也沒見有任何包扎的痕跡啊。”
宋北北一愣:“怎麽可能?”
余令覺得宋北北是沒必要在這等事上騙人的,他想了想:“我沒來得及仔細查探,京兆尹的人就來了。他們說因為督主如今已經是清北書院的學生了,諜探局最好不要牽連其中,所以也不讓我多問。”
沈昭微微蹙眉:“你離開的時候可曾看見有可疑的人?”
余令搖了搖頭,正要說話,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輕軟軟的“哥哥”。
三人一起看去,見沈默走了過來。
宋北北驚訝地看著他:“小啞巴,你會說話?”
沈昭道:“什麽小啞巴?這是我弟弟沈默。”
“原來他就是你弟弟?”宋北北稍稍有些吃驚,跟著又向沈昭解釋了一句,“當時我救王宗的時候,你弟弟也在場的,他知道我給王宗止血的!”
解釋完宋北北又跑到沈默旁邊問:“弟弟,我走之後,有沒有別的可疑的人去過?”
沈默臉色刷的一下白了,連忙躲到沈昭身後,低著頭不說話,似乎很是害怕。
宋北北急道:“你怎麽不說話啊?”
“阿默膽子小,不喜歡和不熟的人說話。”沈昭深深看了宋北北一眼,“我先帶他回府再問他。北北,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宋北北擔憂地看著他,她有種不詳的預感,這次的事,應該不會這麽容易了結。
沈昭帶著沈默先走了,讓余令送宋北北回去。
在和那兄弟倆分開一段距離後,宋北北忽然問道:“余神醫,沈默是什麽樣的人啊?”
余令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想了會兒才回答:“二少爺因為體弱多病,一直被養在家中很少見人,應該是個單純又膽小的人。你叫他小啞巴也可以看出,他見到不認識的人,真的就不敢說話。”
“哦……”宋北北點了點頭。
可是她為什麽總覺得,沈默不是表現的這麽單純呢?
她當時給王宗止血的時候,沈默明明是看見的,當時他也沒慌張成這幅樣子啊……為她證明一下清白有那麽費事嗎?
宋北北和余令將要離開書院的時候,京兆尹的人忽然找了過來,攔住了他們。
“宋解元,有人說看見你在王宗死的時候,從戒室裡走了出來,你有莫大的嫌疑,所以對不住了。”
說完,兩個官差將宋北北押住,要帶走。
余令眼神微沉,本想阻攔,那官差忽然看向他道:“萬歲爺吩咐了,如今沈督主是清北書院的學生,諜探局不得牽扯其中。余神醫不要讓我們難做。”
宋北北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跟著勸道:“余神醫,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你不用擔心我。”
余令隻好點點頭,現在不值當和他們起衝突,趕緊去找主子商量對策才是必要的。
……
兄弟二人回了國公府,沈昭看沈默已經平靜下來了,便問道:“阿默,當時北北離開後,你有沒有又看見了別人過去了?”
沈默搖搖頭,聲音輕輕地回:“沒有,她離開後,我也走了。”
沈昭想了想,又問:“當時北北打王宗之後,有沒有替他包扎傷口,將她換個躺著的方向?”
“我……我不記得了,我當時太害怕了。”沈默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哥哥,對不起,我太沒用了。”
沈昭揉揉他的發頂:“沒事兒,不怪你,我會換別的方式查。你先回房休息。”
沈默乖乖地“嗯”了一聲,轉身從沈昭書房裡出去。
……
回了自己的院子,沈默一直趴在窗台上盯著外頭看。
很快,他就看見沈昭腳步匆匆地出去了。
哥哥一定是去查小嫂子的案子了,他臉上的焦急可寫的太明顯了。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很崇拜這個哥哥,可是自打自己記事起,哥哥就很少回家。
他也不敢靠近哥哥,總是遠遠地看著他,可他的哥哥每次回來隻小半夜,就因為要處理諜探局的事又出去了。
沈默很多時候就在想,如果哥哥是他一個人的就好了。
現在,突然多了個話很多的小姑娘,跟在他哥哥後面叫“哥哥哥哥”,比他這輩子叫的次數都多。
沈默低低地歎了口氣。
可還能怎麽辦呢,誰叫哥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