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鳳兮不明所以。

  夙華熙激動地握住了鳳兮的手，“孩子呀，有我們的孩子。”

  “孩子？”鳳兮更是莫名，“怎麽會有孩子？”

  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夙華熙就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孩子的概念，他安耐住激動的心情，耐心跟她解釋道：“男女成了親，有了夫妻之實，便會順其自然有孩子。”

  這個鳳兮當然知道，她又不是笨蛋。

  她只是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而已。

  或者說，她跟夙華熙成婚後，腦子裡還沒有孩子的概念，和養孩子的打算。

  雖然她年紀確實不小，但她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啊。

  這一眨眼，她肚子裡就有孩子了嗎，她要做娘了？
  “那怎麽辦？”她心裡突然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起來。

  夙華熙含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握著她的手，將筷子塞進她手裡，“當然是好好吃飯，等著孩子慢慢長大，九個多月之後，孩子就會出來跟咱們見面了。到時候，就有人叫你娘親了。”

  “胡說，剛出生的孩子，哪裡會叫娘親？”確定不是在逗她？

  說著，夙華熙就蹲在了鳳兮身旁，抱著鳳兮腰身，將耳朵貼在了她平坦地小腹上，柔聲道：“孩子，我是你爹，你可要好生在你娘肚子裡待著，別讓你娘難受。不然，等你出來了，爹可是要打你坐腚的喲。”

  心裡甜絲絲的，鳳兮嘴上卻不饒他，“你別嚇著孩子，若是把她嚇到了，不肯出來怎麽辦？”

  夙華熙嘴貧道：“有咱們這麽好的爹娘，寶寶哪裡舍得不出來呢。”

  說完，他輕輕吻了吻鳳兮的肚子，“你說是吧，乖孩子。”

  夫妻二人其樂融融地吃完飯，夙華熙對鳳兮平日就照顧得妥帖，知道鳳兮有了孩子，更是什麽活兒都不讓碰了。

  連拐杖都讓她杵著，他自己做了她的人形拐杖，鳳兮想去哪兒，他都抱著她去。

  鳳兮覺得自己沒那麽嬌氣，可夙華熙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娘子本就是我寶貝，如今你肚子裡又有了小寶貝，為夫更要將你們捧在手心裡疼了。”

  突然，夙華熙想到白日裡為鳳兮買的朱釵，他松開環抱在鳳兮腰上的手臂，從懷裡掏出一枚銀釵來，釵頭打了兩朵銀花一大一小，銀花上鑲著兩顆白玉珠子，也是一大一小。

  那兩顆珠子表面圓潤，光澤柔和，看上去有些透明，質地非常細膩。

  夙華熙將朱釵簪在鳳兮的烏發中，看著她小臉紅撲撲，羞怯地瞧了他一眼，便去摸頭上的朱釵，低垂著腦袋問他，“好看嗎？”

  夙華熙站起身來，將面前的人兒拉進懷裡，柔聲回答：“好看，我的娘子最是好看。”

  次日，夙華熙要上街賣字畫的時候，將鳳兮一起帶上了。

  鳳兮腿腳不便，若在家裡磕著碰著，怎麽辦？若是不帶著她貼身照顧，夙華熙都不能安心去城裡賣墨寶。

  背著鳳兮來到城裡，他經常擺攤的地方，在南城根下。

  還未走近，遠遠地便見一個粉衣女子等在那裡。

  不用猜，鳳兮也知道，這女子，就是昨日被李嬸子稱作狐狸精的女子—元麗文。

  元麗文也看見了夙華熙和鳳兮，走上前來嬌媚一笑，與二人寒暄。

  來到擺攤的位置，夙華熙卻沒有馬上放下鳳兮，他要帶著鳳兮去城裡找個大夫，給鳳兮開些補藥安胎。

  元麗文的目光，落在鳳兮頭上那隻朱釵上。

  那時昨日，她與夙華熙一同給她挑選的，此時就帶在鳳兮頭上，在鳳兮那張醜陋的臉龐存錯下，朱釵顯得很耀眼。

  隨即，她面上露出一抹嬌媚笑容。

  夫妻二人與元麗文打過招呼便要走，元麗文也不惱，跟在夫妻兩人身側，問他們要去何處。

  心知元麗文對她相公夙華熙，還賊心不死，鳳兮揚起頭，道：“我肚子裡已經有夫君的孩子了，夫君正要帶我去看大夫，開些補藥給我安胎呢。”

  言下之意，你元麗文沒戲，就不要老在她相公面前晃悠了。

  誰知，元麗文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不愉快，還帶著一臉喜色，囑咐她們，“哇，鳳兮、華熙，那我可得恭喜你們了。真沒想到，我才到北邊城幾日，便聽到你們有喜，這等喜事竟然被我趕著了，我可真有福。”

  聞言，鳳兮微微皺了皺眉。

  在她的印象中，元麗文可不是這種性子，難不成三年的時間，讓她轉性了？

  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多謝元小姐。”夙華熙道了聲謝。

  “都是老朋友了，跟我還客氣什麽？我跟你們一起去吧，記得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醫館，早間我過來的時候，恰好瞧見那醫館開了門。”

  元麗文跟三年前比起來，變了許多。她似乎絲毫不在意，鳳兮跟夙華熙成婚的事，還熱情地領著兩人去醫館。

  鳳兮覺得自己方才那麽說話，實在不應該，非常沒有風度。

  元麗文說的那家醫館果然開著門，夫妻二人盛情難卻，便跟著元麗文進了醫館。

  開醫館的是個不惑之年的男子，整個醫館中，只有他和一個打雜的少年。

  男子正拿著一杆小秤稱著藥材，見三人進來，那男子抬起瞧了一眼，又垂下頭去，“抓藥還是瞧病？”

  看那模樣，男子應當就是駐館的醫者。

  夙華熙蹲下身子，將鳳兮放下來，走上前去，對那男子道：“大夫，我娘子昨日突然發嘔，許是懷孕了，你給瞧瞧我家娘子身子可好，再開些補藥給她補補身子。”

  聞言，那男子瞧了夙華熙一眼，又望向鳳兮。

  在瞧見鳳兮身旁的元麗文之後，那男子眸子明顯一亮，夙華熙疑惑回頭，望向元麗文，便聽元麗文道：“是啊，大夫。我這兩位朋友，也是頭一回經歷這種事，你趕緊給瞧瞧吧，也好安了小夫妻的心呐！”

  “噢，好，我這就來。”聽元麗文這麽一說，那大夫放下手中還未稱好的藥材，從櫃台後面步出。

  櫃台前有一張長木桌，那大夫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要鳳兮坐到桌前，他落座在長桌的另一邊。

  夙華熙見狀，大步走到鳳兮身邊，扶著鳳兮，坐到了大夫對面。

  元麗文的面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大夫給鳳兮搭脈時，元麗文笑道：“大夫，你可得瞧仔細了，婦人懷胎可馬虎不得，若是診錯了，可要不得。”

  不知是不是錯覺，元麗文說完這話，鳳兮總覺得，這大夫搭在她腕間摸脈的手，力道微微加重了些。

  “大夫，我家娘子身子可好？”夙華熙隻擔心鳳兮身子太單薄，根本承受不住懷胎生育之苦。

  若是那般，他就要早作打算了。

  左手探脈完畢，大夫示意鳳兮將右手放上脈診上，只見那大夫面沉如水，似是歎氣一般，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看得夙華熙一陣緊張。

  “大夫，怎麽了？”鳳兮卻不怎麽擔心孕育孩子一事，她只是疑惑，為何大夫會露出這種神情。

  號完脈，夙華熙將鳳兮的手收回來，將衣袖給她往下放了一些，遮住她手腕上那一道道駭人的傷痕。

  三人將目光都落在那大夫面上，聽那大夫歎息一聲，道：“這位相公，你家娘子沒有身孕，不過是有些積食，我給你們開個消食健脾的方子，你回去熬煮了給你娘子喝吧。”

  “什麽？”夙華熙眸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怎麽可能，大夫，你是不是瞧錯了？我娘子昨日還嘔吐，不思飲食，渾身無力，這些難道不是孕兆嗎？”

  鳳兮也一個勁兒點頭，“是啊大夫，你再瞧瞧，說不定真有孕呢！”

  為什麽會沒有身孕？

  怎麽可能是積食，她平日裡飲食規律，怎麽就積食了？

  “華熙、鳳兮，你們別急，這錯診也是有的。”元麗文見夙華熙和鳳兮，都不願意相信大夫的話，又笑意炎炎地對那大夫道：“大夫，既然我這兩位朋友心中有疑，你不妨再給瞧瞧，萬一真是診錯了呢？”

  聞言，那男子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個分貝，“哼，診錯？你們當行醫是兒戲嗎，診錯是會要人命的，我吳家醫館，乃是北邊城最有名的醫館，若是我都診錯，放眼整個北邊城，還有誰能診對？”

  夙華熙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忙轉過頭去，想要安慰鳳兮。

  轉過頭的一刹那，便撞進鳳兮那雙靈澈的眸子裡，鳳兮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失落。

  “沒關系的兮兒，沒有就沒有吧，咱們以後會有孩子的。”他拍了拍鳳兮的後背，輕聲安慰道。

  “是啊，鳳兮，你跟華熙都還年輕，有孩子是遲早的事。”元麗文也安慰道。

  為何要安慰她？

  其實有沒有孩子，她都不打緊，只是看著夙華熙眼中的失落，她心中突然有點刺痛。

  她想安慰夙華熙，可他跟元麗文，卻都在安慰她。

  這很奇怪。

  不知道說什麽的鳳兮，面對兩人的關切，微微點了點頭。

  帶著大夫給她開的藥，夫妻二人在南城根擺了一會兒地攤，夙華熙覺著風大，怕鳳兮受風寒，便將她先背回去了。

  夙華熙還要返回城裡繼續賣畫，鳳兮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對不起，子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