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今日是我哥哥嫂嫂成婚，若南皇有心來慶賀，我自當好酒好菜招待你等，若你是來生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撂下話，鳳兮轉身便走。

  正要離開此處，前往棲霞宮，她的手臂卻被一隻大掌扯住。

  頓住腳步，鳳兮蹙眉轉頭看向大掌的主人夙華熙，話語中仿若夾著冰渣子一般，“松手！”

  夙華熙凝視著鳳兮那雙澄澈靈透的眸子，沉聲道：“兮兒，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一見到夙華熙，鳳兮的腦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現出他跟元麗文抱在一起的畫面，心中一片寒涼。

  甩開夙華熙的手，鳳兮就要走。

  夙華熙找了她那麽久，哪能放任她就這樣離去，忙拉住她的手，解釋道：“等等，兮兒，我真的有話要對你說，就兩句，你聽完再走。”

  “松手。”鳳兮白皙的面上染了霜色。

  夙華熙也不管別的了，將鳳兮拉進自己懷抱中，大掌握住她的後腦杓，將她的小腦袋按在自己胸膛上，忙言道：“對不起，是為夫來遲了，讓你受苦了。”

  他的吻落在鳳兮的烏發上，“我跟元麗文一點兒關系也沒有，當時聽聞你出事的消息，我整個人都愣住了，才會被元麗文乘虛而入。對不起，是我大意了，才沒跟別的女子保持安全距離。”

  “我找了你很久，從北邊城，找到東國，又從東國找到南國，再到這裡，我快要急壞了！”

  鳳兮微微一怔，堅硬的心臟頓時軟了幾分。

  夙華熙道：“兮兒忘了，咱們成親時許下的誓言了嗎？”

  “你說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死與我相隨，生與我同寢，死與我同穴。我們還有風雪天地為我們見證，不可不許丟下為夫。”

  鳳兮眸中升騰起水霧，“那你呢，不是說要盡最大努力愛護我，珍惜我，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嗎？為何我出了事，你不是第一時間來找我，而是跟別的女子抱在一起？”

  她緩緩從夙華熙懷中退出來，微微抬頭，與他對視，“還是說，容貌美麗的女子，更得你喜愛？你還來找我做什麽，不如就當我死了，去找那些容貌美麗的女子吧，我們結束了。”

  鳳兮這一番話，聽在夙華熙耳中，讓他心痛難當。

  夙華熙拉著鳳兮的手腕，就是不肯放手，他眉心緊蹙，耐心解釋道：“我沒有違背誓言，這世間縱有再絕色的女子，也與我無關，我心中只有你，我的娘子一人。我們在一起相守三年，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你不見了之後，我天涯海角地尋你，你倒好，冤枉為夫不說，還將為夫當做那涼薄之人，你說，要為夫如何懲罰你？”

  說起涼薄之人四個字時，夙華熙的眸子，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南西月。

  聽了夙華熙的話，鳳兮心中微微有些動搖。

  夙華熙說的也是事實，當初她們在一起時，夙華熙對她確實很好。

  他不但不嫌棄她面容醜陋，還對她百般呵護，將她疼到了骨子裡。

  當時她被元麗文暗害，脫險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夙華熙，她回到那家裡，看見的卻是夙華熙跟元麗文擁抱在一起的畫面。

  她的眼睛和心，頓時被刺痛了，才打定主意要離開。

  本以為夙華熙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卻不想，他一直在找她。

  夙華熙的手輕輕抬起，撫上鳳兮臉頰，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白皙細膩的臉蛋，淺褐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鳳兮影子，“兮兒，你瘦了。”

  短短一句話，鳳兮心中築起的高牆，瞬間垮塌。

  她抬起素手，抓住他的大掌，含淚道：“你也瘦多了！”

  看著夙華熙消瘦的臉龐，鳳兮心中一陣心疼。

  南西月站在那處，聽著兩人的對話，臉色大變，心中慌亂不堪。

  他一直以為，他的阿音就是氣他恨他罷了，可心中是愛著他的，且隻愛他一人。

  他的阿音是個很專情的人，他以為自己傷害了她，只要他誠心悔過，他的阿音便會回到他的身邊。

  只要他痛改前非，定能金城所至金石為開，守得雲開見月明，與她破鏡重圓，共度此生。

  可沒想到，她竟已經愛上了旁人。

  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可能，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他愣在那裡，看著兩人深情凝望，心中懊悔不已，半晌過去，竟是擠不出一個字來。

  夙華熙知道，鳳兮這是原諒他了，當下心中欣喜不已。

  突然想到什麽，鳳兮另一隻手也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我也有事想跟你說。”

  幾月不見，她與夙華熙這段時間，想必都過得很不開心。

  她想將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夙華熙，讓他高興高興。

  夙華熙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鳳兮道：“夙華熙，我們······”

  話還未說完，北鴻狐的聲音從回廊中傳來，“鳳兮婚禮就要開始了，就等你了，還沒收拾好嗎？”

  待他轉出回廊，抬眼一望，卻見北辰宮外，站著幾個熟悉的面孔。

  當下北鴻狐的面色陰沉下來，“呵，虧南國一直以禮儀之邦自處，南皇卻不請自來，這般禮數，到叫人不敢恭維。”

  收回目光，他又看了看鳳兮身旁的夙華熙，見兩人垂在身側的手交握在一起，他眯起狹長的狐眸，問道：“這位公子還真是面熟，不知，咱們可曾見過？”

  夙華熙上前抱拳，冷冷道：“北國國主當真健忘，前幾日，咱們不是剛在這北辰宮外交過手嗎？”

  聞言，鳳兮看了看夙華熙，又將目光投向北鴻狐，有些不明所以。

  北鴻狐怒氣漸盛，面對鳳兮探究的目光，強壓下怒氣，放柔了聲音對鳳兮道：“鳳兮，吉時到了，咱們快些去棲霞宮吧，你哥哥嫂嫂還等著你呢。”

  微微點了點頭，鳳兮反握住夙華熙的手，側首道：“我的哥哥嫂嫂，以後也是你的哥哥嫂嫂，你跟我一起去。”

  夙華熙勾了勾唇，“理所應當。”

  說著，鳳兮便拉著夙華熙，從北鴻狐身旁走了過去。

  北鴻狐眸光不善地盯著夙華熙，夙華熙眼中卻只有鳳兮，根本就不鳥他。

  轉過頭，見南西月眸光緊緊盯著鳳兮和夙華熙離去的背影，北鴻狐將心中的不快，盡數撒到了南西月身上。

  他嗤笑一聲，道：“南皇，本王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丟了西瓜撿芝麻，這種事兒，也就只有你南西月能乾得出來。你總算擺脫了東方蕪，本王還要祝你大仇得報，恭喜你啊！”

  聽了北鴻狐的一席話，南西月一張臉漲得通紅，氣得嘴唇都在顫抖。

  北鴻狐心中頓時暢快了不少，“今日是鳳兮大哥的喜事，南皇既然來了，不如同本王前去喝杯喜酒，衝衝你這一身晦氣，沾沾喜氣，也是好的。”

  “你······”

  符鬼氣得從地上跳了起來，衝上前就想跟北鴻狐乾架，卻被春娘死死拉住。

  春娘低聲道：“別給主子惹事。”

  符鬼聽罷，這才壓下心中噴薄的怒氣，安靜下來。

  南西月是個傲氣的人，北鴻狐本以為南西月聽了他這番話，會轉身就走。

  卻不想，南西月朝他拱了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南西月這般隱忍，倒叫北鴻狐著實驚訝了一翻。

  看來，南西月對鳳兮很是放不下，這般侮辱他，他都忍得下。

  可惜人家鳳兮早已有了心上人，早把他忘到了九霄雲外，他這番苦求，也只是自討苦吃罷了。

  誰叫他從前不知珍惜呢？

  活該！

  北鴻狐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轉身離去。

  南西月三人，也跟著北鴻狐來到棲霞宮。

  幾人這才發覺，棲霞宮中，來祝賀的人大多是江湖中人，朝堂中人也有，不過很少。

  鳳兮來到棲霞宮後，婚禮才正式開始。

  北國沒有禮官，北鴻狐為了鳳兮，特意請大巫來為神恩和林瀾主持婚禮，以彰顯北國對鳳兮這個聖女的看重。

  雖然是在皇宮中成婚，但流程跟百姓成婚是一樣的，就是在眾人的見證下，拜過天地，便送進洞房了。

  今日棲霞宮，九幽殿的人佔了大多數。

  白頭翁早就饞小神佑那坨粉團子了，今日小神佑父母成婚，白頭翁擔起了照看小神佑的任務，將小神佑架在自己脖頸上，心滿意足之後，老頭子樂得合不攏嘴。

  小神佑咿咿呀呀的聲音，被吵雜的人聲蓋住，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盯著一身喜服的神佑和林瀾直樂呵，張開的小嘴裡口水直流。

  神恩和林瀾拜完堂之後，林瀾被送進了洞房，神恩也被一群人擁簇著鬧洞房去了。

  鳳兮擔心傷著肚子的孩子，便沒有去湊熱鬧。

  夙華熙拉著鳳兮來到角落裡，一個老婦面前。

  那老婦見鳳兮和夙華熙站在她面前，用枯敗的滿是褶皺的手掌，胡亂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漬，顫顫巍巍起身對鳳兮一拜，道：“方外一族，第一百三十八代代族長夙華瓊，見過主君。”

  夙華瓊？
  也姓夙？
  鳳兮側首，看著身旁的夙華熙，微微皺起眉頭，眸光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