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飛快地跑到山頂，又在山頂找了好久，也沒有看見沈默所說的兔子。

  她有些愧疚，想去告訴沈默自己找不到，一回頭髮現沈默已經扶著圍欄氣喘籲籲地走上來了。

  小狗趕緊跑到他面前，低垂著腦袋，愧疚地道：“主子，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你說的兔子。”

  “沒事……”沈默捂著胸口，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體弱，但今天才真實地感覺到自己到底體弱成什麽樣子……

  小狗一個小姑娘，飛奔到山頂還找了半天兔子，如今氣不喘臉不紅的。

  反觀自己，就靠一口仙氣吊著了，再脆弱一點點就一命嗚呼了。

  小狗也看出沈默累了，連忙將沈默扶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拿出隨身攜帶的水給他：“主人，你要喝水嗎？”

  沈默接過水，對小狗笑了笑，笑容裡透露出一抹讚許之色。

  不錯嘛，她開始懂事了，看人渴了都知道主動遞水了。

  沈默端起水喝了一口，慢慢緩過一些了。

  他隨手將水壺換給小狗，小狗接過，卻沒有蓋上蓋子，而是直接自己喝了一口。

  沈默：“……”

  剛才真是白在心裡誇她了。

  他是主人，她竟然和他同喝一壺水！一點主仆之間的距離感都沒有！

  小狗全然沒有察覺沈默心思的變化，她喝完水之後，抬頭看向遠方的風景。

  “哇，從這個地方看京城，真的好宏偉啊。”

  沈默淡淡笑了笑：“是啊，大雍萬邦來朝，這樣的國度，他的都城怎麽會不宏偉。”

  小狗往最高處走去，站在石頭上，想看的更遠一些。

  沈默靜靜看著她腳下那塊晃晃悠悠的石頭，臉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來。

  他帶小狗來爬山，為的就是殺了小狗，向皇上表示衷心。

  靈山說高不高，但這高度摔死一個人絕對還是夠的。

  現在，就是他計劃中的好機會。

  沈默慢慢站起來，朝著小狗身後走去。

  可他還未靠近小狗身邊，小狗忽然掉了下去！
  沈默心裡咯噔一聲，連忙走過去，下意識地朝著山崖邊伸出手想拉住小狗……

  結果靠近了才發現，小狗根本就沒掉下去，還是站在石頭下方，摘一朵早春開放的野花。

  沈默松了口氣……

  當他意識到自己瞬變的心態，忽然被自己嚇了一跳。

  為什麽會這樣？他今日帶小狗過來，明明是要她的命的啊，看見她不用自己動手就掉了下去，自己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麽會有剛才那種感覺？
  他還未想明白，小狗忽然又爬上了石頭，坐下來含笑看著沈默。

  沈默抬眸看向她，發現她頭上戴著剛才摘的花兒，也對她笑了笑：“原來你也喜歡打扮自己？”

  “主人，你好厲害，一眼就看出我打扮自己了！”小狗被沈默誇了，完全沒有害羞，反倒反過來誇了沈默一句。

  “……”沈默真是拿她沒辦法，帶著這麽一大朵花兒，與她如今的黑色衣裳格格不入，他當然能一眼看出來了。

  小狗摸了摸腦袋上的花兒，接著剛才的話道：“我當然喜歡打扮自己啦，誰都喜歡好看的。”

  沈默忽然有些愧疚。

  小狗跟自己這麽舊，都沒有給她做過漂亮的裙子。

  他一直當小狗是殺人工具，所以令人給她做的衣裳大部分都是黑色為主，容易隱藏在夜色裡。為了行動方便還是半男不女的那種樣式。

  簪子首飾什麽的，更沒有為她買過。

  他沒想過，小狗也是女孩子，也喜歡讓自己漂漂亮亮的。

  他現在好想回去求皇帝再給他兩天時間。

  他帶小狗好好逛一逛京城，給她買一買漂亮的衣裳和首飾，然後再……再送她上路。

  就算他舍不得，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麽。所以即使對小狗有幾分憐憫，也不會動搖殺她的決心。

  “主人，過來坐啊，我們一起看風景。”小狗往旁邊讓了讓，讓沈默坐到她身邊。

  她全然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沈默遲疑片刻，走了過去。

  他挨著小狗坐下去的時候，不小心碰了小狗的肩膀一下，小狗腦袋上的花兒也被碰掉了。

  沈默便將花兒撿起來，隨手為小狗戴上。

  他撩開小狗耳邊的頭髮時，忽然發現她耳朵後面有一道疤，看起來這疤也不想太久，好好剛剛才掉痂。

  他輕輕捏住她的耳墜，細細看著這道疤問道：“這是什麽時候受的傷？”

  小狗被他捏著耳朵，卻也乖乖地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回答：“主人讓我去宋家偷主人哥哥的信件，我翻窗戶的時候，不小心被窗戶上的掛鉤劃到了。”

  沈默心中不忍：“對不起，這傷是為我受的……”

  小狗轉過臉看向他，笑眼彎彎地道：“小狗為主人受傷算什麽，為主人去死都願意。”

  沈默呼吸一滯，那雙眸子越發深沉。

  他靜默著看了小狗許久，問道：“為什麽？”

  小狗理所當然地道：“因為主人對我好唄。”

  尤其是跟她之前的養父羅豹比。

  羅豹對她非打即罵，還教她弄傷自己來博取別人同情。

  但是她跟沈默之後，出了為沈默做事的時候不小心弄傷自己，他就再也沒有讓她受過傷吃過苦。

  他還喜歡陪她下棋。

  小狗雙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微微昂著腦袋看著沈默：“主人，你就是世上最好的人，小狗若是死了，下輩子還要繼續跟著主人。”

  沈默將自己的眼睛從小狗純真無暇的臉龐上移開：“但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你，小狗，你實在是太蠢了，我從來沒見過誰比你更蠢！”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好冷，叫小狗忍不住害怕，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沈默，眼底也慢慢浮現一層霧氣。

  小狗可憐巴巴地扯住沈默的衣角：“主人……是不是小狗下棋下不好的原因？主人放心，小狗以後一定專心跟主人學下棋……”

  沈默卻毫不猶豫地將她的手拿開，冷聲道：“你這麽蠢的人根本沒辦法幫我成大事，只會壞事連累我，你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