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謐了一瞬,少年不可思議地盯著東方蕪。
東方蕪這話,無疑是在告訴他,她知道,昨夜是他躲在暗處,跟蹤他們。
可他如今還好好地,東方蕪也一副很忙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將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便又放松了幾分。
“你就這麽好管閑事,你是不是對很多人說過這樣的話?”那少年更生氣了。
東方蕪瞥了他一眼,“把粥吃了,別浪費糧食!”
得不到回答,那少年有些氣悶,問她:“喂,你叫什麽名字?”
東方蕪認真配著藥,頭都沒抬一下,“你要是再吵呢,我就讓人把你抬到隔壁妓院去住。”
聞言,那少年皺了皺眉,如今他染上了疫症,這丹青城恐怕是丹陽最安全的地方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而且,他並沒有覺得這人對他有惡意。
他乖乖的吃了粥,躺在榻上,睜著眼睛,看著東方蕪的身影在小藥房裡忙來忙去。
東方蕪的眼神很乾淨,生的白皙又俊美,即便一身布衣,身子瘦削,也掩蓋不住“他”的貴氣與清華,跟他初見“他”時一般無二。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男子認真的模樣,竟是這般好看,“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竟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意識到不對勁,他恨恨地轉過頭,將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鄙視了一遍。
一想到昨夜看到“他”跟另一個男人,在河邊卿卿我我,他就忍不住作嘔。
生生的將自己跟他們區別開,他可是個正經的男子,純爺們兒。
東方蕪才沒空跟一個小孩兒計較,她一頭扎進藥材堆兒裡,絞盡腦汁的計算著各種藥材混合後的效果,提純現在肯定是做不到了,那玩意兒也花時間,做出來量也不多,根本來不及,只能試試中程藥。
見自己完全被忽視,少年的眸子幽暗起來,略顯狹長的眸中,滲出幾分邪氣。
忙到傍晚十分,高爽將晚飯給東方蕪送來,他將兩碗粥放在她桌案上,收走了午時的碗,並叮囑她一定要吃飯。
她答應的好好的,高爽一走,她便將兩碗粥放在了那少年塌邊的小案上,“吃吧!”
說完,轉身便繼續做事,少年盯著小案上那兩碗粥,抿唇道:“你不吃?”
東方蕪神色柔和,“我不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多吃點。”
不知怎的,這話點著了那少年的火氣,他將腦袋一擰,噘著嘴憤憤道:“話說的好聽,我看你是想跟那小白臉偷偷摸摸去吃好的!”
這話把東方蕪逗樂,感情他昨晚上跟在他們後面,是嘴饞?
得,好心沒好報,東方蕪兩步跨到塌邊,端起一隻粥碗,咕嘟咕嘟幾口,一碗粥就見了底,喝完,她傾著身子,對那少年道:“難得我發一回善心,你還不領情,晚上肚子餓了自己忍著。”
隨著她的靠近,一陣清爽的香氣,鑽進了少年的鼻尖。
本來東方蕪就將這少年當做小孩子,總不經意的想照顧他一些,可這家夥還不情願,她跟他非親非故的,何必要將就他!
喝了粥,她將碗往小案上一放,轉身便去做事,也懶得理他。
在她過身之後,那少年眉眼卻帶著笑意。
見她繼續擺弄著她的那些藥罐子,少年才撐著身子坐起來,開始喝自己那碗粥。
天黑之後,西宮月才忙完,一進小藥房,看見東方蕪認真忙碌的身影,薄唇勾起一抹溫柔笑意,“晚飯吃了嗎?”
見來人是西宮月,東方蕪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她點點頭,含笑道:“吃了,你呢?”
“吃過了”西宮月瞧了瞧她擺了一案的藥罐子,拿過她手上的藥草,“我來。”
有了西宮月的幫忙,東方蕪就不用動手了,站在他身邊,兩人商量著往裡面加什麽藥材合適,以及用量。
那和諧的模樣,看在少年眼中,卻是無比心塞,他心裡很是不爽,總覺得是西宮月這個小白臉兒生的太美,把東方蕪給帶跑偏了。
好不容易等到東方蕪忙完了,東方蕪卻要跟西宮月出門,少年忙叫住她:“喂,你去哪兒?”
這小子,又哪根筋不對了?
東方蕪轉過身來,睨了他一眼,“幹什麽?”
“你走了我怎麽辦,昨夜我還發燒來著,想喝口水都沒人倒”說著那少年竟還委屈起來。
想騙她,他還嫩了點兒,東方蕪眸中劃過笑意,“我看你精神挺好的,用不著我操心。”
西宮月墨眸眯了眯,喚了春娘來,“守在此處照料!”
春娘恭恭敬敬應了聲:“是。”
看著俊美得宛如神祗的兩人,姍姍離去的背影,少年那張臉陰晴不定,那雙略顯狹長的眸中,迸射出銳利的光芒。
這一夜,東方蕪宿在了西宮月屋裡,雖然在院使府她們就宿在一個屋,但東方蕪都是睡床,西宮月有時打地鋪,有時書看得困倦了,就直接趴在書案上,一宿也就過去了。她們從沒像今夜這般,跟所有夫妻一樣,兩個同塌而眠。
西宮月解了衣袍和玉冠,一頭墨發肆意鋪在榻上,他盯著床榻頂部的帳幔,衣襟微微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微微快速起伏的胸膛,透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躺在他身側的東方蕪,沒心沒肺的在他身側躺著,秀美的頸項露出白皙的肌膚,如瀑般的墨發隨意披散著,姿容清麗,粉唇鮮潤。
此前,他們之間有誤會,如今名義上也算是夫妻,卻一直沒沒圓房。
東方蕪想趁早把這事兒給辦了,可她是個女子,看西宮月一臉淡定的模樣,她也不好意思提醒他。
況且,這種事情,不都是男子主動嘛!
許是白日裡累著了,等著等著,就困頓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神情更添慵懶嫵媚。
等西宮月終於調整完心態,翻身壓住了東方蕪,溫潤的唇貼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唇很溫熱,又輕又柔,吻在她的唇上軟軟的很舒服。總算是等到了,迷迷糊糊的,她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她的回應,他的吻越發炙熱深情,盯著她微眯的眸子,那瀲灩的水眸似要將他吸進去一般,又仿佛籠罩了一層迷霧,朦朧中透出幾分神秘,讓他想要掀開那薄紗,一探究竟。
他的手緩緩探向她腰間,去解她腰間的系帶,熾熱的唇緩緩滑到她脖頸,細細密密的吻落在那白皙的脖頸上,西宮月渾身僵硬,身體越發炙熱難耐。
她的身體品嘗起來太美好,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待他想要更進一步,抬頭去撰取她的唇時,卻發現身下的人兒那雙眸子已經閉上了,那張絕美的臉在他的折騰下,泛著妖冶的紅暈,隨著他抬頭,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緩緩滑了下去。
看著她睡得那般安穩,西宮月翻身躺回了她身側,好半晌才將身下那團邪火壓下去,忍不住輕笑。
他本可以做下去,但還是忍不住心疼她。這些日子她吃的也少,沒日沒夜的研究藥方,配製解藥,休息的時間都很少,難得能睡個好覺,她瘦多了。
他不忍心這個時候,再為了他的欲望折騰她。
雖然他很想跟她圓房,也很想折騰折騰。
西宮月把她的衣襟系好,身子緊貼著東方蕪,將她拉進了懷裡,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聞到他身上的淡淡幽曇香,東方蕪像隻貓咪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舒服的姿勢,兀自睡去了。
之後,西宮月總想找機會,把房給圓回來。
可連著幾日,城中出了好幾個禦醫院那些醫者解決不了的病例,東方蕪被禦醫院的人給叫去了,這一忙就是一宿。西宮月也只能憋著,盡可能的幫著她多診治些病患,給她減輕壓力。
這頭忙的不可開交,那頭,東方蕪收在小藥房那少年,也整日給她找不痛快,若不是看他年級小,她真要把他丟出去。
由於城裡病患太多,她們的粥裡已經一粒米都撈不起來了,連著兩日燙都越發的清澈。那少年在她小藥待熟了,房躺在榻上,嘴巴就沒停過,不是喊餓,就是說這兒疼那兒疼的。
尤其是西宮月來找她的時候,他鬧得更凶,一個勁兒的求關注。
東方蕪也被他鬧得來了脾氣,他還真敢吵,都是她給慣的。
不是吵著疼嗎,她就給他治治,拿著銀針就往少年身上扎。那少年活像真有那麽回事兒似的,被扎成刺蝟,也對著西宮月眉開眼笑的。
等西宮月走了,他才消停下來,安安靜靜地躺著,看著東方蕪在小藥房忙活。
夥房沒有糧食了,高爽哭喪著臉來找了東方蕪好幾回,東方蕪隻說讓他先對付著,糧食很快就來了。
可眼見著夥房的人把粥都煮成清水了,糧食也沒來,大夥兒乾著最累最危險的活兒,卻整日喝清水,認誰也打不起來精神,一個個灰心喪氣,免不得會有自己大限將至的感覺。
實在沒有辦法了,東方蕪就讓高爽帶人去城外挖野菜,可這個節骨眼,雖說是三月了,可野菜都才發了個苗頭,還在生長中,即便是掐了嫩芽,也就是將清水粥染成了綠水粥而已。
東方蕪身上是有飽腹丹的,吃上一顆,灌一碗水下去,倒是能管上兩天。她偷偷給西宮月塞了一瓶,自己卻沒有吃,主要是,她擔心自己沒跟禦醫院的人一起挨餓,人家以為她偷偷多吃了大夥的口糧。
懶得生事兒,索性跟著大夥兒一起挨餓。
她不吃,西宮月也就跟著她一起,跟大夥兒挨餓。
可那小子不安生,東方蕪的正想著事情,他的肚子就咕嚕咕嚕叫個不停,東方蕪將手中的藥材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驚得案上的藥罐子跳了跳。
她眼神不善地盯著他,“你還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