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頭公還單膝跪地，鳳兮道：“你還是起來說吧，咱們這樣說話，感覺怪怪的。”

  她實在不明白，他一個九幽殿的人，跪她幹什麽。

  她跟九幽殿有瓜葛嗎？
  白頭公站起身，捋著胡須緩緩道：“四國中，就屬南國人最會享受，若要滿足口腹之欲，去南國準沒錯了。不過南國現下不方便前往，不如姑娘往東國去吧，東國好吃的也不少。”

  “哦，可是吃東西要錢，我沒有錢誒。”她不止沒錢，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元麗文穿得乾乾淨淨，跟夙華熙走得可近了，不像她，還穿著從死屍身上扒來的衣裳。

  她是又醜又臭，難怪夙華熙都不肯靠近她。

  “我這裡有些錢財，姑娘若是不嫌棄，就拿去花吧。若是花光了，姑娘可以吹哨子，我們聽到哨聲定會來見你，再給你送錢來。”白頭公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雙手捧到鳳兮面前。

  “可是，錢這個東西，不是不輕易給旁人嗎？”跟著那元麗文走了一路，她學到最多的就是保護自己的財產。

  元麗文那個丫頭翠蘿，走到哪兒都喜歡跟人討價還價。然後省下來的錢，積累得多了，又夠一行人住店了。

  她才看明白，原來省錢也是一種理財啊！

  白頭公道：“姑娘不是旁人，這錢你盡管拿去用，不夠再問九幽殿要就是了。咱們九幽殿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接過那幾張銀票，鳳兮總覺得，眼前這個面帶笑容的，慈眉善目的老頭兒，渾身上下都透著古怪。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這銀票她收也就收了，反正她用得著。

  總歸，她也沒什麽都沒有，這老頭兒在她這兒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他應該，也沒安什麽壞心。

  “好吧，那我收下啦，我這就去東國玩耍一番。你趕緊去找找你們魂帝吧，我告辭了。”鳳兮面上一派正經，抱拳辭別白頭公。

  一個窮鬼，突然暴富了，鳳兮的心裡，可不如她面上這般平靜。

  她心裡簡直樂開了花了。

  白頭公抱拳回禮，微笑道：“姑娘慢走！”

  一轉過身，鳳兮那張嚴肅的臉便繃不住了，摸著懷裡那幾張銀票，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上。

  這下她有錢了，再也不用跟元麗文同路，聽她那個丫頭對她嘰嘰喳喳。

  哈哈！她鳳兮，再也不用受她們的鳥氣了。

  開心過後，她又失落起來。

  不跟元麗文同路倒是沒什麽，只是也很夙華熙不能同路了，有點兒可惜！

  唉，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跟他長得一樣好看的男子。

  鳳兮從林子裡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她在林子裡摔倒了好幾回，衣裳被掛了幾個破洞，身上也腫了幾塊。

  不過，這都淹沒不了她花錢的熱情。

  入了夜的安定城，街道上沒有白日那般多搬家的人。

  店鋪都還沒關，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來來去去。雖不熱鬧，倒也不至於太冷清。

  她來到一家裁縫鋪，買了一套女子的衣裙，又轉到藥鋪買了些藥膏。

  然後又問到了馬市，想要買一匹良駒。

  這一下她要去東國品嘗美食了，沒有洛皈塵背她，她自然要買個坐騎，以便趕路。

  可到了馬市，等待她的卻是空蕩蕩如也的場地，和一地黑黢黢的馬糞。

  馬市旁有個小屋子，裡面亮著一盞昏黃的燭光，裡面似乎還有人影晃動。

  鳳兮湊上去一看，裡面那漢子聽見了聲響，正好轉過頭來，一看見鳳兮的臉“咣當”一下坐在了地上，“誒喲，我滴娘嘞！”

  見狀，鳳兮也嚇了一跳，“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娘，我是來買馬的。”

  “龜……有鬼！”那漢子聽見鳳兮說話，驚叫起來。

  鳳兮：“不要龜，要馬。”

  “龜龜龜……”

  鳳兮：“龜你個大頭鬼，我要馬……馬馬馬！”

  誰知，那漢子聽她這麽說，驚叫了幾聲，竟暈死過去了。

  鳳兮額頭的巨汗，墜成一個感歎號！

  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在搞什麽？
  她只是想買匹馬，她可什麽也沒做啊。

  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四下無人，鳳兮趕緊離開了事發現場。

  在城中另尋了一家客棧住下，天一亮，她又去了一趟馬市。

  怕嚇到別人，她在面上覆了一層面紗。馬市還是昨夜那般冷清，只有兩個人，坐在昨夜那小屋子的門口說著話。

  鳳兮一眼便認出了那其中一人，便是昨夜被嚇暈的漢子。

  見鳳兮拄著拐杖走近他們，那漢子操著一口椒鹽味兒的腔調，道：“菇涼，你有什麽事嗎？”

  鳳兮：“我想買馬。”

  他道：“嗷······魅友馬了。”

  鳳兮：“那有沒有別的，只要能騎，不用走路就行。”

  他道：“魅友，城裡搬走的刃甲太多，馬都被麥去拉車喇，馬市裡，空喇，魅友馬，奏八奏八！”

  一張銀票在那漢子眼前逐漸放大，鳳兮道：“這兒不差錢，只要給我個能騎的，這張銀票就是你的。”

  他眼睛一亮，糾結了一下。

  正要搖頭，先前與他說話的那漢子湊了過來，“有，額家有。菇涼，你等著，額這就回克給你弄來。”

  鳳兮滿意地點點頭，坐在了他們方才聊天的門檻上。

  一個時辰之後。

  看著面前這頭，足有兩米多長一米寬的，膘肥體壯，長嘴大耳朵，黑白相間的花豬，鳳兮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好家夥，這······”鳳兮氣兒都不順了。

  那人道：“菇涼，你看額家阿花，背寬腿粗，可有勁喇。你不是說，能騎就成嘛，額家阿花馱你，抹油問題！”

  鳳兮：“······”

  那人道：“額給你配一副馬鞍，楞個樣子，不就楞騎了嘛。”

  鳳兮：“······”

  見鳳兮一臉菜色，那人橫道：“反正，你不要額家阿花，也買不到別的。額家就阿花這頭大肥豬，若不是舍不得它落在壞人嘴裡，額還舍不得賣哩！”

  鳳兮：“行，馬鞍給我裝上吧。”

  鳳兮還是妥協了，誰叫她需要個坐騎呢。

  有個東西騎，好賴也比她走路強。

  那漢子一聽鳳兮要了他家阿花，屁顛兒屁顛兒地，把馬鞍安給裝在了豬背上，將韁繩交到了鳳兮手上，樂不可支的從鳳兮手中，拿過那張面額不菲的銀票。

  “還是你會做生意，這都行。”先前那漢子見他把豬賣出去了，是又酸又佩服。

  阿花很溫順，鳳兮很輕松便騎到了它背上，它的背很平坦，沒想到，坐起來還挺舒服。

  鳳兮騎著阿花出城，一路上頗引人側目。

  阿花的四條腿雖然又短又粗，卻非常有勁兒，就是速度嘛，有點兒慢。

  馬是比不了了，驢也比不了，不過好在比人走的快。

  它一跑起來，那速度都能趕上一般的輕功了。

  雖然看起來怪怪的，但好歹，鳳兮也算是覓得良駒了。

  阿花一點兒也不怕人，騎著它走在路上，阿花那叫一個坦蕩閑適。鳳兮隨手在路旁摘了一片葉子，含在唇邊吹起了小曲兒。

  嘿嘿！美食們，我來了。

  走了四個時辰，還沒到下一座城，鳳兮有點納悶了。她打聽過了，從安定城到東國的宜城，只需要走上兩個時辰。

  可這都走了四個時辰了，為何還沒到？

  鳳兮拍了拍阿花的背，歎道：“阿花啊阿花，坐在你背上感覺倒是不孬，就是沒有導航。”

  咦，導航？

  她嘴裡怎麽突然，冒出了這麽個陌生的詞兒，真怪。

  唉，她這是迷路了吧。

  鳳兮策豬前行，心頭的疑惑愈加重了。

  她走的是大路，怎麽這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呢？若是頭一會子沒有，那等一會兒總該有吧，她以為只要等一會兒，就能等到人過路。

  這樣，她也能抓個野人問問路。

  可左等右等，走走停停，這條寬闊的路上，除了她就沒有別的人了。

  此時，好像除了往前走，也沒有別的辦法。

  又走了一個時辰，大路的盡頭，是一片開闊之地，遠遠望去，這片開闊之地遠一點的地方，竟黑壓壓地站了一片人。

  那些人站得規規矩矩的，身上還穿著黑漆漆的盔甲。

  好不容易遇著了人，本以為能上去問問路，可這陣仗怎麽有點兒像軍隊呢！
  管他呢，先上去問問路吧，就問一下，又不會死人。

  鳳兮踢了踢阿花的肚子，正要上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這個時候，她身後竟有人來。鳳兮一轉頭，一個大光頭便闖入了她眼中。

  洛皈塵！他來做什麽？
  管他來幹什麽，反正她已經跟他們分道揚鑣了。

  如此想著，她便轉過頭，騎著阿花繼續往前走。

  “鳳兮，停下！”洛皈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鳳兮：“······”

  她才懶得理他呢！
  聽見洛皈塵在後面喊她，鳳兮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越騎越快。

  可術業有專攻，豬哪裡跑得過馬啊！
  沒跑出多遠，洛皈塵的馬前蹄躍起，嘶鳴一聲，將鳳兮攔停了。

  “洛皈塵，你的馬超速了你知道嗎，你這樣很危險的。”媽蛋，差點兒把她從阿花背上甩出去，“若是傷了我，我這輩子都要賴著你，要你負責。”

  洛皈塵翻身從馬背上下來，一步步朝鳳兮走過來。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說話的氣息卻很穩，“好，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