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兄弟之間的戰鬥，毫無疑慮的是殷佑棠慘敗。

  現在他嘴角掛著血，眼睛也腫了，看起來狼狽不堪。

  而沈昭面不紅氣不喘，平靜地像是根本沒有戰鬥過。

  殷佑棠不服氣，但自己又實在是沒力氣了，只能從地上爬起啊，靠著院子裡的大樹坐下，一邊喘息一邊瞪著沈昭，眼神倒是絲毫不服軟。

  “沈昭，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凶得很。

  沈昭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想到自己。

  自己六歲便進諜探局，那個時候他也被諜探局裡的前輩欺負，他也是這樣不服輸，這一次被打疼了，下一次就打回去……沒過多久，諜探局上上下下都叫他狼崽子。

  當時他們看他，就和現在他看殷佑棠一個感覺吧。

  沈昭坐到殷佑棠對面的石凳子上，看著殷佑棠，緩緩開口。

  “北北和我說過，如今的皇帝很可能已經不是之前的皇帝了。”

  殷佑棠抹了一把唇邊的血跡，低著頭沒說話，像是不明白沈昭為什麽要與他說這些。

  但是微微擰起的眉頭告訴沈昭，他是聽進去的，而且也同意這個說法。

  殷照林確實是換了芯兒了，否則，實在不能解釋一個人為什麽一夕之間變化那麽大。

  沈昭又問：“之前你那位皇兄對你如何，你還記得嗎？”

  殷佑棠依然沉默。

  不過這次，他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卻點了點頭。

  沈昭笑了笑，接著道：“他對我很好，原先他雖不知道我與他是兄弟，他依然像對待兄弟一樣對待我。他仁心仁德，做盛世帝王，絕對大有作為。只是沒想到如今天下一團糟。”

  殷佑棠聽著這些話，也不由想到之前那位哥哥對自己做過的事……

  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有遇見宋北北，父皇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去了，母妃去的早，而且母妃家中沒有絲毫背景，導致他這個最小的皇子在宮裡簡直就像個透明人。

  他本也該被隨意派遣到一個偏遠的地方，做一個小王，孤獨地過完這一生的。

  他甚至偷聽過大臣勸殷照林將他這個弟弟送走。

  可是他卻說：“佑棠年紀還小，身邊連個可信的忠仆都沒有，這個時候就出去，一定會受人欺負。”

  所以他將自己留在東宮，派了很好的先生教導自己。

  他還經常去陪伴自己，和自己說話，親自教自己課業。

  後來……殷照林和沈昭在朝中布下的局到了收網的時候，他忙碌起來，沒時間過去看殷佑棠。

  殷佑棠有種被拋棄的感覺，他也是那個時候開始養各種稀奇古怪的小動物的，因為小動物單純，只要給口吃的，它們就不會離開自己。

  他用那些小動物欺負那些大臣和宮人，也是為了引起殷照林的注意。

  但殷照林卻以為他玩物尚志，對他很失望，勸說不得便撤掉了他宮中所有的宮人，還不給吃的，以此來逼迫他。

  再後來……他們兄弟倆還沒有和解，就出現了那樣的變故。

  現在他長大了，也懂事了，才明白當初殷照林對自己多好。

  一直以來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位皇兄忽然就變了，但若真如宋北北所說，他換芯兒了，那就能解釋的通了。

  殷佑棠想到這裡，眼睛有些酸澀。

  真正的哥哥已經不在世上了，他卻都沒來得及跟他說一聲感謝。

  沈昭瞧見殷佑棠快哭出來了，伸出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頂，語氣帶著兄長的關懷。

  “佑棠，你真正的皇兄離開後，曾經留下一份遺詔，遺詔中指明讓你繼承帝位。”

  殷佑棠驚訝地看著他：“真的？”

  “當然是真的。那份遺詔已被我帶出宮，如今藏在京城裡一個地方，等我們回去之後，那份遺詔便會成為你登上帝位的最強助力。”

  殷佑棠眼神微動，將自己的腦袋搭在膝蓋上，久久無語。

  “佑棠，這是他的遺願，你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承擔起這份責任。”沈昭頓了頓，又道，“如果你實在不想，我自然也不會逼你。”

  殷佑棠沉默不語，似乎在沉思。

  沈昭也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等著他的答案。

  “棠棠，你怎麽了？”忽然，一道聲音打斷兄弟二人的靜默。

  兩個人齊刷刷抬頭看去，宋北北又過來了。

  沈昭剛要解釋，宋北北已經一個箭步衝到了殷佑棠身邊，看著他滿臉的傷痕，心疼道：“你怎麽傷成這樣？怎麽回事？誰將你打成這樣的？”

  殷佑棠雖然沒說話，但卻下意識地看了沈昭一眼。

  宋北北頓時明白了，也是，這裡除了沈昭也沒有別人了，不是他打的還能是誰？

  她猛地回頭瞪向沈昭。

  沈昭愣了愣，趕緊解釋：“不是……我和棠棠只是切磋切磋，我沒想傷他。”

  宋北北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你為什麽一點事沒有？”

  “我沒讓他打到啊……”

  “那你這單方面的打還叫切磋嗎？你這叫毆打！”

  光說還不夠，宋北北還上前輕輕踹了沈昭一腳。

  這腳傷害性不大，侮辱性也不強，就是在沈昭雪白的衣衫上留了一道灰蒙蒙的腳印。

  宋北北打完他，又狠狠地腕了他一眼，眼神裡滿滿都是警告。

  沈昭無奈笑了笑：“我真不是欺負他……”

  要是他真的動真格了，殷佑棠現在就不止這些皮外傷了。

  而殷佑棠呢？他明知道自己傷的根本不嚴重，他就是隻字不提，完全不跟宋北北解釋，由著她為他出頭。

  這小家夥，看著挺單純的，怎麽一到宋北北面前，就變得心機深沉了起來？竟然如此陷害他！
  宋北北回去扶起殷佑棠，語氣裡滿是自責和關切：“棠棠，我已經幫你教訓他了，以後他再欺負你你告訴我。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殷佑棠站起身，柔柔弱弱地“嗯”了一聲。

  沈昭都看傻了……剛才他們倆不還兄弟情深嗎？
  現在怎麽又突然耍起心眼了？
  還“嗯”？這不就坐實了自己欺負他了嗎？
  這小東西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