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皺了皺眉,這個聲音聽著怎麽有點耳熟呢。
正思索著,洛皈塵指了指窗口,那意思讓她同他一同從窗口翻出去。
鳳兮剛要點頭,卻聽樓下一人道:“符鬼將軍,皇上說只是詢問一翻鳳兮姑娘下落,莫要讓百姓受驚,您此舉恐怕不妥。既然鳳兮姑娘不在此處,咱們還是去別處問問吧。”
樓下沉默了片刻,又響起了聲音,“撤!”
待那聲音從客棧中消失,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鳳兮和洛皈塵才從房裡出來,夙華熙已經在樓下了,那老板大概是睡下之後被吵起來的,裡衣裡披了件外袍救出來了。
從上面看下去,夙華熙好像在與那老板說著什麽。
兩人下了樓,洛皈塵走上前去,與那老板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那老板微微打了個呵欠,笑道:“無妨,我與子誠是多年好友,看在他的面子上,這點小忙我還是要幫的。”
洛皈塵盯了夙華熙一眼,沒有說話。
隨後,三人商議,是離開此地還是要繼續留在店裡休息。
夙華熙建議留在客棧中,等南西月離開再走,洛皈塵也不知哪根筋抽了,非要跟夙華熙對著乾。
人家說留下他非要堅持離開,最終決策權落在了鳳兮手裡。
洛皈塵眸光不善地盯著她,看得她心裡發毛。
鳳兮將目光轉向夙華熙,夙華熙眼中有著同樣的期待,客棧老板見狀,訕訕地笑了笑,回去繼續睡覺了。
一邊是冷峻光腦袋洛皈塵,一邊是羞澀美男夙華熙,無論她站哪邊,勢必要得罪另一邊。
鳳兮:“既然你們各執一詞,而我也無法決策,不如交給老天來決定,你們覺得如何?”
這算是給了兩人台階下,洛皈塵跟夙華熙都不蠢,既然有個台階,他們自是要下。
鳳兮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錢來,“呐,這個銅錢,一面是字,一面是鳳紋,你們一人選一面吧。”
在她拿出銅錢的時候,夙華熙便發現了,這枚銅錢,正是在青城外再遇上她的時候,他給她的。
見鳳兮將銅錢寶貝地揣在懷裡,夙華熙唇角微微勾起,道:“字!”
既然夙華熙選了字,洛皈塵也隻好選另一面的鳳紋。
最終的結果是——字。
洛皈塵面色更是臭得嚇人,他瞪了鳳兮一眼,扭頭便上樓回了客房,將房門“砰”地一聲摔上。
鳳兮聳了聳肩,覺得洛皈塵有些莫名其妙。
南西月在沛城待了一晚,翌日一早,便離開了沛城。
為了不與南西月撞上,鳳兮三人在後街客棧,住滿了三日才啟程。
準備好了路上要用的東西,夙華熙與那客棧老板互道一聲珍重,三人便上路了。
剛出城門,卻聽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遠遠地在喚著,“夙公子,夙公子······等一等,夙公子······”
聽罷,三人回頭一瞧,鳳兮的臉色瞬間垮拉下來。
在後面一聲聲喚著夙華熙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元麗文的丫頭翠蘿。
翠蘿坐在馬車的車架上,一面使喚車夫讓他快些趕車,一面熱情地朝夙華熙揮手。
不多時,元麗文家的馬車便停在了三人近旁,翠蘿從馬車上跳下來,歡喜地跑到夙華熙身前,笑盈盈道:“夙公子真是你啊,方才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真是好巧啊,竟在這裡又遇上你了,你跟我們家小姐真有緣分。”
鳳兮差點兒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行動軌跡趨同,遇上只是概率問題,這本沒什麽。
可在鳳兮看來,翠蘿故意跟夙華熙套近乎,把夙華熙跟她家小姐拉扯在一起,就是很惡心。
“呵,翠蘿姑娘,真巧!”夙華熙轉頭,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的鳳兮,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洛大師,你也在,真巧。”翠蘿又跟洛皈塵打招呼。
洛皈塵點了點頭,面色肅然。
見夙華熙看向鳳兮,翠蘿瞥了一眼鳳兮,見鳳兮竟騎在一頭花豬背上,面色頓時難看起來,“喲,醜丫頭,幾日不見大有長進呀,豬都能騎,你也是個人才。”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蔑視,這話一聽就是在諷刺鳳兮。
鳳兮正想回她一句,翠蘿轉過頭,對著馬車歡喜地叫道:“小姐,你瞧,真的是夙公子呢。”
生生把鳳兮要出口的話,給打斷了,鳳兮砸了咂嘴,上至喉嚨裡的話,又咽了回去。
馬車的車簾,被一隻青蔥的小手,掀開了一道縫隙。
透過那道鳳兮,三人清楚地看見了元麗文的臉,元麗文對著三人含笑點點頭,目光落在夙華熙身上,柔聲道:“華熙,真巧,又遇上了!”
華熙,呵!叫得真親熱。
鳳兮不由得扯了扯唇角,呵,不愧是主仆,打招呼的方式都一毛一樣。
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們對夙華熙的心思。
“元姑娘,真巧。”夙華熙禮貌地笑了笑,淡淡道。
“洛大師,鳳兮。”元麗文比翠蘿會做面子工程,跟夙華熙打完招呼,還不忘跟鳳兮和洛皈塵打招呼,那熱絡勁兒,好似好友重逢似的。
“元小姐不是先走了嗎,怎麽從這沛城出來了?”鳳兮皮笑肉不笑地說著,視線轉向了夙華熙。
夙華熙明明跟她說,他讓元麗文先走了,那元麗文是怎麽從她們身後出來的?
接觸到鳳兮尖銳的目光,夙華熙將目光投向了元麗文,“元姑娘為何走這沛城?”
元麗文臉上一紅,道:“你走後,我原是想繞路走的,可我與翠蘿兩個女兒家,沒有個男子隨護多有不便,便在安定城多住了兩日。可沒過多久,安定城中便在傳北國退兵的事,想著既然退兵了,北邊城近在咫尺,從這邊過比繞路好一些,便使了些銀錢,著人前去打探了一番,確定了北國退兵之後,才從北邊城入了南國。”
說著,元麗文抬起眼眸看向夙華熙,“不想在這裡又跟華熙你遇上了,不如咱們一道前行,也好有個照應。”
“鳳兮,你說呢?”夙華熙突然問鳳兮。
“人家問你,你問我?”鳳兮真是無語了,他是真看不出來元麗文對他的意圖?
鳳兮不明白夙華熙的心思,元麗文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沉下臉,可憐巴巴道:“鳳兮,你看如今南國不甚太平,我與翠蘿兩個弱質女流,行路總歸不安全,不如讓我們跟在你們後面,也好有個照應,可好?”
元麗文這話說得,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好像是在央求鳳兮帶上她們一般。
若鳳兮拒絕,那就顯得太不人道了!
“元小姐,講真,雖然你說得在理,可是,我們跟你們不同路,恐怕不能帶著你們。”鳳兮可不是什麽聖母,本來看元麗文主仆就不順眼,還要帶著她們,折磨自己嗎?
她可不是受虐狂。
聽到鳳兮話裡話外都是拒絕,翠蘿跳起來指著鳳兮,不滿道:“喂,醜丫頭,我們家小姐好生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別忘了,你先前走那一路,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我們家小姐也沒說半個不字。怎麽我們小姐這麽一點小要求,你都要拒絕,你還有沒有良心?”
喲!這就道德譴責了。
說白了,元麗文也是看在夙華熙的面子上,才付錢吃喝的。
再說了,要管她們吃喝,那也是她們一開始自己說的。
這會兒就成了善心大發,還要拿這個說事兒。
她們怎麽好意思?
吃她幾頓飯,鳳兮挨了她們多少冷嘲諷,又挨了多少眼刀子。
說完了鳳兮,翠蘿又對夙華熙道:“夙公子,我們家小姐知禮明義,舍不得說你,我可要替我家小姐說你幾句了。我們家小姐,怎麽說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跟你同行壯個膽,你都要征求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意見,你將我們家小姐置於何地?”
“喲,你就是想說我們忘恩負義唄!”說了這麽長一串,無非就是想跟著夙華熙,在路上培養感情嘛,說這麽冠冕堂皇。
翠蘿自覺理直氣壯,“難道不是嗎?”
這個時候,洛皈塵發話了,“鳳兮,別為難元姑娘,她們兩個女子趕路,確實不安全,你也受過元小姐照拂,不如就帶著她們主仆,就算報恩了。”
“成,你們願意跟,就跟著吧。”說是回府,看元麗文那不慌不忙的樣子,鳳兮真瞧不出那種歸家的急切感。
她們這種人,慣會譴責別人。
只要達不到自己的目的,那都是別人的錯,別人沒有良心。
鳳兮也懶得跟她們爭。
她們要跟,就跟吧。
反正她現在有的是錢,再不用受這主仆冷潮熱否。
於是,元麗文便如願以償,再次加入了鳳兮的隊伍中。
此後,不管是吃飯還是住店,都是花的鳳兮的錢。
鳳兮也沒虧待元麗文,元麗文的一應消費,都算在了鳳兮的頭上。
鳳兮全然沒將這事兒記在心上,每到一個鎮子,或是一座城,都要逛便大街小巷,把好吃的好玩的,都體驗一遍,再買上一身漂亮衣裙,將自己妝點一番。
而洛皈塵和夙華熙,則淪為了苦力。左右兩邊,兩手都不空,手上提著點心,懷裡還抱著一摞子食盒。
元麗文看著圍著鳳兮跑前跑後的兩個美男子,一雙眸子又熱又紅。
鳳兮本以為,這樣開心快樂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不想,災難毫無預兆,竟來得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