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聽了江籬這話，卻是神色一邊，拚命的搖頭。

  她的眼眶也隨之更紅了，又忍不住低聲啜泣，她哭得很克制，好像生怕會被人發現。但是想到悲傷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哭著。

  好半晌，等著情緒終於有些和緩了她這才低聲的講述起來。

  “原本，我們也隻當是大人是想將人遣退出府，不想見到我們這些在夫人的身邊伺候的丫鬟。幾個姐姐還說，大人這是……是怕什麽睹物思人？”

  小翠畢竟是一個小丫鬟，自然是不能理解這個詞，只是學著旁人的說法。

  “我不懂這些，隻想著能離開就好了。”

  她當時都要被自己見到的事情嚇壞了，能離開府衙心裡就十分高興，甚至還默默的下了決定，這件事就是爛到肚子裡，也絕對不會向別人提一個字的。

  她家在比較偏僻的村子，所以離開了梅州城後並沒有直接回家，還想要在城裡找份丫鬟的差事。

  “我原先是想著先在柳兒姐姐家住幾日，照舊找一份丫鬟的活計。柳兒家就是在梅州城裡，只是她家裡就一個生病的老母親，她這才不得不到府衙做事。”

  “那一夜柳兒的娘突發高燒，柳兒姐姐抽不開身，就讓我幫著出門請大夫。但是大夫嫌柳兒姐家欠了太多診費，不肯隨我回去，我只能自己跑回去了。可沒想到……我卻隻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你的意思是，柳兒也死了？”

  聽著小翠的描述，月華的表情一下就凝重起來，轉過頭看向江籬。“夫人，你說這是不是殺人滅口？”

  其實不止是月華，江籬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一夜就是柳兒負責守夜，之後府衙裡又有傳言說楊夫人跟楊大人發生過口角。”

  小翠點了點頭，確定了江籬的說法。

  “柳兒，她也是這麽說，她說夫人的死一定有問題，她讓我快逃。說完這句話她就咽了氣。”

  “她是怎麽死的？”

  月華聽著小翠的話急忙追問。“你說她死了，那是被人用刀殺了，還是被毒死的？”

  “毒，是下毒！柳兒吐了好多血，都是黑色的。她娘也一樣……”

  小翠雖然不忍就這麽獨自逃命，但她很清楚如果她幫著柳兒母女倆收屍，必然是會被人發現了自己。

  她其實有幾分機智，這也是為什麽楊夫人會選擇將信件托付給她的原因。說不定楊夫人早就已經預見到自己的結局，但是她並沒有可靠的人能幫她逃過這一劫，所以才不得不將信件托付給了小翠。

  畢竟小翠人還算機靈，也不識字，也不是她的貼身大丫鬟。

  將信件交給她，不過是楊夫人給自己留一個洗刷冤屈的後路，也許她自己都覺得這種做法沒有意義，卻還是忍不住這麽做了。

  “柳兒跟她娘死了的事情很快就被鄰居發現了，也有人報了官，但是之後這件事就再沒有人提起了。”

  因為小翠住在柳兒家的事情並沒有告訴別人，所以她才一直都沒有被抓住。

  在那之後，小翠就逃了，再也不敢在梅州城逗留。但是她生怕自己回到家中會連累家人，所以只在城外一處村子找了個地方暫時落腳。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蝗災，她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不得不混入災民之中到粥棚討口吃的，也不會遇到月華。

  月華身為暗衛，擅長洞察細微的變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妥。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趁著小翠落單的時候直接將人截住。

  小翠懷揣著心事，成天提心吊膽的就怕被楊大人找人殺了，當時就嚇得面無人色，直接就要向月華下跪求饒。

  然而在聽到月華竟然是監察禦史夫人的丫鬟之後，卻是一下有了想法。

  她隻覺得自己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自己苟活於世終於熬到了替夫人跟柳兒母女伸冤的機會了。

  不過小翠也不傻，擔心月華是為了騙的自己的信任之後在動手殺人，一直都警惕著，開始的時候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是月華是什麽人，當即就表露了自己的武藝，這一下就小翠也是豁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從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手中逃脫的，倒不如賭一把，贏了還能夠幫夫人他們伸冤。

  況且蝗災如此嚴重，她就算是活得了一時，也不能保證接下來還能活下去。

  想起楊夫人臨時前托付給她的信件，她也就準備放手一搏了。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跟著月華一起過來，見到江籬後更是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通。

  “我說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別的我是真的什麽都不清楚了。”

  小翠說著，忐忑的看著江籬，一雙手緊緊的捂在胸前，好像如果不這麽做，她的心臟就會跳出來似的。

  其實她一開始聽說要跟月華到府衙還猶豫了很久，就怕是楊大人的詭計。

  不過聽月華說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雖然不知道這說法可不可靠，但卻覺得很有道理。

  設想一下，楊大人因為蝗災的事情這段時間必然是十分忙碌的，哪裡還能顧得上府衙的小事。

  月華隻說趙大人的女眷要找個丫鬟服侍，輕輕松松就將人帶了回來。

  江籬將小翠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淡淡一笑，“沒事，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她這句話就是對小翠最好的承諾了。

  小翠聞言面上就是一喜，只是她很清楚不能全然相信一個人，很快又收斂了笑容，只是緊張的看著江籬。

  江籬卻沒有要跟她廢話的意思，頓了頓，接著問道：“對了，你說的那封信在哪裡？”

  “在我身上。”

  小翠這時候也沒了之前的顧慮，畢竟就算她不將信件交給江籬，她死了，她們肯定也能找到。

  她這時候全然沒了顧忌，乾脆爽快的將信件交到了月華手中，由著她接過遞給了江籬。

  江籬也沒有廢話，當著他們的面就將信件拆了。

  她現在很好奇，那個楊夫人臨死之前究竟為何要留下這麽一封信，甚至不曾對小翠說過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