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誠從宴席上離開,便直接去了自己的寢宮,連染血的衣衫都沒有換下來。
他進去的時候,宋北北還沒睡,伏誠便知道,她今晚必定是焦躁難安,不然往常這個時候,她早就睡了。
宋北北瞧見他一步一個血腳印,就能猜到今晚到底死了多少人了。
她迎上去質問伏誠:“你今晚必定安排了人趁亂殺沈昭對不對?他有沒有事?”
伏誠目光深沉地看著她,沒想到自己過來聽見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他心裡難受的緊……曾經那麽深愛著自己的人,如今對自己竟然已無半分關心,這眼中的慌亂和關切,也全都是為了另一個人的。
短暫的沉默後,伏誠淡笑一聲,刻意嚇唬她:“若是他沒事,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就是他了。”
宋北北愣了愣,忽然拔出頭上發簪,直直朝著伏誠刺過去!
伏誠一把扣住她的手臂,那佯裝出來的笑意終於還是堅持不下去,換了一張陰沉著的面孔。
其實這一世的宋北北和上一世的她容貌有很多相似之處,尤其是那雙眸子,幾乎一模一樣,都格外的純真,看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心思單純。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能一眼認出宋北北的原因。
但現在,小姑娘的氣場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樣。
她惡狠狠地咬著牙,眼中皆是肅殺之意!
上一世瞧見流浪狗受傷都不敢多看的她,這一世竟然敢為了另一個男人向他起殺心!
伏誠心中怒意滔天,俯視著她,冷冷道:“他在你心裡就這麽重要?”
宋北北眼睛裡的火焰仿佛要在伏誠身上灼燒出一個洞。
她咬住了牙,冷笑道:“我這一世還要活在你的陰影之中,無數次從睡夢中驚醒,皆是因為你這個惡魔!沈昭是我的救贖,他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伏誠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深深感覺了一次疼痛,那種痛仿佛是要將他的皮膚直接從身上剝離一般,疼的他覺得死才是一種解脫。
但現在心中的疼,要比那個時候還要疼百倍千倍!
伏誠幾乎是拎著她的手,粗暴地將她拉到床邊,摔上床上,按住她的手腕強行將她控制住。
宋北北目眥欲裂:“伏誠!你放開我!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伏誠忽然笑了,靜靜地俯視著她:“還記得曾經我給你上課的時候講過什麽嗎?”
宋北北盯著他的眼睛,這才注意到耳邊有滴答滴答的聲音,也不知道這是什麽……
這難道是伏誠受傷了,他的血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嗎?
她突然覺得有些累,眼皮子也沉重地不行。
但心底對伏誠的懼怕還是讓她保持了最後的清醒。
她猛地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清醒起來。
伏誠的聲音卻越來越模糊:“我教過你,要隨時隨地保持頭腦冷靜,不清醒的話,很容易被人乘虛而入。”
話語說完,宋北北也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伏誠伸手掀開她耳邊的碎發,俯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他低沉又溫柔地在她耳邊道:“這次我不會動你,但不保證下次。”
伏誠離開寢殿,去了書房。
床上的宋北北在大殿的門合上的瞬間,睜開了眼。
她攤開自己的手心,已經被簪子上的棱角刺出了好幾個血口子。
伏誠也教過她,催眠沒有這麽玄乎,只要保持冷靜,防備,或者極其抗拒,別人根本不可能有機可乘。
……
伏誠到了禦書房,忽然覺得有些餓了,晚宴上專心致志地看好戲,都沒吃什麽東西。
他便吩咐下去,讓宮人做一些宵夜過來。
不出一刻功夫,宮女便端著菜品走了進來。
是一隻烤的外焦裡嫩,隻往外面冒油的羊腿。
肉已經被片好了,旁邊還擺了一圈各種醬料。
宮女站在一旁侍候,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禦廚不知道您今晚愛吃什麽口味,便將十幾種口味都準備好了。”
伏誠點點頭:“朕知道了,也不需要你伺候,下去吧。”
“是。”宮女退了出去。
伏誠有時候也覺得這古代的皇帝真是挺不錯的,無論什麽時候想吃東西,禦膳房都有人候著他,絕對不會讓他餓著。
不過,以權勢和地位換回來的優渥生活,他上一世也過了,但是依然不開心。
到頭來所思所求所念,卻只是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
伏誠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羊肉,正要吃的時候,宮女又進來稟告道:“皇上,沈督主過來了,求見皇上。”
伏誠先是微微蹙眉,很快又笑了,對宮女道:“讓他進來,再去多備一副碗筷。”
“是。”
很快沈昭便進來了。
伏誠也無需他行禮,這是先前殷照林在的時候,便給沈昭的特權。
他淡淡望了一眼自己對面的位置:“坐。”
沈昭便過去坐下了。
宮女也重新折了回來,講碗筷放到沈昭面前,又退了出去。
伏誠指著烤羊腿道:“你在晚宴上也沒有吃任何東西,陪朕一起吃些吧。”
沈昭卻沒動,直勾勾地盯著伏誠道:“皇上,我師父究竟在哪裡?”
伏誠笑了笑:“朕不是說過嗎?朕真的不知道。”
既然如此,沈昭也不再多問什麽了,回頭他自己找,就算將皇宮翻個底朝天,也要將師父找出來。
現在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解決。
“皇上,你什麽時候才能放出北北?你想關她一輩子嗎?”
伏誠緩緩地切著手中的烤羊肉,雕刻精美的刀觸碰餐盤,發出一聲又一聲有規律的“當啷”“當啷”的聲音。
他忽然沒來由地問了沈昭一句:“在你心裡,宋北北是什麽樣的人?”
沈昭沒有回答,顯然沒有心思與他閑聊。
伏誠便自顧自地說道:“她很美,也很聰慧,但最吸引朕的地方,是她的簡單善良。朕在權勢場裡沉浮多年,第一次見到如此潔淨的人。”
宋北北是這樣的人嗎?
沈昭第一次見到她,卻覺得她是個極其貪生怕死的小姑娘,遇見危險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跪地求饒,簡直怕死到了極致。
但後來慢慢相處才知道,對她真在乎的人,她卻敢豁出去拚命。
他對伏誠說的話不置可否,只是道:“不管她是什麽樣的人,她是我心中至寶,是我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