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佑棠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公輸前輩給你準備的衣服，我見他買大了，所以我便想將它改改。”

  宋北北知道他是一片好心，這一路走來，殷佑棠也總在無形之中照顧她和沈昭的飲食起居，他心思細膩，嘴硬心軟。

  之前宋北北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但經過之前那個村子的事情之後，宋北北覺得，殷佑棠這樣下去肯定沒辦法成為一個王者。

  或許，盛世王者，需要他這樣柔和、善良的人。

  但是亂世的王者，要的是魄力，是殺伐果斷的狠決……他應該多跟他哥哥沈昭學一學。

  無奈地看向殷佑棠：“棠棠，謝謝你，但是你的手不應該用來做這些。以後你別做了，這些事我來做。”

  殷佑棠愣了愣，不解道：“為什麽？”

  “因為……”宋北北差點就將真正的殷照林想他當皇帝的事說出來了。

  但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她不想現在就給他那麽大的壓力。

  她隻道：“因為你是皇子，你肩負的責任絕對不是做這些。”

  “我知道，只是……”殷佑棠看著宋北北微微有些失望的眼神，辯駁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裡。

  他隻好緊緊握住宋北北給他的書道：“好，姐姐，我明白了。”

  “早些休息。”宋北北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拿走了床上的衣服和針線。

  殷佑棠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兩步，知道房間的門在自己眼前被合上，他才停住腳步。

  他看著手中的書，其實……這本書他看過了。

  他並不是終日只顧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知道自己身為皇子，將來大雍的命運有他的一份責任。

  所以他早在殺馬山時，就已經熟讀所有的史書兵法了。

  他做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想對宋北北好一些而已。

  不過既然她不喜歡他這樣，那他以後……做這些事不讓她發現吧。

  ……

  宋北北將衣服拿回去，往身上一套，確實太過寬大，走路都怕踩到裙擺摔倒。

  於是她便也坐下來，拿起針線，接著殷佑棠剛才縫補了一半的位置繼續往下縫。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宋北北抬頭看了一眼：“誰？”

  “是我。”沈昭的聲音。

  宋北北想到剛才的事，正好也有一些想法想和沈昭說，便道：“進來吧。”

  沈昭推門進來，他剛才是看見宋北北房間還亮著燈，所以想過來問問她怎麽還不休息。

  現在見她端坐在燈下縫補衣裳，不禁有些驚訝，小姑娘真是長大了，偶爾也會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樣子了。

  只是……看見宋北北縫補的歪歪扭扭，這賢妻良母的幻想一瞬間又破滅了。

  沈昭忍不住道：“其實你可以交給婢女來做。”

  “我還是自己學學吧，這裡距離青縣最起碼還有一個月的路程，路上衣服壞了我得自己縫補。”宋北北說著，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棠棠適合當皇帝嗎？”

  沈昭不多想便答道：“適合。”

  宋北北歎了口氣，有些擔憂：“他心軟，又心細，配合別人做大事倒是還行，自己做大事……”

  沈昭笑了笑：“沒事，他背後不是有我嗎？”

  宋北北在失憶後也聽沈昭說過他自己的身世，他也是先帝的血脈。

  這一路相處下來，她覺得沈昭更適合出來主持大局。

  就像之前在那個村落，她和殷佑棠都想救那些村民，都不忍心看他們活活等死，但只有沈昭覺得他們無可救藥，勸他們趕緊走。

  後來那些村民雖然當著黃大仙的面答應她以後會靠自己的雙手乾活……但第二天宋北北他們幾個人早期離開的時候，村子裡一片寂靜。

  竟是沒有一個村民起床。

  宋北北想到一個笑話，為什麽乞丐不要早飯？因為如果乞丐勤奮到能早起的話，就不至於淪落到當乞丐的地步了。

  那些村民依然那麽懶，依然想著不勞而獲，又怎麽會真的離開那片貧瘠的土地，出去找事兒做？

  他們更不會試著讓他們生活的地方變得更好。

  她其實都能猜測到，她走後，那個村的一切說不定還是會一如既往……她做那麽多事情，只是為了求自己心安罷了。

  或許理智點兒，就應該像沈昭當時決定的那樣，直接走，別管他們。

  沈昭見宋北北若有所思的模樣，又聯想到她剛才的話語，不由道：“不管你覺得棠棠適不適合當皇帝，但也只能是他，他是先皇最小的兒子，出身正統，如今風華正茂，真的起兵的話名正言順。”

  “那你……”宋北北期待地看向他，“你不行嗎？或許棠棠年紀太小，背負不了這麽大的責任，要麽你……”

  沈昭搖搖頭，笑了笑：“我不合適，我並非正統，就算暫時能以先帝血脈的名義起兵，日後還是會成為別人的把柄。”

  而且，他也絕對不會讓別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的母親一輩子都想擺脫先帝的陰影，他若是認了，母親便永遠擺脫不了了。

  宋北北仔細想想，倒也是。

  這件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除了殷佑棠，真的沒別人可承擔了。

  ……

  屋頂上，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震驚。

  那樣貌健碩的女子今天本打算親自來殺沈昭，沒想到竟聽到了如此巨大的驚天秘聞！
  那個少年，竟然是當年悄無聲息死去的十一皇子殷佑棠！
  底下的門忽然開了，沈昭和宋北北說完了話走了出來。

  兩個黑衣人皆知道沈昭的身手，是連他們之前的首領都無法靠近分毫的，此時怕他發現，所以皆是屏息凝神。

  等沈昭走遠，其中一個黑衣人道：“老大，我這就跟過去殺沈昭。”

  女子卻低低笑了聲，滿眼都是算計：“還殺什麽沈昭？沒聽見嗎，這裡有個小皇子在！我們這種叛黨，最缺的是什麽？”

  對方想了想，試探著道：“我們缺……名正言順？”

  “對！所以有了這個小皇子在手，我們便不是叛黨，而是正規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