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人微身輕,在蜀南王面前,哪有他們說話的份兒啊!
“呵!我東方蕪何德何能?赴個死,還有王爺保駕護航,多謝了啊!”東方蕪拱手,便朝著上官錦拜了一拜,相當虔誠。
就在東方蕪起身時,上官錦的目光卻望向了東方蕪後方。
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回望,官道上一輛樸素中帶著奢華的馬車,緩緩向她們駛來。樸素與奢華這兩個詞本是反義,但這輛馬車就是這樣,樸素的輪廓看起來有些老舊,但鑲的卻是金邊,車簾用的更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緞面。
這樣的馬車在土竇縣,能有幾家用得起?
“呵!不曾想,東方先生去定個罪還有姘頭陪著,真是讓人豔羨!”上官錦聲音冷冷的。
“豔羨?此等美人,不如讓給你好了!”她嘴上說的輕松,心中卻分外沉重。
馬車緩緩走近,停在十裡亭。前方,坐在車架上趕車的竟是春娘。
那坐在車中之人,必定就是容西月了。
“先生,我們家公子正好有事,要回一趟京華城,問,可否與先生同行?”春娘跳下車來,恭恭敬敬的向東方蕪俯身一禮。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走得,你家公子自然也走得,只是別妨礙我去赴死便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乾!問我作甚?
“你走哪兒都是這般熱鬧啊!”這句話幾乎是從上官錦牙縫裡擠出來的。
瞟了他一眼,她徑自朝前方走去,走了幾步見人沒跟上來,便笑道:“喲!忘了,我不認得路,鄧小哥,前方開路吧!”
鄧長安偷偷抬眸,瞧了上官錦一眼,見他並未作聲,這才大著膽子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在了東方蕪前面。
有了上官錦隨行,鄧長安也不敢太照拂東方蕪,便又將那沉重冰冷的枷鎖,套上了東方蕪纖細的手腕,白了一眼上官錦,東方蕪舉起手腕上的枷鎖,衝他晃了晃。
滿意了吧,小氣鬼!
“公子,我看這東方蕪也不壞,不如咱們放了他吧!否則等人真到了京華城,那時候,就不是咱們說了能算的!”這些天,竹青漸漸的也看明白了,東方蕪壓根兒就沒有什麽壞心思。
就是他家王爺被人家親了一口,忍不下心頭惡氣,要拿他出出氣罷了。
“你知道什麽,此人煽動百姓,罪大惡極,哪能說放就放!我蜀南王威嚴何在?”桃花眼朝那馬車瞟了一記,似乎是說給容西月聽的,又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小氣鬼”東方蕪嘟囔了一句。
身側的鄧長安聞言,嚇得渾身戰栗,小聲勸他:“東方先生,千萬別惹怒了蜀南王,咱們惹不起!”
為了不給鄧長安招麻煩,東方蕪還是悻悻地閉了嘴。
別人怕他上官錦,她可不怕,在她看來,上官錦那副不正經的模樣,就跟個小痞子似的,哪有一點王爺的樣子。所以,她也沒將他當做王爺,她自然也就不像別人那般敬畏他。
原本三人上路,變成了七人之後,這趟押解犯人似乎就變了味道,活生生的被上官錦搞成了遊山玩水,路過什麽小鎮小縣的,他非要進去玩耍一翻。
他去就算了,他不發話,鄧長安兩人還得帶著東方蕪跟著,東方蕪見上官錦那混小子玩的歡樂,直翻白眼。
拜托,大哥,你沒看我還帶著枷鎖嗎,你能不能有點自覺?
請你憶起你的初衷好嗎?你可是要送我去死的,怎麽像是送我去旅遊的,我被你搞的生不如死了好嗎!
但凡是遇到一點不平事,上官錦定要去參合一腳,一行人走了七日,竟然隻走了百裡來路程。
東方蕪算是看明白了,上官錦就是故意整她!
這日,日落時分,一行人終於趕到了一家偏僻的客棧落腳。
“喂,小氣鬼,你能不能為犯人考慮考慮。我不會武功,腳程本就慢,你突然走這麽快,我腳都磨破了好吧!”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東方蕪忍不住抱怨。
上官錦要管閑事,索性你就走慢一點咯,為了趕在日落前找到落腳的客棧,這貨突然下令,讓大家走快些,這一快就馬不停蹄,氣都不帶喘一口的,行了二十多裡路。
他就好了,跟竹青有功夫傍身。容西月與春娘有馬車坐,鄧長安與另一名差役起碼沒負重吧,她最慘,那方盤頭架鎖住了她的脖子和手腕,又大又沉,她越走越累,越走肩上越沉。
雖說要弄開這玩意兒不難,若是只有鄧長安兩個差役也就算了,可上官錦跟竹青還在這,她也不能為難鄧長安呀!
這小鄧哥哥,可是孫嬸子唯一的兒子了,她真的太難了!
“呵!不會武功,不照樣能殺人?”他才不信東方蕪的鬼話,那一夜,他被那黑衣人刺殺,那身法詭異又利落,那般高的房頂他都能跳上去,竟然在這兒跟他扯淡。
“喂喂喂,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殺人了,可別汙蔑我!”頓時她警惕起來,忽然想起那一夜受傷之後被他撿回去,莫非他那一夜,一直跟蹤她?
就算你看見了,又如何?我可沒殺人,純屬正當防衛好吧!
說話間,上官錦與竹青已經與東方蕪同桌而坐。
鄧長安與另外那名差役不敢與王爺同桌,便坐在了鄰桌。
容西月撩開門簾,墨發如綢,黛眉飛揚,墨眸深邃,姿態優雅,衣帶當風飄逸如仙,他緩步走進來,落座在東方蕪身旁。
春娘便與鄧長安兩人同坐一桌。
甩也甩不開,東方蕪索性不言語,隻當沒瞧見他。
“嘿嘿,幾位客官,住店還是吃飯,本店有上好的牛肉,饅頭和好酒,幾位要點點兒啥?”小兒見一行人,除了東方蕪與那兩名衙役,其余幾人衣著借華貴,面上笑得諂媚。
“住店!”上官錦摸了摸肚子。
“先來兩斤牛肉,一碟小菜,一碟饅頭,兩壺好酒!”這裡最有發言權的自然是上官錦,自顧自的就點了菜。
“誒,好嘞!幾位稍等,酒菜馬上就來!”小兒道一聲,便退走。
東方蕪上下打量著這間客棧,店內桌椅陳舊,門窗顯得有些破敗。視線隨著那小二的背影望去,那小二被背對著他們,在於那掌櫃的說些什麽。
掌櫃的是個大胡子的漢子,身材有些魁梧,此時,他細細聽著那小二說道,眼睛緊緊地盯著東方蕪這一桌,目中竟隱隱閃著凶光。
心下微沉,撤回目光,望向窗外。一輪彎月懸掛於蒼穹,幾片烏雲,似薄紗一般,將月牙罩住,似那含羞的女子一般,清容若隱若現。
容西月面上略顯愁容,他想與東方蕪說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便時不時地蹙眉,望她一眼,將情緒壓下。
“公子,喝茶!”竹青拿過桌上的茶盞,倒了一杯,遞到上官錦面前。
上官錦接過茶水,仰頭一口喝下,說不出的瀟灑肆意,東方蕪看得直翻白眼。
見東方蕪這樣看自己,上官錦瞪了她一眼,好吧好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東方蕪也懶得跟他鬥,安靜的坐著等飯,她也餓了。
不多時,那小二便將酒菜端來,放在了桌上。肉香撲鼻,酒香醇厚,饅頭熱氣騰騰,一看便讓人食指大動。東方蕪掃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便要伸手去抓那片好的牛肉,可手上還帶著枷鎖,這一伸手,得兩隻手一起伸過去,還不方便操作。
“上官公子,話說,我這枷鎖能不能解一下,不方便吃飯!”將手舉到上官錦眼前,她沒好氣道。
“我看著挺順眼,帶著吧!”上官錦被她那模樣逗笑了,似乎捉弄東方蕪使他無比快樂。
“你”東方蕪氣不打一處來。
上官錦笑意盈盈,自斟一杯好酒,放在鼻尖輕嗅,心情好的要飛起來,暢快的很。仰頭一口飲下那杯中酒水,道一聲:“好酒!”
“想不想喝,我喂你呀!”他自己喝就算了,竟然還挑逗起了東方蕪。
誰知,東方蕪竟然搖搖頭,輕笑一聲,那一聲輕笑帶著些不屑,與嘲諷!
她一個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怎地!
兩手一伸,從盤子裡抓了幾片牛肉,一臉輕松的往嘴裡就塞。奈何那枷鎖實在不甚方便,要將那幾片肉塞進嘴裡都頗為費力。
容西月從面前的竹簍裡抽出一雙竹筷,夾了半碗牛肉,將碗推到東方蕪面前,又將竹筷放到了東方蕪手中。
她凝視著容西月那張出塵脫俗的俊臉,突然之間就濕了眼眶,他也在注視著她,兩人相顧無言。
她澄澈的眸中帶著詢問,她想問,你既要殺我,為何還要做這些?
他眸中卻是沉痛,他不明白,為何她說變就變了,他不能舍下這段情,也舍不下她!
這般對視,看在上官錦眼中,就變成了含情脈脈。他心中悶堵,原本肚子挺餓,現在卻吃不下了,隻一杯接一杯的飲酒。
半晌,東方蕪才回過神來,低下頭,夾起碗中的牛肉,靜靜地往嘴裡塞。
她明明很餓,可此時,吃進嘴裡的牛肉,卻沒了方才的肉香,味同嚼蠟。
容西月修長的手,伸向了另一壺酒,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正要飲下,卻被東方蕪那枷鎖不經意的一掃,一壺酒就灑在了地上。
他怔怔地盯著東方蕪,東方蕪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專注地吃著碗裡的牛肉。
他望著她,心中更難受,她是故意的。
在他看向她時,她卻什麽都沒說,淡定的吃著碗中的牛肉。
她這麽討厭他了嗎?
他心道:“你想出氣,便出吧,只要你開心便好!”
鄰桌春娘與鄧長安三人,循聲望過來。
容西月擺擺手,示意她沒事。
春娘望了一眼東方蕪的後背,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