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邊遇見莫瑞婭執事,特克瑞爾有些訝異。之所以訝異,並非是因為神廟的執事出現在這一帶較為貧困的片區,而是莫瑞婭來此地的速度。
由於在之前的懺悔室只能勉強看見莫瑞婭的一雙眼睛,而根據交談,特克瑞爾印象中的莫瑞婭應該屬於恬靜那一類。可當倆人面對面時,特克瑞爾才發現莫瑞婭非常之活潑開朗,沒有任何生疏之感。
“特克瑞爾先生,您活了數千年,難道就沒人告訴您看女人不要這麽露骨?”莫瑞婭輕笑一聲,手背在身後,跳著步子來到特克瑞爾身旁,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被自己說得有些尷尬地特克瑞爾。
“額”特克瑞爾對莫瑞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即使他刻意想要和對方保持距離,但身體卻很誠實地保持在原地,他避開莫瑞婭的目光小聲問,“莫瑞婭執事怎麽認出我來的?”
“味道。”
“味道?”特克瑞爾一臉疑惑地看向莫瑞婭,發現對方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下頭伸手抓起衣襟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當即聞到一股淡淡的魚腥味。忍不住問,“你這麽遠都能聞到?狗鼻子?”
“你才狗鼻子呢!我騙你的,其實我在窗後看得見你的相貌。”莫瑞婭抿嘴笑道。如此古靈精怪的模樣猶如一粒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面那般,讓特克瑞爾牢牢鎖住的心有了些許松動的跡象。
“哦,是這樣啊。”特克瑞爾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掩飾著內心的尷尬,“你莫瑞婭執事怎麽在這邊?”
“這邊很差嗎?”莫瑞婭像是看出特克瑞爾內心的想法一樣,故意問。
“沒有。”特克瑞爾趕緊搖頭否認,並努力組織語言解釋道,“我還以為莫瑞婭執事還在神廟呢。”
“嗯,今天我就負責上午的告解,下午休息。”
“額莫瑞婭執事住哪?”
“你說呢?”莫瑞婭嗔道。
“在這?”特克瑞爾尷尬地撓頭問,宛如一個毛頭小子,根本不像是活了數千年的“老妖怪”。
“算特克瑞爾先生還沒老糊塗。”莫瑞婭點了點頭,而後沒有任何征兆地跳到特克瑞爾面前,身子向前傾斜著逼近特克瑞爾,碧綠色的眼睛極具侵略性地打量著特克瑞爾略顯慌亂的臉,逼得特克瑞爾是連連後退。莫瑞婭絲毫不讓,步步緊逼,直到特克瑞爾後背緊貼牆壁,退無可退之時,她才立起身子,一臉壞笑地說,“特克瑞爾先生來這邊是要幹嘛?”
“沒幹嘛。我初來乍到,手頭比較拮據,城裡其他位置的旅店價格過高,負擔不起,所以想在這裡找個歇腳的地方。”特克瑞爾應道,見莫瑞婭不再“咄咄逼人”,暗自舒了口氣。
“特克瑞爾先生不是在跟著赫老頭賣魚嗎?怎麽會沒地方住?”
“你莫瑞婭執事知道我幫赫老頭買過魚?”特克瑞爾不解地問,他記得非常清楚,在神廟裡,莫瑞婭執事並未見過赫老頭。單憑身上的魚腥味怎麽也能如此肯定他是在幫赫老頭賣魚。
“哎喲,特克瑞爾先生,不要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們這塊地方的人想要足不出戶就吃到便宜的魚,唯有從赫老頭那裡買,赫老頭經常賣的魚就是便宜的鯔魚,我也經常買。鯔魚有股特殊的腥味,這股腥味和特克瑞爾先生身上的魚腥味別無二致,我剛才注意到特克瑞爾先生對這片房區比較熟悉,所以我才敢肯定特克瑞爾先生不久前幫赫老頭賣過魚。”莫瑞婭有條不紊地解釋著,解釋完還不忘俏皮地補充了一句,“怎麽樣,我的解釋還算合理?”
“挺合理的。”徐岌點頭稱是。莫瑞婭這位年輕的姑娘著實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這讓他感到有危險正在靠近,於是強製結束談話道,“莫瑞婭執事回去吧。我也得找個歇腳的地方,否則今晚就要露宿街頭。所以.再見。”
說罷,特克瑞爾轉身朝著街道更深處走去,還沒走兩步,莫瑞婭的聲音再次卻響起。
“嘿!這一塊地方都是居民區,沒有旅店。”
特克瑞爾停下腳步,正考慮是否要回頭,莫瑞婭已然來到他的身旁,指了指不遠處唯一的一間土黃色二層小樓說道:“那是我家,不過去坐坐?”
一共才見過兩面的年輕姑娘邀請自己去她家。換做平時的特克瑞爾,肯定第一時間拒絕,但莫瑞婭的邀請卻讓他有些猶豫,他想拒絕,但怎麽也開不了口。
“不願意?我家沒其他人。”
“我”
特克瑞爾正遲疑不決,手臂忽得傳來一絲涼意,他低下頭望去,看到莫瑞婭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剛要開口,就被莫瑞婭拽著向前走去。
“莫瑞婭執事,你在幹什麽?”特克瑞爾雖然表面看起來比較抗拒,但實際並未阻止對方,內心深處甚至還有股爽意。
“哼!幹什麽?好言相勸你不聽,休要怪我動粗。”莫瑞婭說著,惡狠狠地瞪了特克瑞爾一眼,抓住特克瑞爾胳膊的手也是更加用力,一邊走一邊警告,“在神廟我自然是莫瑞婭執事,但出了神廟,我就是我。所以,不準再喊我‘莫瑞婭執事’。”
“那我該如何稱呼莫.你?”
“叫我莫瑞婭就好。”
“好的,誒,慢點!我口袋很淺,跑快了銅幣就蹦出來了!”
“你那點錢啊,蹦出來就蹦出來唄。快點,我還沒吃飯呢,餓死了。”
“蹦出來你賠呀?”
“好啊。”
“額”
就這樣,滿頭黑線的特克瑞爾被年僅22歲的萬神廟執事莫瑞婭給“拐”回了家。有一點莫瑞婭並未說謊,她的家中的確沒有第二個人。如果說莫瑞婭在外面還要維持一下自身比較良好的形象的話,那麽回到家裡的莫瑞婭直接變成一個沒有禮數的野蠻女。莫瑞婭將外套脫下,連同鞋襪一並隨意摔在地上,然後光著腳跑到略顯簡陋的廚房,從櫥櫃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陶罐打開,將鼻子湊到陶罐口,聞了一下後,一臉欣喜地拿起杓子從罐中舀出一杓暗色的醬料塞進嘴裡,宛若品嘗佳肴一般閉上眼細細咀嚼著。
一杓醬料下肚,莫瑞婭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睛,見特克瑞爾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笑著從陶罐裡舀出一杓醬料遞到特克瑞爾面前。
“要不要嘗一下?”
“不了。”
看到杓中夾雜著細碎魚骨的醬,特克瑞爾當即擺手拒絕。他可吃不慣加了魚醬的菜肴,更別說直接生吃。
“不吃拉倒,我還不樂意分享給你呢!”莫瑞婭白了特克瑞爾一眼,將魚醬連同杓子一並塞進嘴裡,快速咽下後,蓋上罐蓋,拿起灶台邊上的一把鷹角豆開始剝豆子,一邊剝一邊問,“你吃過午餐沒?”
“剛吃過。”
“那就好,少一張嘴要省事不少。這裡是廚房,你還是出去吧。院子有口井,你趕緊把身子洗洗,別讓我用完餐後再聞到你身上的魚腥味。”
“還真是個怪女人。”
特克瑞爾暗自嘀咕著,聳了聳肩,來到廚房外的小院。眼睛在院子裡掃視,一下子就注意到位於角落的水井。他來到水井旁,將連著繩索的水桶丟進井內,然後捋著繩索提起水桶。看著滿滿一桶清冽的井水,特克瑞爾脫得只剩下一條褲衩,狠狠地衝洗了一番自己的身軀,直到自己再也無法嗅到本就很淡的魚腥味。
衝完澡的特克瑞爾從自己行李中拿出一條不知道洗過多少次的褲衩換上後,坐在井邊發了會呆。直至用完午餐的莫瑞婭站在自己面前才回過神。
“用餐這麽快?”
“煮了點豆子,就這奶酪麵包吃了些,肯定快。”
“那我的房間在哪?”
“跟我來啊。”
莫瑞婭帶著特克瑞爾來到小樓二層。二層只有兩間房,莫瑞婭選擇了左側的那一間。她推開腐爛不堪的房門,側著身子站在門口,衝特克瑞爾說道:“這就是你的房間,不用客氣。”
在莫瑞婭把門打開的那一刻,特克瑞爾就聞到一股霉味,這股霉味在他進房後更加濃烈。他皺著眉簡單尋視了一遍房內的環境,房間非常之簡陋,除必備的床外,剩下的家具只有茶桌和一個箱子。茶桌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幾條桌腿都有被蟲蛀過的痕跡,特克瑞爾手指按在桌面上,還沒用力就能明顯感覺到桌子在“咯吱”作響。
特克瑞爾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到木箱前,打開木箱的那一刻,他生怕老鼠或者蟑螂會從箱子裡爬出來,然後躥到自己身上。但結果並非如此,箱子裡面空無一物。
“還好,還好,不算太糟糕。”特克瑞爾安慰著自己,將行李放進箱內。他看了看沒有被褥的裸床,而後指著床扭頭衝莫瑞婭問道,“床上沒有被褥?”
“有啊。”
“在哪?”
“你要的話,得加錢。”莫瑞爾迷眼笑道。
“加錢?難道”特克瑞爾這才明白自己上了莫瑞婭的當。
“我讓你住肯定要收錢的,不過反正比旅店便宜很多就是了。難道你想白嫖?”
“多少錢?”特克瑞爾咬牙問。
“一個月20 塞斯太爾斯。”
這個價格的確要比特克瑞爾看過的旅店要便宜非常多,但二者的環境同樣存在天壤之別。不過特克瑞爾對衣食住行並沒有要求,想了想,也就答應了下來。
“行。”
“你得先付一半的錢。”莫瑞婭“奸計得逞”似的掩面笑道。
聽罷,特克瑞爾從口袋裡取出十枚銅幣。莫瑞婭接過後,也是“大發善心”,“念你是第一位住客,被褥我就送你啦,不用謝。”
看著莫瑞婭俏麗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樓梯口,特克瑞爾心情複雜地坐到裸床上。他十分清楚莫瑞婭把他邀來自己家另有所圖,但還是答應了對方住下。他並非貪圖美色,因為再漂亮的姑娘他都見過。
“莫瑞婭,我到底要看看你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