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胡蘿卜？”她指著被擺出了一個人偶形狀的菜問。

  “回少小姐，這確然是蘿卜，只不過這與傳統上的蘿卜又不甚相同，這裡有閣主放入的一些補品，但只有一盤有，誰吃到便是真的幸運，可以延年益壽，咱們這些年輕的姑娘啊……”她放低了聲音：“身子可是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的。”

  “翻天覆地變化？”她一時沒有領悟其中的意思，見女弟子的面色酡紅，分明是苦於害羞說不出口，薑姝華方才清楚了：“我曉得你的意思了，不必多說。”

  “只不過我從來不相信。”

  “少小姐怎麽能不相信閣主，那個真的能……”她又閉嘴，但是還是很想說的模樣：“此刻只有咱們這些女弟子在你大可直說，雖然我已經曉得是什麽事了。”

  “少小姐，你也曉得，咱們女子想要活的更好，更招人待見。不僅僅是需要有一張好的皮囊，也需要一個好的身段。”

  她很羨慕：“當然，像少小姐這樣模樣傾城，身段上上等的，怕是根本不會理解這其中的重要性，因為少小姐應該已經習慣了的。”

  她確然是習慣了，對於好看的模樣同優秀的身材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不過這還是多謝原主，原主留給她的。

  薑姝華沒有反應，可是女弟子一直盯著她看：“但凡我有少小姐的一半好看，也好啊。”

  “這是什麽話，其實你也很好。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審美，我只不過是生了一張符合大眾審美的面容罷了，其實並沒有多好。”

  她勸說，總不應該看著人家自卑，她卻什麽都不做。

  她笑了笑：“所以你能理解我吧？每個人都有苦惱。”

  “少小姐生的如此好看，竟然也有苦惱嗎？”

  “是啊。”她狀似歎息，實則心中並沒有生什麽苦惱之意，只是想讓別人也開心一下而已。

  “我可以嘗一嘗這菜肴麽？”她忽然來了興致，因為這菜肴屬實太好看，讓她總有要嘗一嘗的欲望。

  “不可，少小姐，這桃花流水宴既然還未曾開始，便不能嘗。”女弟子說完。生怕薑姝華會怪罪於她，連忙將腦袋垂的低低的。前任少小姐性子好，成日裡都是溫和待人。

  但並不代表這個少小姐同上個一樣。閣中已經傳遍了，說這次的少小姐囂張跋扈，甚至連閣主都不放在眼裡。

  女弟子想象不出，連同閣主都不放在眼裡的人究竟是多膽大。

  所以她如今對薑姝華是心存敬畏的。

  “你似乎在怕我？”薑姝華靠近女弟子一步，人家卻退了一步：“不，不敢。少小姐如此好看的人，喜歡還來不及，怎麽會害怕？”

  “也是。”薑姝華有些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很快發現了不對：“你是在討好我？”她不開心：“不曉得，我何時竟然成了別人的討好對象。”

  “少小姐，您的身份擺在那裡，我不是在討好您，只是身份有尊卑，你應該是讓我們心存敬畏的人。”

  “敬畏？我只希望大家像朋友一樣對待我。你們可能做到？”

  女弟子不說話了，這意思很是明顯了，恐怕做到挺難的。

  “罷了，這也是在變相為難你們，不是我的行事作風，我隻想做個尋常弟子，若非閣主強行給我冠以小姐的身份，會不會有所不同。”

  “並不會，少小姐，您說的情況是不存在的，您如今可是少小姐，便不要想太多了。”

  是啊，她沒必要想太多，畢竟即便想的太多，也改變不了她的身份：“好了好了，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便在這裡看你們布置菜怎麽樣？”

  “是。”

  薑姝華尋了處坐著，她脫著下巴，鼓著腮幫子：“跟屁蟲，你說我今日能否吃到她們口中的那個被閣主放了補品的菜麽？”

  “你想吃？”

  “圖個樂呵而已，畢竟誰不想沾沾光呢？”

  “我這裡有許多那種補品，你若想吃都給你。”

  “不必不必，你這真的是動輒千千萬，不過我倒是好奇，真的如同的女弟子所說的那樣神奇嗎？”

  “差不多，的確有改變的功效，但若是太差的話，也不會改的太好。”

  “好吧，我都已經這樣了，我還需要改變什麽呢？你還不如送我一些，我拿出去賣，還能賺上千萬兩銀子。”

  “此物不能隨意贈人。”

  “不是贈人，我是賣給旁人，我又不傻，這些寶貝東西，怎麽可能白白送給別人呐？”

  “我的意思是尋常人用它不得。因為不配。”

  薑姝華有些生氣：“大家都是人，說什麽配不配的。既然我能配得上，別人也能，說白了，你便是小氣，不想送我便不送唄，你也沒有必要找那麽多的借口。”

  “這不是借口。”

  跟屁蟲很是認真，他們這些人啊，簡直沒有一個太正常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瘋癲之意。

  薑姝華覺得他們已經成日裡修煉，瘋了。

  “罷了罷了，你也曉得我並非那種強人所難之人，既然你不願意給，我也不要了，原本便是開個玩笑而已。”

  她歎息著，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怎麽可能不想要啊，那可是她發家致富的機會，說不定賣一些著東西，便徹底晉升為有錢人了呢。

  “你不要？”

  “我要你又不給，我是有那個心，卻沒有那個能力。”

  “你若是想要吃，多少都會給。想賣給別人不成，因為這東西格外珍貴，不是錢財可以衡量的。”

  是啊，不是錢財可以衡量的，他們這些人所擁有的可都是最珍貴的寶貝呢。

  薑姝華瞥了他一眼：“行行行，我不吃這個，對我沒有什麽用處。我只是想吃到那道菜肴，這樣才會有驚喜感。會不會加了那種補品的菜肴味道也不一樣？”

  “會有不一樣，略苦，還會帶著酸澀的感覺。”

  那味道豈不是很奇怪？她忽然不想嘗了。

  原本還能想象下那個味道，會想著是否美好，這樣想來，大抵不會太美好。

  “味道不會很好。”

  “那算了吧。”跟屁蟲已經給了她答案，薑姝華便沒有什麽期待了，她垮下臉，覺得有些委屈：“其實，我還是覺得別抽中我吧。”

  薑姝華如今根本沒有法子接受那種味道奇怪的東西：“我本來便是圖個快樂。”

  “既然如此，便送你快樂。”跟屁蟲一副篤定的模樣：“我會送你。”

  “我可不信，你能送我什麽快樂？”她有些不理解。

  薑姝華蹙眉，她的確是不明白跟屁蟲究竟為何如此有信心。

  “跟屁蟲，你為何確定能給我快樂？”

  “只是曉得你對什麽感興趣罷了。”

  “什麽？”

  “那人。”

  薑姝華渾身一怔，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原來跟屁蟲都曉得，這些他都曉得，薑姝華無話可說：“那又如何？你還能將那人弄來送我不成？”

  “你也曾說過，有人皮，面具。我便打造一副同他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

  薑姝華歪著腦袋：“可是那不是需要用人的皮做成麽？”

  “尋常人是那樣，只是我並不需要。”

  果然，人若是有一點奇怪之處，當真是處處奇怪：“跟屁蟲啊。我覺得你有些奇怪。”

  “我本身便是同尋常人不一樣，所以奇怪也是正常的。”

  薑姝華無言以對，畢竟人家自己都承認了，她還能說什麽。

  “沒意思。”她踢了踢腳下的石頭：“簡直是太沒意思了，而且你也不需要做什麽人皮，面具，我想要的是他那個人，不是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原來你不是因為他的臉？”

  “當然不是。”說起這個，薑姝華有些激動：“我怎麽可能那般膚淺，根本不是因為他的皮囊啊。好看的氣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你可曉得？”

  是啊。

  跟屁蟲有些失神，所以他才更得不到面前女子的青睞。

  因為她不僅僅有好看的皮囊，也有有趣的靈魂。

  “我這一生怕是都無法同你在一起了。”

  薑姝華看跟屁蟲很是可憐，原本還想要開口安慰，可是很快回過神來，若是安慰，跟屁蟲恐怕又會覺得有希望了。其他不說，不能讓跟屁蟲覺得有希望才是，因為那樣便是害了跟屁蟲。

  “跟屁蟲，你這一生不可能同我在一起了，因為我已經認定了他。他不在，我便獨自一人過。”

  “值得？”

  值得。

  她不過莞爾一笑，沒有言語。

  此時無聲勝有聲。

  再多的話，也比不過現下的沉默，但凡跟屁蟲不傻，應該都能體會到她的感受。

  “人在感情方面都是自私的，誰都想要追尋自己所愛之人。我愛他大抵便是像你愛我一般，你可懂了？你忍心看我傷心難過？”

  “不忍，但是他不是良配，以後你或許會後悔。”

  後悔不後悔不曉得，但是當下開心很重要，她不想讓自己留有遺憾，所以她情願以後後悔。

  否則怕是更後悔。

  “不是良配也無妨，左右我已經認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