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接過話茬：“也是應劫者？”

  但宋雲天卻搖了搖頭：“不是，我們通過多方推演，發現她隻與劫難有關，但似乎不具備應劫者的條件。”

  蘇晗心中一凜，莫不是與玉藻前有關？但宋雲天到現在也沒提起玉藻前，難道他並不知道玉藻前就在自己身邊？
  但是蘇晗必須要確認這件事，如果宋雲天認為自己被玉藻前挾持，而暗中準備對付玉藻前的話，恐怕會引起混亂，一旦玉藻前發狂，自己不但保不住蕭月的性命，整個劫難的進程恐怕也會提前。

  “那個，我前幾天撿到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底子還不錯，我想教她修行。”蘇晗故作輕松地看著月亮，但眼睛的余光一直觀察著宋雲天的反應。

  “哦？是麽？那也不錯啊。”

  蘇晗微微皺眉，宋雲天這態度模棱兩可，也說不準知道不知道，於是又問了一句：“妙義法師叫我過來之前，說我身上有狐妖的氣息，這怎麽回事啊？梓墨明明是貓妖。”

  宋雲天笑道：“你修為有成，不懂得收斂氣息，自然會把狐妖之氣放出來啊。”

  蘇晗心中一緊，但聽他話語，似乎並不是指玉藻前，疑惑道：“怎麽回事？”

  宋雲天道：“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嫌棄梓墨是妖，這怎麽可能，因為月璃她也是妖啊。”

  蘇晗大吃一驚：“啥？我媽……是妖？”

  宋雲天微笑點頭：“八尾地狐，雷劫修為，是她們族中最強的狐妖之一，所以你本來就是半妖之身，有些妖氣並不奇怪。”

  蘇晗沉默片刻，問道：“那這件事妙義法師不應該猜不到吧？”

  宋雲天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當年我為了月璃與張天師他們大打出手，正一教被我氣瘋了，哪會兒到處宣揚什麽正一高徒被狐狸精勾走了，再加上二十年前，通信不發達，所以正一教稍加封鎖，這消息就傳得沒那麽遠，就算有所耳聞的，也只是知道我為了月璃脫離了正一教，而不知道各種細節。”

  蘇晗點點頭：“所以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宋雲天面對月亮，負手而立，目光有神，頗有淵渟嶽峙的宗師氣度，他沉聲道：“兒子，修行界暗流湧動，你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你有能力跳出去，我們沒有，所以此後行事多加小心，天靈子在廣東，目前你不要去與他硬拚，這個人很狡猾，已經適應了現代的生活，就算是我也很難動他，為今之計，你需要盡快煉就金身，然後盡快復活梓墨，修行一事，有個道侶總歸是要事半功倍的嘛。”說著，衝蘇晗拋去一個男人才懂的眼神。

  蘇晗眼角一抽，直接伸手：“沒錢了。”

  宋雲天無奈地搖搖頭：“你這臭小子，這麽多年不見，見面就要錢。”但還是遞給蘇晗兩張卡。

  “一張是信用卡，額度有五萬，銀行卡裡有二十萬，先用著，我定期存錢。”

  蘇晗沒客氣，直接揣兜裡，問道：“許榮澤的事情……”

  宋雲天冷笑道：“許榮澤草菅人命，天理不容，我兒子替天行道，卻有人借此發難，真當我宋雲天死了？”

  蘇晗抿了抿嘴唇：“嗯，那我先走了。”

  宋雲天暗自歎氣，點了點頭：“好吧，羅天大醮我們再見。”

  蘇晗笑道：“你？你不是跟我一樣也是逃犯麽？還敢回正一教？”

  宋雲天擺擺手：“全世界的修行人都在看著呢，正一教不會家醜外揚的。”

  蘇晗點點頭，也不再操心了，反正他們兩個雷劫高手，一門兒心思想要逃跑，就算是全盛時期的玉藻前也留不住。

  “誒對了，我有金錢白花蛇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就在蘇晗抬腿要走的時候，宋雲天忽然拋出一個巨大的炸彈，蘇晗短暫的愣神之後，猛然轉身，大吼一聲：“爸爸，您是我親爸爸！”

  宋雲天一陣頭大：“行了，現在倒想起我這個爹來了。”

  蘇晗問道：“那，蛇在哪？”之前玉藻前說高野山曾有百年蛇妖出沒，但那畢竟是真言秘宗的老窩，那個松野惠觀大僧正，蘇晗對他又不太感冒，能不去還是盡量不去吧。

  宋雲天乾咳一聲：“這個，金錢白花蛇活到十年都算長命，能活到百年，就算不能化形成人，也該有很高的靈智了，要是在一般的地方出現還好說，可現在……要抓他還有點麻煩。”

  蘇晗反應極快，道：“你是說，這條蛇就在五台山？”

  宋雲天哈哈大笑：“人說‘虎父無犬子’，果然不錯。”

  蘇晗撇撇嘴：“所以呢？這裡是佛家的地盤，胡亂殺生，妙義大師或許不讓啊。”

  宋雲天道：“這也正是麻煩的地方，我觀察了兩個多月，發現這條蛇應該是故意在五台山附近生活的。”

  蘇晗嘖嘖歎道：“那現在怎麽辦？先找妙義大師簽一個捕蛇許可？”

  正說著，一道人影自山下，宛如鬼魅般悠然而上，片刻之間便到了舍利塔下，借著月光看去，這人正是恆真。

  恆真單手成禮，道：“兩位真人，法師讓貧僧傳話，這五台山中確有一條百年修為的蛇妖，但是請兩位真人不要傷其性命。”

  蘇晗皺眉道：“這蛇妖能不能化形？”

  恆真遲疑道：“這……貧僧不知，但是按理來說，應該差不多了。”

  蘇晗道：“如果不能化形，應該不算殺人？”

  恆真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眾生都是平等的。”

  蘇晗皺眉：“可是……”

  宋雲天乾咳一聲：“那個，麻煩大師回去轉告，就說宋雲天明白怎麽做了，請他放心。”

  恆真又行了一禮，施施然遠去。

  蘇晗道：“怎麽辦？真不殺了？這東西本來就罕見，難不成真要去高……高，搞別的地方？”

  宋雲天笑道：“妙義法師不讓我們傷他性命，又沒不讓我們取藥。”

  蘇晗問道：“難道不是取它的內丹嗎？妖一旦沒了內丹，就被奪去了修為，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啊。”

  宋雲天道：“非也，妖丹雖然是好東西，但也不是妖怪絕對的死穴，妖丹離體，妖怪只會幻化出原型，而不會立刻失去修為暴斃，楚寒給你的藥房，並非要融合妖丹，而是因為梓墨本來就是妖，因此需要同等修為的妖怪的氣息來做輔料，而貓妖本身太稀少，不適合尋找，所以選擇最常見的蛇妖。”

  “其實除去這條白花蛇，其他的材料煉出丹藥也足以讓梓墨恢復靈智，擁有人身，但是她的修為恐怕就保不住了，而且很難恢復，她就像一個從沒接觸過修行的普通人一樣，那樣的話，你還願意嗎？”宋雲天定定地看著蘇晗。

  蘇晗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修行人沒了修為，生不如死，別說梓墨這種很難修行的妖怪，就是我，現在沒了修為，恐怕也會瘋了吧。”

  宋雲天點點頭：“走吧，我們去會會藥材。”

  蘇晗道：“你還沒告訴我怎麽做呢，到底殺不殺啊？”

  宋雲天笑道：“若是強殺，妙義法師其實也阻止不了，但是五台山這種地方，畢竟是佛家聖地，還是別見血腥為好，所以我們先跟他談判一下，看看他願不願意把內丹借我們用用。”

  蘇晗翻了白眼：“除非它腦子有坑。”

  宋雲天促狹地笑道：“蛇腦子又不大，說不定會答應呢。”

  宋雲天騰空而起，蘇晗緊隨而上，這五台山舉目無邊，叢林茂密，別說抓蛇，就是一頭大象塞進去都不見蹤影。

  蘇晗不知道宋雲天葫蘆裡賣的什麽藥，自己又懶得問，也隻得跟在他屁股後面慢慢飛著。

  約莫十五分鍾之後，宋雲天在一處山陰之處落了下來，這裡處在半山腰，四周靜悄悄的，月光也被茂密的樹冠遮擋。

  蘇晗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宋雲天知道他疑惑，便笑道：“你仔細聽聽。”

  蘇晗凝神，道：“兩百米之內有一條河？”

  宋雲天點頭：“不錯，金錢白花蛇習慣夜間活動，常在水邊的草叢裡覓食，它不敢距離四峰太近，因此大概率會選擇在此棲息。”

  蘇晗皺眉道：“可是如果它真的修煉成妖，不是會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性嗎？”

  宋雲天搖頭：“任何妖怪都不可能完全和人類一樣，難道你沒見過梓墨異於常人的地方麽？”

  蘇晗想起橘夕子說過楚梓墨的一些事，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不放心：“那，這條蛇要是不能化形，也得有幾十米長了吧？哪有這麽大的蛇會躲草叢的？”

  宋雲天一邊撥開面前的樹枝，一邊低聲道：“別說話了，它的感知能力比你我不差，滿滿靠近。”

  兩人尋著水聲緩步而行，約莫五分鍾後，終於見到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河，發出悅耳的聲響。

  宋雲天按著蘇晗的肩膀，兩人貓著腰，躲在草叢之後，宋雲天伸出手指向上遊方向，低聲道：“仔細看。”

  蘇晗逆著月光看去，眯起眼睛，頓時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