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北回家之後，想到那個被親爹賣掉的小女孩，怎麽都睡不著。

  這不關乎心善不善，只是自己也是女子，她能由人及己。

  她也被綁過賣過，而且不止一次。

  幸運的是她有幾個本領滔天的哥哥，還有沈昭釋放他們保護，所以她每一次都能平安度過。

  但今天這個被賣的小女孩呢？

  親爹親手賣了她，親娘沒能力保護她。

  要是自己以後也遭遇這件事，或者自己以後的女兒遭遇這件事……

  宋北北立馬從床上翻了下來，摸索去找沈昭。

  宋北北在這裡住了一年多了，已經很熟悉家裡的路線，所以沒怎麽太碰著就摸到了沈昭的院子。

  沈昭聽見腳步聲，走出來看，見宋北北已經快摸索到他身邊來了。

  沈昭站在不動也不出聲，不多會兒，宋北北就撞到了他懷裡。

  宋北北頓住腳步，伸手摸了摸，確定是沈昭後，立馬道：“昭昭哥哥，我找你有急事。”

  沈昭自然而然地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到了房間裡，扶著她坐下。

  “是為了青樓的事？”

  宋北北猛地點了點頭。

  沈昭道：“我已經擬好奏疏，我明日就會上報皇上，查封所有販賣少女的秦樓楚館。”

  宋北北欣慰地笑了笑，就知道沈昭這樣的熱誠少年心裡一腔熱血，肯定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果然，他一回來就做了。

  但是一下子做的這麽絕太難了，且不說這些秦樓楚館也繳納巨額賦稅，是朝廷經濟的重要來源之一，就說這數以萬計的從業者，一次性掃除他們，他們去哪裡過活？
  他們要是過不了日子，肯定會鬧事，百姓更不得安生。

  宋北北提議道：“先慢慢來。你可以把奏折改改，改成先打擊賣身的地方。那些隻賣藝不賣身的還可以保留。畢竟男人也可以說書演雜耍賺錢，那女子也可以唱歌跳舞賺錢，這個不應該阻止。”

  沈昭想了想，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還有，昭昭哥哥，你還要在奏折上添一句，十四歲以下的小女孩兒不可出現在青樓，要是在就罰他們錢！這樣以後青樓也沒膽子買小女孩，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沈昭微微蹙眉：“想的容易做起來難。就算他們真的照著做了，那些被爹娘賣到青樓的小女孩兒去哪裡安生？你把她們送回爹娘身邊，爹娘養不起，她們還是會被賣掉。”

  “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說這個，我已經想到了，可以讓朝廷在京郊置一片空地，蓋一棟房子，將那些被棄養、被賣掉的孩子們都收到那裡，給那些想要孩子卻沒有的人領養。還可以叫他們讀書寫字，或者學歌舞學刺繡學紡織……總之教會他們靠自己的雙手賺錢，而不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和尊嚴賺錢！”

  這就是現代的孤兒院。

  宋北北知道，實施起來一定很難，哪怕是在現代，孤兒院也會有一些人利用漏洞在這些孤兒身上做文章。

  但總比繼續看賣孩子的事情橫行好！

  沈昭聽後，看著宋北北久久不語。

  宋北北一時間摸不準了，難道自己又踩了什麽雷區？
  她趕緊問：“昭昭哥哥，怎麽了？你覺得這個主意不好嗎？”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出生富貴，受盡寵愛，為何能體會到普通人的苦難？”

  宋北北笑了：“誰也不能保證富貴一輩子。王家還是發展數百年的大家族，如今不也說倒就倒了？為別人好也是為自己好。現在把那些拐賣小女孩的路都堵死了，將來我的女兒就安全了。”

  沈昭沒想到，他們倆竟然想到一塊兒去了，都是想著未來的女兒能夠更安全。

  他伸手揉揉她軟乎乎的小臉：“你才多大，就天天想著自己的孩子了？不害臊嗎？”

  宋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鼓著臉道：“那有啥，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沈昭低低地笑了一聲，“你懂怎麽生孩子嗎？”

  “我……”當然懂了好不好！人家好歹也是個穿越者，上過生物課的！

  但是她得懂裝不懂，不然到時候沈昭以為她不正經就不好了。

  宋北北便裝傻搖頭：“我不懂呀。你懂嗎？”

  “我也不懂。”沈昭老老實實承認了，跟著又補充了句，“但是我可以學。”

  宋北北覺得這話不太中聽：“你跟誰學？”

  “當然是找個經驗豐富的了……”

  宋北北一拳頭砸在他胸口：“是不是想去找梨白了？是不是想要她教你？”

  沈昭就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鼓著臉像隻海豚。

  他捏捏她的臉：“我找男的打聽，行吧？”

  “男的也不行……現在京城裡誰都絕得你有龍陽好，萬一真的有斷袖看上你可怎辦？”

  沈昭又覺得無語又覺得好玩：“那你說怎麽辦？”

  “……到時候再說，說不定再過幾年，咱們就自然而然懂了。”

  “行，那就到時候再說。”

  他聲音含著輕笑，宋北北雖然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

  ……

  次日，沈昭便上奏了。

  他以為這舉會很困難，因為青樓已經存在數百年了，對朝廷的貢獻也顯而易見。

  而且不少青樓背後的真正的主人還是朝廷中人。

  但沒想到皇上看見之後立馬就同意了。

  他給沈昭的幾個提議一一做了回應：加強戶籍管理、在京郊蓋孤兒院、禁止女子以出賣身體換取好處……

  但這則文書不是公開回應給沈昭的，若是公開回應的話，那些青樓背後的人可能立馬就會出動了，到時候受害的還是青樓裡那些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很可能會被他們轉賣到更陰暗的地方，嚴重的很可能命都沒了。

  皇上讓沈昭先一條一條慢慢來，同時慢慢做其他的準備。

  ……

  香滿樓度過了一陣短暫的平靜時光，以為一切就這麽翻篇的時候，忽然朝廷頒下通知：取締所有低端賣身的寨子。

  那些又賣藝又賣身的青樓，以後也隻許賣藝。

  而且賣藝還要考核，藝術不達標的，都不得再從事這一行，全方位打造高端娛樂場所……以後青樓就再也不是混亂不堪的地方了。

  也就是說，以後男人去青樓，就只能純聊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