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就是一股濃濃的土味兒,任誰也不會懷疑這是那個傲嬌的東方蕪!
聞言,那婦人道:“那正好啊,我們的包子啊,個兒大裡面是肉餡兒,價格也公道,十文錢一個。貧苦人家做酒席的上選,能吃飽又不掉面兒,大妹子,你考慮考慮?”
這婦人說話時,一臉笑容,給人一種為她著想的錯覺。
東方蕪便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大姐,俺覺著你的話有理,可我今日出門沒帶那麽多錢。你看,俺能不能先付個定金,明日來取包子的時候,一並給你結清了,你看成不?”
那婦人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便東方蕪,雖然身著粗布衣上,但身子卻站的筆直,衣裳上也沒有補丁。
身材略微臃腫,皮膚黑了些,卻也不像缺衣少食的人家。
打量過後,那夫人露出營業式的微笑,“誒,成,大妹子,你就先付個定金吧,你要多少個包子,跟大姐說,大姐好提前準備。”
“哎哎,謝謝大姐”說著,東方蕪就伸手往袖子裡摸。
這一抹,幾個銅板不注意就掉了出來,好巧不巧的,就掉在那夫人和面的案板上。而跟幾個銅板一起調出來的,還有那塊黑漆漆的令牌。
東方蕪忙手忙腳亂的去撿,撿了那幾個銅板,那塊令牌卻離她有些遠,她顛了顛腳尖也夠不到。便道:“大姐,俺東西掉你案板上了,你幫我薅一耙子。”
那婦人聞言,放下手裡的麵團團,拾起掉在她手邊的牌子,就要遞給東方蕪,忽而,她定睛一看,眼神閃爍了一下。
“大妹子,你的東西看上去真精致,可要收好了,別再掉了”她的語氣並無波瀾,面上的依舊綻著笑容,與方才無異。
“哎,好勒,謝謝大姐!”東方蕪接過牌子,連聲道謝。
那婦人表現的很尋常,喊了一聲,“當家的,這大妹子要定包子,我看這妹子面善,咱們給她便宜點兒,你領妹子去屋裡商量一下,記一下她要多少數目。”
隨即又招呼東方蕪,道:“大妹子,我跟當家的年級大了,愛忘事兒,你呀,進來,跟當家的說說,要多少,幾時要。我們老兩口啊,好早些給你準備著!”
“哎,好勒!”
應了一聲,東方蕪便跨進了店裡。
這家店看上去比較小,店家領著她進了旁邊的一個側門,小店後面倒是很寬敞,還連通著一個一進的小院子。
待到無人的地方,那店家轉過身來,跪了下去,抱拳道:“老黑,拜見令主!”
而此刻,這人身上的氣質又變得完全不同了,此刻她面前跪著的這個人,更像是訓練有序的間諜,眼中的冷氣異常攝入,那不是石井商販能具備的。
“起來吧!”
這人是認令牌還是認上官錦啊,她不禁有些好奇!
老黑起身,恭敬道:“令主次來,可有吩咐!”
這麽直白?
也好,東方蕪也不墨跡了,道:“京華城有多少你們的人?”
老黑道:“五千!”
這麽少?
“你是頭領?”
“不是,我隻負責傳信!”
“頭領是誰?”
“您!”
東方蕪:“······”
“若我需要用到你們,每次都要來包子鋪?”
老黑搖搖頭,大掌伸進懷裡掏了一陣子,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東方蕪。
臥槽!
擺在東方蕪面前的,不是什麽信物,也不是什麽響器,而是一直活生生的耗子。
她看老黑的眼神都有些變了,這人竟然隨身揣了隻耗子。
老黑見她不接,道說:“這是我們的信使,它叫吱吱,令主此後有什麽吩咐,將信件困在它的脖子上,它會將消息帶給所有暗人。”
原來,他們這裡管間諜叫暗人啊!
聽了這話,東方蕪才顫著手接過那隻耗子,耗子不大,卻盯著一雙黑咕隆咚的眼睛瞧著她,看上去倒是比一般的耗子要有些靈性,身上也不髒。
只是,這東西拿在手上,她還是覺得有點兒惡寒。
她又問:“暗人們身手如何?”
老黑道:“絕頂高手算不上,不過個個武藝不俗,又善於隱藏!”
“好,如今有件大事,需要你們去辦,五千人差不多都要!”她道。
老黑愣了愣,沒問原因,隻道:“請令主吩咐!”
“我需要這五千人投入汪太尉旗下,幫助南索人對抗三皇子”她道:“你們只需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提南索人清除障礙。”
老黑聞言,皺眉,問了一句逾越的話,“令主要擁護二皇子為帝?”
“自然不是,你只需照我說的做就好”
“是”
老黑應了一聲,至於東方蕪究竟要幫哪一個皇子,他沒再過問,既然主子將玄鐵令給了她,他作為屬下,只要聽令就好。
事情也交代了,怕引起旁人懷疑,東方蕪沒有多留,揣著那隻小耗子便離開了。
離開包子鋪,東方蕪的心思都在那隻小耗子身上,小耗子被她放在了袖子裡,可那家夥淘氣,竟從她的袖子一路爬到了她的脖子裡。
東方蕪整個人都不好了,那癢癢的感覺,簡直讓她汗毛倒束毛骨悚然。
她一邊走,一邊將手伸到衣襟裡,想要把那隻搗蛋的小耗子給揪出來。
走著走著,一頭跟迎面而來的人撞上,她的腦袋被對面那人結實的胸膛給撞懵了一瞬。
“對不起,對不起······”東方蕪連連道歉。
手還在衣裳裡鼓搗,摸來摸去也摸不出那隻小耗子。
道過謙之後,那欣長的人牆卻沒有離開。
四周的氣壓瞬間低了下去,東方蕪疑惑地抬頭,面前站著的人,竟然是洛皈塵。
真是······孽緣!
洛皈塵一動不動,肅然的臉,一臉青黑,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
她忙底下頭去,從他身旁繞了過去。她隻想離他遠遠地,自從那一次在宮裡被夏靈秀設計,她偶然遇見了洛皈塵,想貿然委身與他,那之後,她永遠忘不了洛皈塵看她的眼神。
好像她是什麽髒東西一般!
從此以後,她只要一見到洛皈塵,總覺得心裡膈應,尷尬的很,況且,她很不喜歡他看她的那種眼神。下意識地要離他遠遠地,盡量躲著他走。
畢竟,是她不知廉恥地冒犯了他,他那麽看她,她也只能理虧!
誰知,走了兩步,她的衣袖竟被什麽扯住了,她回頭一看,扯住她衣袖的,竟是洛皈塵的手。
見狀,她立刻掙脫開來,跳開幾步遠,道:“我已經給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若方才,洛皈塵只是疑惑,聽她說話,他便更加確定了。
雖然她面容似乎變得腫了些,身形也不一樣了,一身粗布衣裳,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但那雙眼睛,和聲音,還是本來的模樣。
見她跳開幾步遠,洛皈塵臉色更沉了,看她一臉戒備地盯著他,片刻他才道:“沒有撞疼你吧?”
什麽?
東方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洛皈塵竟然問她有沒有撞疼?
她是幻聽了嗎?
微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她背上一陣癢癢,她忍不住咒罵一聲,“我去,小東西,別太過分了啊!”
說著,也不理洛皈塵了,徑直一邊跑路,一手在背後抓耗子。
洛皈塵頭頂驚現一連串黑人問號,她怎麽了嗎?
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心中歎息一聲。
自從知道東方蕪是個女子之後,他就變得奇奇怪怪起來,視線不自覺的就會被她吸引了去,見她被他拉住下意識躲開的動作,他心裡似乎隱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她解釋那件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可她總躲著他。總也尋不到合適的機會跟他解釋清楚。
而每次,他想要開口跟她解釋時,她的話一出口,他總覺得喉嚨都凝固了一般,連回答她,都變得那般困難。
心中鬱鬱,他緩緩轉身往前走,他跟她還真是有緣呢!
剛剛他正想她,想的入神,她便跟他撞上了。
從前他不明白,為何煙柔那般維護她,總告訴他,在朝堂上或者私下裡,多幫襯著她。告訴他,若是她有什麽困難讓他一定要幫她。
如今,他卻覺得,她做事那般穩妥,倨傲自信,每做一件事,似乎都有絕對的把握。除去在宮裡的那一夜,似乎他也沒有可以幫得上她的地方了。
而那一夜之後,他明顯感覺到,她做事更謹慎了。
洛皈塵木訥地行走在大街上,依舊繁華熱鬧的街道在他眼前似乎都不存在一般,他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全然沒有注意到與他擦肩而過的男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東方蕪跑的極快,好不容易尋了個無人巷子,也顧不得其它了,脫了外衣才把那隻作亂的小耗子給揪了出來。
“你要再敢亂跑,信不信我把你給烤了?”拎著那小耗子的尾巴,她凶巴巴地威脅它。
那小耗子被揪住了尾巴,發出吱吱地叫聲,還挺響亮。
“別以為你小,我就下不去手,姑奶奶我告訴你,要是你再不聽話,鬧我,到時候,油炸還是清蒸,就由不得你了!”
哼!
不過是一只有點兒靈氣的小耗子罷了,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反了它了。
不知是不是那小耗子能聽懂人言,被東方蕪這麽一恐嚇,它那兩隻 小眼睛竟然瑟縮了一下,將兩隻小爪子抱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極了在求饒。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簡直不要太萌。
“行了,你聽話我就不吃你。去籃子裡待著!”說著,她便將那小耗子往菜籃子裡一丟。
那小耗子竟然就乖乖的待在籃子裡了,還真是奇了。
東方蕪心情大好,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又上下整理了一番。
忽然,背後傳來一道風聲,她心中一驚,忙轉身手掌向前一伸,兩枚銅錢握在手中蓄勢待發。
電光火石之間,她的手腕已經被一隻大掌握住,緊接著身子便落進了一個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