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鳳彥君抱起薑顏，對著皇后憤恨道：“顏兒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這般窮追不舍，真的是要逼死她麽您就那樣聽四弟的話，四弟說什麽，您就信什麽。對兒臣，您是一點也不相信麽！”

  他抱緊懷中的薑顏：“若顏兒有什麽三長兩短，您就好好把四弟當做您的兒子吧！既然母后不相信顏兒，便是不相信兒臣，兒臣也不配做您的兒子。”

  “兒臣不管顏兒是不是太子妃，兒臣心裡，永遠只要她一個！”

  “太子！”皇后聽了鳳彥君的話，氣得發抖，鳳彥君卻已經抱著薑顏，揚長而去了。

  “太子，你回來！”

  皇后呼得唇乾，鳳彥君卻不回頭。

  “是不是很害怕？”回家的馬車上，鳳無念問薑姝華。

  “怕什麽？”

  “皇后那般疾言厲色，怕也是心急了。”鳳無念道。

  “她確實心狠。”薑姝華點頭。皇后不顧鳳彥君的反對，這般大張旗鼓廢了薑顏。怕是讓鳳彥君傷了心。

  “不過我才沒有怕。”薑姝華搖頭道：“你是以為我有兔死狐悲之意？”

  鳳無念輕聲道：“皇后心太狠，為了自己的利益，她誰都可以舍棄，薑顏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跟著皇后混，薑顏的今天可不會是我的明天。”薑姝華靠進鳳無念溫暖的懷裡。

  “而且我知道，我背後一直有你的。”

  鳳無念的心在這一瞬間被擊中。

  他張了張嘴，頭一次失語。

  薑姝華仍在他懷裡絮絮叨叨地說著：“無念，你是我的英雄。可比太子厲害多了。”

  鳳無念將她抱得更緊：“謝謝你相信我，姝華。”

  “以後，不要一個人去見他們，人心險惡，我不想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

  “哈哈。”薑姝華笑出聲：“還當我小孩子呢！”鳳無念哪裡知道，薑姝華是個穿越者，既然已經看穿了壞人，又怎麽還會誤中壞人的詭計呢。

  皇后寢宮，椒蘭殿。

  婢女靠近皇后，在她耳邊耳語一番：“娘娘，今天上午，皇上又去了陳美人宮裡。”

  皇后胸口劇烈起伏著：“叫俞恩來。”

  不一會兒，殿中響起一個清冷的女聲：“皇后娘娘。”

  “俞恩。”皇后急急招呼著對方走近，說著：“你知道嗎，今天太子……”

  俞恩其人同她的聲音一樣，模樣清秀，氣質冷冽。她與皇后同宗同族，是皇后的表妹，不過她比皇后早進宮，不是做妃嬪，而是做女官。

  俞恩在皇宮做了二十六年女官，其間十三年，是在皇后的椒蘭殿中。太子住進東宮後，她便才到皇帝的玉清殿中做總司女官。

  “臣知道。”俞恩看了皇后一眼：“臣也知道，娘娘現在，是極傷心的。”

  “本宮如何能不傷心。本宮這輩子，都為了他在謀劃，如今因為一個女人，竟說出那些話來氣本宮！”皇后憤憤道。

  “俞恩，你是看著太子長大的，你說說，太子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俞恩點頭：“是啊。臣初次見到太子時，才兩歲，話都說不清楚的年紀；如今太子已成了人，結了親，凡事也有了自己的主見。”

  “不過，皇上明明有了定奪，皇后娘娘又何必非要處置那薑顏，惹得太子與您母子生隙？”

  皇后搖頭：“薑家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薑顏是，薑姝華也是。”

  “那個薑顏，本宮只有抓這個機會將她徹底打壓下去。哪怕太子現在怪我，本宮也要這樣做。”

  “娘娘為何這樣說？”

  “那薑顏，一心一意想要把住太子的心，叫太子與本宮生分。卻不想想，本宮是皇后！那日她金蟬脫殼，今日本宮卻秋後算帳，奪了她的妃位。她躲得過初一沒躲過十五，這叫她看看誰才是主子！”

  俞恩低頭：“娘娘英明。那薑姝華……”

  “那丫頭也不是善主，卻又是候府嫡女。如今老四娶了她……”

  皇后這些天，已將以後從未放在眼中的鳳無念好好打量一番。

  而薑姝華，若不是她弄這麽一出，薑顏不會出事，太子又何必對自己放狠話？

  皇后的眉目間有了恨意。

  俞恩明白皇后是有些話不能當著她說，於是她撿著皇后想聽的說：“娘娘，太子與您說重話，也是因為太子心性純良直率，才把那女子認成了好人。臣去同太子說說，太子不會不體諒娘娘您一片苦心的。”

  皇后這才緩一口氣，點頭道：“是本宮的兒，本宮身上掉下的肉，本宮又如何不清楚？”

  “太子從小叫你“恩姨”，是聽你話的。你話別說重了，也別說是本宮叫你去的。”

  “是。”

  “還有，”皇后又歎一口氣：“皇上那邊，你有空勸著點。一把年紀了，唉。”

  皇帝寵幸誰，是皇帝的自由。即便俞恩是皇帝身邊的老人，也不敢托大。

  沉吟片刻，她隻答道：“臣明白娘娘的意思了。”

  東宮現在正是一團熱鬧，前太子妃剛從暈厥中醒來，便收拾包袱，要離開東宮。偏偏身子弱柳扶風，虛弱得不行，被太子攔著抱住，太子便再也不撒手。

  一個要走，一個要留。下人們戲更多，眼神交流頻頻，其中往來火花飛濺。

  薑顏倒在鳳彥君的懷裡，早已哭得梨花帶雨：“殿下讓我走吧，既然皇后已認廢了我……”

  鳳彥君不撒手：“是皇后糊塗了，被鳳無念他倆蒙蔽了！”

  “本太子相信你，還不夠嗎？！”

  薑顏哭得更凶：“可我什麽都不是了。殿下硬要留下我，皇后已經廢了我，要趕著我離開殿下啊。”

  言及皇后，自古老婆老媽都是難題，鳳彥君也被難住，阻攔的動作便有些衰微。

  薑顏心思敏捷：“殿下，我不願做讓您兩難的罪人。讓我離開吧，此後哪怕乞食為生，顏兒也會記得有殿下，曾經愛我護我的。”

  鳳彥君直歎氣：“我怎麽能讓您出去乞食為生！”

  薑顏抹著眼淚繼續道：“顏兒也會永遠記得，和殿下有過一個孩子，雖然……顏兒沒有保護好他……”

  像是再也說不下去，薑顏嗚嗚地又哭起來。

  一聽到孩子，鳳彥君果然不再為難。

  他握住薑顏的肩膀：“顏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這是什麽道理，那薑姝華害了我們的孩子，還要你離開我！”

  “你放心，就算皇后不認你這個兒媳了，這個東宮，也只有你一個女主人！”

  “本太子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到此等屈辱！”

  薑顏看見鳳彥君義憤填膺的模樣，才放下心。她抹了抹淚，又道：“可是皇后那……”

  鳳彥君自信地一笑：“顏兒，胳膊擰不過大腿。皇后隻我一個兒子。就算她現在不認你。將來我是要當皇帝的，到那時你做我的皇后。她不答應又能如何！”

  薑顏自然相信鳳彥君能做皇帝。不過能讓她完全放心的，不是鳳彥君此時信誓旦旦的承諾。

  薑顏攬住鳳彥君的脖子，嫵媚地說著：“有殿下這席話，哪怕皇后要顏兒去死，顏兒也甘願。”

  “顏兒如今什麽也不想了，隻想為殿下再生個孩子，也是圓了之前的遺憾。”

  “這有何難。”鳳彥君將薑顏抱的更緊：“朕不只要一個，朕要你給朕生許多孩子，之前的遺憾，朕要完全補償給你！”

  “顏兒，朕的皇后！”鳳彥君愛憐地說著。

  居太子時自稱“朕”是重罪，薑顏有些驚訝。

  不過念及這是在東宮，這聲“皇后”也極順耳。薑顏笑得開心，滿足地接受了。

  下人們小心地將臥房的門關好。他們無奈地對視，因為此時天色仍尚明。

  從宮裡來的馬車停在東宮門口，下來的人拿出佩牌，東宮的人認得——正是皇帝玉清殿總司女官，俞恩。

  “姑姑怎麽有空來東宮了？”有宮人領著俞恩到了大殿，諂媚地問。

  俞恩不假辭色：“你們主子呢？太子殿下去哪兒了？”

  “太子殿下他……”那宮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俞恩正覺得這笑容古怪，這宮人便說：“姑姑先請在這兒稍等，奴才這就去叫太子殿下。”

  興致正高時被打斷，鳳彥君很不開心。

  但念及那個人是俞恩，鳳彥君又有些興奮：莫不然是父皇有什麽好事要交代給自己？
  鳳彥君正穿衣服，薑顏從床帳裡探出身來：“殿下，是什麽人找您？”

  “你不認識。”

  鳳彥君隻道。

  薑顏心中被鳳彥君這句話噎得不舒服極了，臉上還得保持笑意：“既然是殿下認識的人，不也是顏兒會認識的人麽？”

  “呵呵，這個人可不一定了。”鳳彥君癟嘴：“這個人，父皇母后都極重視。你想認識她呀，先等你爬上她的眼界了才行。”

  “不過如果是薑姝華還有可能，她雖心腸歹毒卻是嫡女，自然也有身份能認識這個人。”

  “我走了。”

  薑顏忽略掉鳳彥君話裡刺骨的諷刺。

  “殿下慢走。我還等著殿下呢。”

  薑顏心緒卻再也無法安寧了，她的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被褥。

  憑什麽，她剛小產，又撞破了頭就要為了未知的明天伺候男人，如此苦心孤詣，而那個男人，還要因為她庶女的身份挖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