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孤身到這個世界太孤單了,竟對他產生了一絲希冀!什麽錦衣華服,誥命夫人,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今日,她也看清了他,這個男人,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秦蕭身負仇恨,若秦蕭說帶她走,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若秦蕭隻當靈秀是妹妹,她便也能全心全意接受他,許他一世深情。心甘情願,與他一道,不管上天入地下黃泉。
可現在,她隻當是她看錯了他,他根本就是兩個都想要。腿殘時,他口口聲聲說會陪著她,不會離開她,要忘記過去。可現在,他腿好了,心中的雄心壯志也跟著活了過來,他便想要離開了。他甚至覺得她的身份低微,做不得他的夫人了!
東方蕪猛地推開他,被這一推,秦蕭猝不及防得被推倒在地,圓櫈倒在木板鋪就的木樓上,發出一聲悶響。
院中的容西月與祁不語都聽到了這一聲悶響,隨即樓上便傳來東方蕪的怒聲,“秦蕭,你立刻帶著你的青梅竹馬滾蛋,我沒有你這樣的相公!”
“你突然發什麽瘋?”秦蕭被這一推,又被東方蕪這一聲吼,顯然也有些怒。
“我曾經就告訴過你,我的私人物品不許別人碰,尤其是對感情,眼中絕對揉不得沙子,你當我是放屁嗎?”東方蕪也怒了,原來這個人根本就沒把她說的話當回事。
院中木桌上,春娘已經收走了碗盤,上了熱茶,容西月與祁不語靜靜地坐在桌前,聽著樓上的動靜,容西月墨眸深沉。
“可你已經是我的娘子,此生你都是我的娘子!”秦蕭自知有愧,卻不甘示弱。
“成親是假,你大可帶著你的靈秀妹妹去京華,做你的將軍夫人!此後你娶幾房,都與我無關!”東方蕪亦是憤怒。
容西月指尖優雅地捏著茶盞的手一顫,假成親?又憶起什麽,墨眸亮了幾分。
祁不語聞言,也是一怔。
“婚書是真,你此生都只能是我的娘子!”霸道無比的話從秦蕭的薄唇中吐出,東方蕪直想揍他。
“哈哈,婚書上蕭銘才是我相公,你以為自己是誰?”東方蕪怒極反笑,“噌”的一聲站起來,一腳踢倒身側圓櫈,與秦蕭怒目而視。
“秦蕭是我,蕭銘也是我!”你別想擺脫我。
“若你真對我有情,便留下做蕭銘,將靈秀送回去。若無情,便帶著你的靈秀與舒亦滾出我的地方!”東方蕪也是有脾氣的。
“你當真這般絕情?”秦蕭不可置信,她竟然趕他走!眸子緊緊地盯著東方蕪的怒容,揪心不已,她竟然叫他滾。
秦蕭一把拉住她,緩和了一下情緒,沉聲道:“娘子,我們好好說話可好?你也知我差點身死,母親大仇也還未報得,我勢必要回去的!我對你的情是真,你可否與我一同回去?往後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不用像現在這般諸多辛苦!”
面對著秦蕭那滿含期待的眸子,東方蕪淡淡道:“秦蕭,我心太小,隻裝得一人,又很自私,我不允許我心中的人,心裡還有另外的人。況且我並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就是苦,我樂在其中!”
隨即嗤笑,“你對靈秀的情也是真,莫要辜負了人家一番情誼,秦將軍!”
說罷,東方蕪“吱呀”一聲,拉開了房門。
“靈秀她不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言盡於此!”
秦蕭還欲說些什麽,東方蕪冷聲打斷了他,出得門去,“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東方蕪那張瑩白如玉,晶瑩剔透的臉上,染上霜寒之氣,羽扇般的長睫微微有些濕潤,掩蓋住了她那水波氤氳的眸子,瑩潤粉嫩的唇被貝齒輕輕咬住。
剛下得樓來,先前那丫頭便領了一相貌堂堂,豐神俊朗的男子進了後院。
那男子一見東方蕪便問,“東方先生,在下崔孝林,多謝先生救了我家娘子!”
強忍著鼻尖的酸澀,東方蕪打量了此人兩眼,略一思索,原是那位夫人的相公,便道:“崔公子不必客氣,我乃醫者,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再者,回頭我是要收診金的!”
“這是自然,診金也是不會少了先生的!”崔孝林又是一禮。
“嗯,丫頭,還不帶你家公子去看看夫人!”
“嗯,是,先生。公子,夫人在這邊!”丫頭聞言,立刻歡樂起來。
“東方先生,先失陪!”崔孝林拱手一禮,這才同丫頭一道,去了西面客房。
這兩人面上帶著笑,新生命總是能給人帶來快樂,東方蕪不由感慨,竟有些羨慕他們。
想著,又些事情沒有與那崔孝林交代,便跟著兩人去了西廂,那女子已經醒了過來,丫頭正要扶她坐起身來,東方蕪立刻製止了她,告訴她,最好在床上躺三天,盡量少翻身,吃點好消化的食物,不益多吃,盡量不要用力。
末了,又補充道:“崔夫人還需在此處住幾天,不能挪動,也方便我上藥,若是傷口發炎,便有些麻煩了。外間有廚房,裡面的用具皆可供使用。”
聞言,崔孝林對著她又是一陣千恩萬謝。
交代完,又道:“丫頭,你出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東方蕪從西廂客房出來時,容西月與祁不語還沒離開,還好,東方蕪拿了筆墨,祁不語神情有些怔愣,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東方蕪便請容西月代筆寫了張藥方,交給丫頭,讓她去安康堂抓藥,說是晚上要用的。
丫頭拿了藥方便飛也似得跑出去了。望著她的背影,東方蕪笑笑,這丫頭恐怕還不到十六歲吧,還真是天真爛漫。
“原來如此!”祁不語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
東方蕪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祁不語道:“這便是先生所說的合力求財啊!”
東方蕪抽了抽鼻子,一口飲下容西月遞過來的茶水,心道:這祁不語,腦回路是不是有點長了!
當夜,因為要照顧崔夫人,東方蕪就宿在了醫館中。
崔孝林也留在了醫館,照顧妻子孩子,又遣了兩個丫頭來伺候,加上孩子時不時的哭聲,樓下歡聲笑語,格外熱鬧。
給崔夫人換了藥,東方蕪直接在東廂房睡下了,秦蕭也沒有離開,東方蕪也不知他在樓上做什麽,也不打算去管他。
累了一天,東方蕪想好好睡一覺,怕夜裡崔夫人發燒,隻得合衣而眠,月光透過窗戶,清輝撒進了房中,東方蕪呼吸淺淺睡的有些沉。
秦蕭潛入她的房間,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她從來不施粉黛,這張臉卻清麗絕倫,觸手溫熱光滑,攏在月色下,平添了幾分朦朧,幾分神秘。
他幾度以為她是那九天之上,下凡塵的仙子,曾以為自己能與她幸福的過一生,這般美好的女子隻屬於他一人,若她一直乖順,該多好,他喜歡她對自己好,喜歡看她臉紅心跳的模樣。
今日她面色冷厲,如同那日她救他脫困時一般,那時她轉瞬便化作修羅,她身受重傷,卻擔心他餓著肚子,他的手顫了顫,心中愧疚難以名狀。
他知道,她說過她的眼中容不得沙子,可對靈秀他也放不下,她卻不肯退卻一步,她當真就舍得了他嗎?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他的頭緩緩低下去,吻上了東方蕪的臉,他垂下的發掃到了她的鼻尖,癢癢的,這一吻,便不可收拾,他的手伸進了棉被中,薄唇也漸漸劃向了她的唇。
東方蕪好夢被擾,迷迷糊糊中,隻覺臉頰有著濕潤之物,在其上遊弋。什麽東西?她頓時清醒,睡意全無,她眯眸一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緩緩壓在她的身上,棉被中竟伸進一隻作亂的手,在她腰上摸索。
色狼?趁她睡著偷香竊玉,分明就是個采花賊!
竟敢對她這般,好你個采花大盜,好大的膽子,東方蕪眸子瞬間睜開,從袖中抖出匕首,一刀扎在那隻作亂的手上,一掌將身上人影推開,匕首便抵在他胸前心口上。
她的眸中閃著紅光,冷厲嗜血。
那人猝不及防,挨了一刀,又受了一掌,往後退出幾步,撞倒了木架上的花瓶,寂靜的夜,這一聲碎裂聲驚亮西面廂房兩間屋子的燭火。
“敢輕薄我,誰給你的膽子?”東方蕪厲嚇一聲。
祁不語已經捧著燭火,披著外袍來到了東方蕪房外,“先生,發生何事?”
“先生,可須幫忙?”是崔孝林的聲音。
借著屋外的燭火,東方蕪看清了秦蕭的臉,他面色黢黑,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右手上腥濃的血不停地滴落在地面上。
東方蕪收起匕首,對屋外兩人道:“沒事,回去睡吧!”
待屋外燭火走遠,東方蕪才道:“我竟不知,戰神也會如此卑劣,別做些讓我看不起你的事!”
“我”秦蕭說不出話來。
“明日,我會準備好休書,現在請你即刻出去!”他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留困住她嗎,別說他沒得逞,就是他得逞了又如何?她不是這裡的女子,沒了貞操不能活,沒有非要跟著誰!
秦蕭:“是我的錯”
東方蕪:“出去,我累了!”
秦蕭啟唇想要解釋,東方蕪立刻打斷了他,秦蕭啊秦蕭,堂堂戰神,被南國百姓吹得神乎其神,竟也會做這等下作之事,東方蕪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當初是如何看上了他,竟想要他留下來陪著自己,當真是瞎了眼。
“我”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光彩,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作何解釋。
先前,東方蕪沒有讓祁不語與崔孝林看到他,已經是給他留足了顏面。
“滾出去”東方蕪一聲怒斥,直接抓著他的衣襟,將他踢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