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鳳兮本想跟北鴻狐解釋解釋。
可她的話還才打了個頭,北鴻狐突然打斷她,快速說道:“你累了,休息吧,我走了。”
鳳兮:“······”
北鴻狐快步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轉過身,似是叮囑一般,道:“記住我的話。”
說完,便快速離開了北辰宮。
天色暗了下來,烏力罕和娜仁托婭,點亮了北辰宮內的琉璃燈,整個北辰宮頓時亮堂起來。
烏力罕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之後,娜仁托婭便為鳳兮呈上了香氣四溢的羊肉湯。
鳳兮用膳的時候,烏力罕和娜仁托婭小心翼翼的在旁邊伺候,讓鳳兮感覺很不適應。
她喝了一口羊肉湯,伸手去拿旁邊的餐布。
餐布就放在她左手邊的掌盤內,只要她伸展開手臂,就能夠到。
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烏力罕瞳孔中透著驚懼,連忙上前,將餐布拿過來,雙手捧到了鳳兮眼前。
鳳兮微微一愣,接過餐布,擦了擦唇上的湯漬。
在擦嘴的過程中,鳳兮的視線沒離開過烏力罕的臉。
烏力罕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不消片刻,烏力罕“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忐忑道:“姑娘,是不是烏力罕哪裡做得不對,還請明示!”
這丫頭怎麽了?
直覺告訴鳳兮,這裡面肯定有事情。
微微彎下腰身,鳳兮伸手將烏力罕從地上拉了起來,肅然道:“小丫頭,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被鳳兮拉起來,烏力罕顯得有些拘謹。
聽鳳兮這麽問,她極力搖頭,“沒,沒有。”
“沒有?”鳳兮有些不信,反駁道:“你們兩前些日子可不是這般小心翼翼的,今日怎麽突然就膽子變小了?”
低著頭的烏力罕,交握的手指,用力地攥在一起,尾指和無名指用力地摳著交疊的手背,兩根指節微微泛白,被指尖摳過的地方,印出一道紅痕。
足見她用的力道不小。
娜仁托婭也不做甚,站在烏力罕身後,咬著下唇,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見兩人這番模樣,鳳兮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事情。
放下銀筷,鳳兮轉過身面對著她們,肅聲道:“若是你們不肯說清楚,我不小心做了什麽事,連累你們受懲罰,可不要怪我。”
鳳兮這話一出,烏力罕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向鳳兮拜道:“別,不要啊姑娘。我家中還有個年事已高的老母親,弟弟也還沒有娶親,他們都等著我拿月例過活,若是我死了,他們可怎麽辦。請姑娘饒命!”
娜仁托婭也跟著跪了下去,她的年紀看起來比烏力罕要小一點,膽子比烏力罕也要小,她俯跪在地上,什麽也沒說,喉間卻發出輕微的“嗚嗚”的哭聲。
這是怎麽了?
兩人這模樣,將鳳兮弄得有些莫名。
她可什麽都沒做,這兩個丫頭,怎麽一副她會要她們小命的樣子?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鳳兮道:“你們起來,把話說清楚。”
兩人聞言,卻沒有動。
鳳兮:“還不起來。”
這一次,鳳兮的語氣嚴厲了起來。
被她一嚇,兩個丫頭才忐忑地站起身,將事情的經過,與鳳兮說清楚。
原來,鳳兮跟地龍和荊芥離開北辰宮後,烏力罕和娜仁托婭發現她不見了,便將此事稟報給了北鴻狐。
早間,北鴻狐正在朝上。
聽到這個消息,北鴻狐大發雷霆,將她們狠狠訓斥了一頓,並說:“定是你們兩個丫頭平日怠慢了她,若是找回你們主子,你們就自己滾蛋。”
然後,他朝也不上了,派人在宮中四處尋找鳳兮。
找了一圈,也沒在宮中找找人,北鴻狐便下令封鎖了豐日城,帶著阿泰在豐日城四處搜查。
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就在北鴻狐在豐日城中四處尋找她的時候,她竟然自己回來了。
她對這件事情似乎一點也不知情,還睡得頗為香甜。
烏力罕和娜仁托婭見她回來,也覺得很驚訝,不過更多的卻是後怕。
所以兩人伺候起她來,就比前些時日要盡心得多。
更加上心,卻也更加忐忑了。
離開北辰宮的時候,鳳兮隻擔心北鴻狐若是知道了,會橫加阻攔。沒想到,她回來之後,北鴻狐竟是什麽話也沒說。
方才北鴻狐坐在她床榻旁,分明是將他那滿腹的怨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還對她說了那番話。
或許他是以為她不想做他的往後,才悄悄離開的。
所以才會讓她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他商量。
對於北鴻狐來說,他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也真是為難他了,明明很生氣,卻也能隱忍不發。
倒顯得她鳳兮做事沒有誠意了。
鳳兮暗自歎息一聲,對烏力罕道:“明日你們國主退朝後,去請他過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商量。”
既然北鴻狐待他這般有誠意,她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
烏力罕不知道鳳兮要做什麽,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鳳兮或許不知道,但烏力罕是清楚的,北鴻狐隻對鳳兮一個人有耐心,若是旁人,惹得他不快,輕則趕出皇宮,重則砍掉頭顱。
面對旁人,北鴻狐就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鳳兮道:“你們不用擔心,隻管去請就是。”
聞言,兩人雖然心裡有些疑惑,有點不安,但又不敢惹鳳兮不快,點了點頭。
次日北鴻狐一下朝,剛走出內殿,便看到烏力罕,忐忑地站在雕花玉砌石欄杆旁邊絞著手指。
見他從內殿中出來,烏力罕眸光一亮,隨即便皺起眉頭,顯得很緊張。
北鴻狐見到烏力罕,臉色便是一沉,正要訓斥小丫頭幾句。
卻見那小丫頭鼓起勇氣,來到他的面前,緊張地道:“國主,姑娘請你去一趟北辰宮,有要事相商。”
聽聞鳳兮邀約,北鴻狐瞥了烏力罕一眼,朝服都沒換,就直奔北辰宮。
到了北辰宮後,烏力罕和娜仁托婭被遣出殿外,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北鴻狐才從北辰宮離去。
烏力罕和娜仁托婭見他面上掛著淺笑,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一轉眼,冬天過去,豐日城的冰雪都已經融化,露出了淺綠色的地表。
站在皇宮中最高的樓閣摘星樓上,放眼望去,入眼的是一片接天碧色。
一群綿陽化成的小白點,點綴在那一片碧綠之上,頓時給那片廣袤的草原增添了生氣與活力。
有牧民騎著駿馬,飛馳在那片草原上,顯得自由狂野,而又奔放。
“你若是想騎馬,等兩日我得了空閑,帶你出城去騎。”北鴻狐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鳳兮身後。
見北鴻狐至,烏力罕和娜仁托婭兩手交疊在胸前,向他行了一禮。
望著那片延伸到天邊的碧色,鳳兮搖了搖頭。
若是從前,她定然會一口應下,可今日不同往日,她有了孩子,雖然不清楚騎馬會不會對孩子不好,不過小心些總是好的。
念及肚子裡的孩子,鳳兮眼前便浮現出夙華熙的臉。
曾與夙華熙那些美好的過往,一一浮現在眼前。
她微微勾了勾唇,若是她與夙華熙感情依舊,在這片藍天白雲碧空洗,淺草綿軟馬蹄疾的草原上,縱情飛馳,是何等的暢快!
想到此處,她的腦海不由自主地,跳出了夙華熙與元麗文抱在一起的畫面。
隨即,她的臉色凝肅起來,與北鴻狐道了一聲:“我累了,先行告退。”
說完,轉身便走。
北鴻狐心中哀歎一聲,在鳳兮面前,他大概是最沒有存在感的皇帝了。
想她從前輔佐南瑾瑜的時候,對南瑾瑜也挺恭敬,怎麽到了他這兒,反而要他對她恭敬。
真是同皇帝不同命啊!
土地一解封,北鴻狐便忙著耕種土地的事情。
想要北國的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就必須要讓百姓們自給自足。
從前北國人過著放牧的生活,非常不安定,一旦有個什麽天災人禍,北國百姓的生活便會掀起軒然大波,朝不保夕。
也正是因為如此,缺衣少食的北國人為了活下去,才會誘發一場場戰爭。
若是不去掠奪別人的東西,他們就會活不下去。
所以,北國人給其與三國之人的感覺,便是蠻橫無理,凶狠,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在其余三國百姓面前,一說起北國人,他們臉上便會不約而同地浮現出痛恨之色。
北鴻狐當政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善民生。
所以當初,他才會問鳳兮討要顧寒。
凍土一解封,北鴻狐便帶領著豐日城的百姓,播下了第一批谷種。
可老天仿佛跟他對著乾似的,北鴻狐將谷種下地之後,豐日城連日無雨。
冬季一過,似乎直接跳過了春季一般,連日的高溫天氣,將地面上大片的碧草曬成枯黃,泥土也有返沙的跡象。
北鴻狐讓朝中眾臣出謀劃策,無人能出良策不說,甚至還有人落進下石,說什麽他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北國人這片土地太過貧瘠,祖祖輩輩就適合放牧。
甚至勸他放棄自產糧食這種想法,還不如搶奪別國實在。
北鴻狐鬱悶不易,卻苦於沒有良策,被朝臣說道,隻得暗自憋下了這口悶氣。
對北鴻狐來說,百姓安居樂業,才是他的大業。
就在北鴻狐對此事一籌莫展之時,鳳兮突然求見北鴻狐,並放話說,要替他解決此事。
北朝眾人皆不看好鳳兮,一時之間,鳳兮成了大言不慚的代言人,淪為整個豐日城的笑柄。
烏力罕將眾人的反應告訴鳳兮的時候,鳳兮勾起唇角,什麽話都沒說。
她心知,此刻就算她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只需做出來,才能讓他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