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徐德天像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中，“我翻遍了自己走南闖北收集的全部醫術，終於從一本老醫師親傳給我的手劄裡，查到了治療此種脈搏的此症方法。”

  “只可惜……”徐德天忽然停住。

  “可惜什麽？”鳳無念問：“那方法，沒用？”

  徐德天搖頭：“方法是有用的。但那女子到最後仍是去了。不過我可以確信，奪走她生命的，決不是月圓日的虛弱之症。”

  “你怎麽確信？”

  徐德天看向鳳無念：“四皇子，這便是我之前猶豫的原因，相信也是你遣開四皇妃的原因吧。”

  “四皇子，你，正在修靈氣。”

  鳳無念不語。

  徐德天知道鳳無念是默認了，繼續道：“當時手劄裡有記載：修靈氣之人，若修行受滯，靈氣鬱結堵塞，便會傷其元神，久之危及生命。”

  鳳無念點頭，老師也是這樣給他說的。

  徐德天又道：“沒遇上那女子之前，我看不懂手劄裡相關的那段話，更看不懂那個房子。久了便丟到了一遍。”

  “遇見那女子，我重新找出手劄，才恍然大悟，這世上真有與我等不同活法的人。如今見著四皇子，診出您的脈搏，更是確信無疑了。”

  鳳無念已經相信徐德天了。

  “既如此，此番，要麻煩你了。”

  之前老師都沒有辦法完全解決的病症，徐德天已有了成功的經驗，鳳無念只能選擇相信徐德天。

  徐德天慢慢道：“四皇子你自小體弱，便是靈氣鬱結未加疏導，現在修習靈氣雖可以緩解，但普通修行太慢來不及，但通過別人的靈氣猝然加大修行，只會在元神上添一道後患無窮的隱疾。”

  鳳無念點頭：老師之前也只能為他施針緩解一二，他明白最終要靠自己慢慢緩解病症。

  “所幸，那手劄記載著一個藥方，雖然方子上的藥材名貴且世間罕有。但若用那藥方熬出藥湯，每日浸泡半個時辰，只需一個月相，便可使鬱結的靈氣暢通，且十分有利以後的靈氣修行。那月圓日虛弱之症，便不藥而愈了。”

  “原來如此。”鳳無念喃喃道。

  徐德天點頭，他踱步到桌邊，拿了筆墨，便將藥方默了出來。

  那女子實在令他難以忘記，順帶著這個藥方，他也早已是滾瓜爛熟。

  藥方寫好，徐德天將其交給鳳無念：“四皇子若信得過老夫，余下的事情，就請交給時間吧。”

  “只需一個月相，也就三十天的事情。”徐德天肯定地說。

  鳳無念看了眼藥方，上面的藥材果然都是十分希貴的。不過他是皇子，尋到這些藥材雖費些周折，但也不會太難。

  鳳無念起身，朝徐德天恭敬道：“多謝。”

  “哎，不必不必。”徐德天笑道：“要謝，四皇子還是謝你那個無比緊張的四皇妃吧。”

  鳳無念聽出這是打趣，隻笑了笑。

  似想到什麽，鳳無念收了笑意，道：“徐大夫，我想，這件事，還是不用告訴姝華實情。”

  徐德天點頭：“四皇子放心，我既為醫，便明白為病人保護隱私。更何況，你的情況特殊，不告訴四皇妃實情，才是情理之中。”

  鳳無念這才放心。

  “那個女子……您不是說，已治好了她的病症，可為何最後仍會……”

  鳳無念道：“您別誤會，我不是不相信你。”

  鳳無念只是因為聽徐德天所言，那女子似乎也是修靈氣的，所以這才關注些。

  徐德天緩緩道：“四皇子有所不知。當時那女子有身孕，但也已有許多年靈氣修行的積累，通過浸浴藥湯之後，靈氣不再鬱結，她本人甚至比懷孕之前更加靈氣充沛。”

  “看她如此健康，我便放了心。她離開了客棧，我每日也不再方便去看她。本以為結局大好，誰知後來竟說她難產而亡！”

  時隔多年，徐德天提起此事，仍是一臉悲痛與難以置信：“我如何能相信！那樣一個女子，又是修士，身子已經大好，怎麽會忽然難產而亡！”

  “我覺得奇怪極了。聽到消息便收了藥攤子，急忙往皇宮裡趕，想著哪怕見她最後一面，哪怕知道她究竟怎麽樣了！我自詡行醫多年，醫術不差，更比得上宮中那些庸醫，說不定我去得及時，還能將她搶救回來。”

  “誰知道，那些侍衛，硬是不讓我進皇宮，還將我關入天牢足足三個月。等到我從天牢出來，那女子已經發了喪，入了土，只剩下她可憐的早產的孩子，還留在世上，卻沒了娘。”

  徐德天說著，眼眶已經濕了。

  鳳無念的臉卻煞白：“皇宮，您是說皇宮？！”

  “是呀。”徐德天抹了抹淚，歎口氣，“想必四皇子，那女子您也聽說過，是皇帝的一位妃子，姓柳，皇帝隻給了她一個封號柳妃。”

  鳳無念冷笑了一聲：“我當然聽說過。”

  徐德天聽鳳無念語氣不對，轉過頭詫異地看著他。

  鳳無念頓了頓：“那個柳妃，是我的母妃。”

  而柳妃也確實不是因為正常的難產而亡。

  所以急著要去救人的徐德天在皇宮門口就被攔了下來，還關進了天牢。直到柳妃入了土，喪儀結束，才被放出來。因為這樣，才能完全防止醫術高明的徐德天有機會救柳妃。

  鳳無念心中這般一想，頓時更覺那些人的可惡。

  不過面前的徐德天已是耄耋之年。此番恩怨，已不必讓這樣的老人家牽連進來了。

  不過，仇，是一定要報的！

  鳳無念的眼頓時狠戾了幾分。

  “啊。”徐德天驚得半天沒緩過神，“原來……”

  徐德天一拍手：“正是這樣。原來四皇子的母妃便是柳妃，所以四皇子自小便會受靈氣鬱結之苦，因為柳妃便是修習靈氣之人。”

  “原來你，就是那個孩子。”

  鳳無念鄭重地朝徐德天揖了揖手：“此禮，是鳳無念代故去的母親，謝過徐大夫。”

  這麽多年了，記得母親的，竟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大夫。鳳無念此時明白，徐德天之前一直說的“良心”究竟是什麽。

  “唉。”徐德天道：“四皇子，難怪我剛才見你覺得眼熟。”

  “你，長得很像你娘。”

  房門終於開了。薑姝華提著一顆心等了許久，正要進去。

  一旁十五卻比她還要快。

  “唰——”

  薑姝華隻感覺一個身影輕飄飄地，極快地劃過去了。

  “夏竹，”薑姝華拉住身邊的夏竹，“你剛才有看到什麽東西從我們眼前經過嗎？”

  “沒有啊。”夏竹一頭霧水。

  進了屋，鳳無念已把藥方交給十五。徐德天正細細交代著：“都按著藥方上面的抓藥，記住要最高品質的，寧缺毋濫，記住沒？”

  十五並未回答徐德天，只是看向鳳無念。

  鳳無念頷首。

  “唰——”

  “幻覺，絕對是幻覺！”薑姝華又拉住夏竹，“我又感覺有什麽東西從我面前劃過去了！”

  夏竹點頭：“沒錯，小姐。我也覺得，絕對是幻覺！”

  十五：……

  “無念，你感覺怎麽樣？”薑姝華關切地問。

  “徐大夫，是不是藥到病除？”薑姝華又問徐德天。

  徐德天隻捋著白胡子，笑著：“四皇妃隻管放心，絕對藥到病除。”

  得到這番保證的話，薑姝華欣喜地看向鳳無念。

  鳳無念也正看著她，眼裡充滿愛意：“姝華，謝謝你。”

  薑姝華甜蜜地笑了，正要說話，卻發現徐德天不知何時湊了過來。

  “嘿嘿，四皇妃，不過老夫有句討嫌的話要說哦。”

  矜持，矜持一點。薑姝華對自己說。她緩了緩笑容：“徐老頭，知道是自己討嫌的話，就不要說了。”

  徐德天笑道：“關心則亂呀。四皇妃。”

  薑姝華被這個調皮的老頭樂道。

  “亂一點還好，否則還怎麽證明心是熱的，情是真的呢？”

  薑姝華說著，已經走到鳳無念身邊。鳳無念握緊她的手。

  “不用證明。”鳳無念笑著說道。

  “為什麽？”薑姝華認真問。

  鳳無念拿起薑姝華的右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溫柔地說：“你感覺得到我的心跳嗎？”

  薑姝華笑：“當然感覺得到啊。”

  砰，砰，砰——

  “這就對了。我有這一顆心，我能感受到姝華的心是熱的，情是真的。”

  天呐，原書裡的鳳無念是這麽會說情話的嗎？薑姝華感覺自己有被肉麻到。

  “肉麻！太肉麻！”徐德天一邊叫嚷著，一邊慢慢走出屋子。

  鳳無念看著他略有些蹣跚的背影，若有所思。

  薑姝華想了想說：“怎麽樣，你覺得徐大夫的醫術高明嗎？”

  “他是個好大夫。”鳳無念靜靜道。

  薑姝華眼睛亮了一下：“那你準備怎麽獎勵他呢？先說好啊，他那個級別，已經不在乎錢財了。”

  “我知道。”鳳無念低下頭來，看著薑姝華：“姝華，你怎麽打算的？”

  薑姝華就等著鳳無念問自己呢。於是道：“我想把東大街最大的鋪子買下來，給徐大夫開醫館。”

  鳳無念隻笑了笑。

  “怎麽，你不舍得花錢？”薑姝華故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