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的軍隊一半後撤,一半應敵。
大部分的軍隊後撤的時候已經是天快亮的時候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初桃的錯覺,總覺得好像今天的天難得亮起來,這個期間似乎是持續了很久的灰蒙蒙。
“夫人,可覺得身子有哪裡不舒適的地方?”
夏初桃跟著大部隊往後方的營地撤退,為了照顧她有身孕的身子,衛啟是特意安排了一輛拉糧草的牛車,夏初桃就坐在裡面晃晃悠悠的,周圍幾乎是一群全副武裝,手持槍盾的大宛兵士,死死地將夏初桃護在了隊伍的最中央。
衛啟更是背著自己的藥箱前擁後應的,時不時就騎著馬來到夏初桃的身邊,噓寒問暖的。
他自知傅凜對這一胎的看重,要是這一胎出什麽問題了,他的項上人頭不必說都是不保的,所以他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下夏初桃有什麽意外。
“沒事。”
夏初桃在牛車上搖搖晃晃的,但是好在也是要比在馬上安穩一些。
今日的天氣實在是奇怪,天灰蒙蒙的就算了,還冷,說不出來的詭異的感覺。
她不禁是多打量了幾眼天邊,總覺得今天這樣的天氣,似乎不是作戰的好時機,也是不由地開始擔心起傅凜來。
隊伍已經是緩緩地走了一段的距離了,遠遠是在傅凜的戰場之外,但是在這之前,夏初桃幾乎都是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傅凜的消息。
“衛啟。”
夏初桃不禁是有些擔憂地揪住了蓋在自己肚子上的毛毯,
“有沒有將軍的一些消息,前線的情況又是如何了?”
衛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幾乎是看不到尾巴,視線的盡頭都還是大宛的軍隊。
他為難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夫人,戰事吃緊,到現在都是沒有報子回來,將軍的情況只能夠說是不明。若是有什麽情況,前線的報子回來自然是會說的。”
“好吧……”
夏初桃只能夠是慢慢地躺回了牛車裡,依著欄杆靠著,但是心裡面的擔憂卻是一分沒少。
隊伍差不多又是往前行進了一段時間,終於是來到了傅凜之前就交代好了的亂石窟。
隊伍漸漸地在這個地方停了下來,車馬幾乎是將這個地方裡裡外外地圍了好幾圈,最中央的是一處比較高的地界,在這裡有一座比較高的巨石堆成的石山。
“夫人,我們到了。”
石山之下就是一個洞穴,這大概也是亂石窟名字的來歷。
其余的人馬在圍著這處地界重新安營扎寨,這裡地勢高,守起來容易,要是繼續遇到北詔的偷襲也能夠更好的應付。
之前在走的時候,夏初桃在比較高的地方看到了原先駐扎的地方,那就是一片平地。像北詔這般精於騎兵的,一旦是偷襲,那幾乎就是萬馬踏過,片甲不留,所見昨晚大宛的損失也是比較嚴重的。
“夫人還是進洞穴-裡面來吧,外面不知道是怎麽一樣的鬼天氣,怎麽就突然那麽冷了。”
衛啟一邊神叨叨地,一邊是叫人架起了篝火。
這個洞穴很深,但是也是溫暖,在這裡面篝火一點,人瞬間便是暖和了起來。
夏初桃坐在石窟的深處,看著外面安安靜靜地替自己守著洞口的士兵,一直都是沒有說話。
衛啟也是在一邊低頭烤著手,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是格外地冷了起來,明明是已經開春很久了。
夏初桃看著在一邊烤火的衛啟,他的側臉被篝火照的紅彤彤的,便是忍不住是問了一句。
“以往的戰事都還算得上是順利嗎?會不會像今天這樣那麽難?”
衛啟被夏初桃問的一愣一愣的,這才是笑道。
“夫人這怕是說笑了,今天這樣的不叫難。雖然是北詔偷襲,但是好歹傷亡的人不算多,糧草也是還在。將軍叫我們撤到這裡也是為了能夠更好地防守。”
“總不能是在前面打的不可開交,自己的後方卻是不管了。我跟將軍就吃過這樣的虧,那個時候北詔的騎兵繞後將運輸糧草的道兒給斷了,營地裡的將士們愣是就這樣守了好幾個月。”
夏初桃靜靜地聽著,好像是想從這些故事裡面去找到傅凜的影子去完善他似的。
“那個時候還不一樣,下著大雪,大家幾乎都是又冷又餓,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夠是將戰馬給宰了吃。這才是熬過了最難熬的幾個月,打仗死人沒什麽,為了國家,死得其所,但是就是那幾個月,營地裡面餓死的兄弟都是有幾萬有余。”
衛啟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是沉重,夏初桃也能夠想到那個時候這般不樂觀的情況,作為領導者的傅凜,又是怎麽從這樣的絕境中撐過來的。
“所以啊,這樣真的不算是糟糕的了。”
衛啟邊說邊拿著棍子來來回回地在火堆裡翻著,似乎是想讓篝火燒的更加地旺盛一些。
“將軍是來來回回在修羅場裡面翻過來滾過去的人,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真的不是事兒,所以夫人還是放心好了。來偷襲的人只不過是小部分的一些,這些將軍很快就會解決掉的,到時候就回來了。”
聽到衛啟這麽說,夏初桃也覺得有道理。
傅凜到底都是行軍打仗慣了的人,戰場上的瞬息萬變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自己一個不懂打仗的,擱這瞎擔心什麽麽?
夏初桃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的心裡面舒服了一些。
但是夏初桃的這個想法才剛剛是落下,就看到有一匹馬在嘶鳴著來到了洞穴的門口。
夏初桃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個人正是傅凜身邊的副將李彥。
“李副將。”
衛啟見到了也是立馬起了身,趕緊是到了洞口去了,夏初桃也坐不住,跟著李彥一起來到了洞前。
夏初桃看著李彥身上到處都是血跡的盔甲,還有那張疲憊的臉,她就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李彥是傅凜身邊的副將,再怎麽樣都是跟在傅凜的身邊的,但是我沒什麽這個時候卻是只有李彥回來?
“李副將,將軍呢?”
一邊的衛啟問出了夏初桃的疑問,似乎也是對李彥一個人回來覺得十分地疑惑。
不遠處還有一些跟著李彥回來的兵,但是都是丟盔卸甲的那般,看起來是十分地狼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誰都是不好說。
李彥翻身下馬,這才是在夏初桃的面前跪了下來。
“回夫人的話,將軍之前帶我一起去擊潰北詔的偷襲的騎兵,剛開始還算得上是順利。但是很快北詔的援兵就來了,我們敵不過只能夠是先退。”
“將軍說是分兩邊跑,但是太子的那一邊卻是丟了,責任在身,將軍便是去尋太子了,便只有我一個人回來。”
太子丟了……
夏初桃的渾身一凜,她知道這次的出征太子是跟著一起的。
但是更多的,夏初桃的腦子裡還是趙噙風的那句話。
“讓太子跟傅凜,有去無回……”
她猛地害怕了起來,一把是抓住了李彥被血染了的袍子,緊張地問。
“知不知道將軍是朝著哪邊尋太子去了?”
李彥有些為難地看著夏初桃,這才是說。
“好像是朝著東邊的一處密林去了,這才是最麻煩的,因為那片密林的深處是一大片的沼澤,毒物也多。但是我不得不先帶這些弟兄回來,這也是將軍的意思。”
沼澤……毒物……
夏初桃聽到這些隻覺得是兩眼發黑,是連站都是站不住了,腳下一軟差點是要倒下去,嚇得一邊的衛啟是直接扶住了夏初桃虛弱的身子。
“夫人,鎮靜些,夫人。”
衛啟也知道這個時候夏初桃的心裡面肯定是很慌,但是她現在的情況最忌諱的就是心神不定,這樣的話對她肚子裡的孩子十分地不利。
“你要珍惜自己的身子啊,夫人。”
但是夏初桃卻是管不了那麽多,在李彥說完那幾句話之後,夏初桃就覺得巨大的不詳感完完全全籠罩了自己。
“不行,衛啟,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夏初桃覺得自己害怕的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必須想辦法去找傅凜回來,那片密林真的要是像李彥這樣的說的話,是一片十分危險的地方,這樣的話對傅凜十分地不利。”
“我明白,我明白,我這就是安排人手。”
別說是夏初桃了,衛啟也知道這樣的事情的嚴重性。
傅凜不必說,最關鍵的還是太子,那可是大宛的根基還有命脈,要是出了事,簡直就是傅凜的罪過……這樣的罪名,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擔的起來的。
“我也要去。”
下一秒,夏初桃叫住了衛啟,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不行,夫人,你現在的身子骨,不能夠到處跑。這是將軍的命令,我不能夠這麽做。”
衛啟在夏初桃提出的一瞬間就直接是否決了,其他人不知道,可他是知道夏初桃的第一個孩子是怎麽沒的,這樣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好好地等將軍的消息就好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