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早啊。”

  “早。”

  豔陽高照，萬裡晴空，滿耳喧囂。可惜兩位“青春正好”的男女在客廳相遇時，卻顯得格外疲倦。

  “哈～～～你怎麽這麽疲倦？”特克瑞爾不住地打著哈欠，夜裡頻繁使用“通靈咒”的他消耗過多的精力，以至於現在疲倦到眼睛都睜不開。他心裡十分清楚莫瑞婭為何會如此疲倦，但他需要讓莫瑞婭親口說出來。

  莫瑞婭揉了揉眼睛，沒有回答，而是給自己和特克瑞爾都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水的冰冷讓莫瑞婭清醒了不少，她整理著頭髮說道：“晚上你睡著了，可能不知道。神廟過幾天要舉行祭拜儀式，我帶了很多巴比倫古國神祇搬入神廟，這些神祇還沒得到皇帝陛下的正式認可，所以主教讓我趕出一份有關於巴比倫神祇的考究報告，由他在祭拜之日呈給皇帝陛下，以求得陛下對這些神祇的認可。主教給我留的時間太短，因此我昨天一直趕到半夜才勉強寫完。哎呀，真是累死我了。”

  “你寫完了沒交出去？”特克瑞爾有些魯莽地問。正伸著懶腰的莫瑞婭聽到特克瑞爾的略顯著急的問話，不由得愣了愣。特克瑞爾見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解釋，“你也知道，我對那些神祇非常感興趣，沒想到它們居然還沒被皇帝承認。”

  如此解釋非常之蒼白，但莫瑞婭似乎當了真，點頭應道：“昨天晚上就有人把報告取走了。你昨天喝那麽多酒，肯定不知道。”

  “這樣啊。”特克瑞爾雖然表現得很克制，但內心卻有種慶幸的感覺，因為他昨天所目睹的一切和莫瑞婭說的大體一致，這代表莫瑞婭對自己沒有刻意隱瞞，即使其中的細節莫瑞婭並未告訴他。這大概就是“濾鏡”的作用。

  “你不問問什麽時候舉行祭神儀式嗎？”

  “哦，什麽時候？”

  “五天后呀。五天后是八月三日，是聖母升天日，皇帝會親臨神廟，對神廟裡的諸神進行拜祭，那一天全國上下都會狂歡。”

  “聖母本不屬於伊斯坦吧？就像那些被埋在沙漠中的巴比倫神祇一樣。”特克瑞爾有些失神，只可惜後面半句話他並沒能說出口。

  “是啊，萬神廟裡匯聚著多個文明的神祇，現在伊斯坦主要信仰的是聖母和上帝。聖母從西北方來，最開始是入侵者，幾百年後卻被擺在神廟的主位，也許時間的侵蝕能改變一切。”

  特克瑞爾的惆悵在於他對故國的追思。而莫瑞婭為何會如此感慨，特克瑞爾並不清楚。

  “你今天不去神廟主持告解？”

  “主教給我的主要任務是寫報告，告解由其他人主持，所以這兩天我放假。”莫瑞婭一臉俏皮地笑了笑。特克瑞爾這才發現莫瑞婭未穿黑袍，於是心生一計，向莫瑞婭發出邀請，“既然莫瑞婭姑娘放假，是否有興趣帶特克瑞爾熟悉熟悉這偌大的多阿尼斯城？”

  “你進城這麽多天，還不熟悉多阿尼斯？”

  “還不是為了那一盎司的胡椒，這些天我除了在浴場乾活，去過的地方寥寥無幾。”

  “那好吧。”

  特克瑞爾是第一次邀請異性，方式有些直接和生疏，不過他自認為容貌比較俊美，有自信吸引對方。但他也沒想到莫瑞婭會答應得是比乾脆，欣喜之余有些恍惚。等到他回過神來，莫瑞婭已經洗漱完畢，背靠著大門抿嘴偷笑。

  “你還愣著幹嘛？晚些時間天氣會很熱，我可不想曬黑。”

  “哦，好的。”

  特克瑞爾趕緊跑上樓，換上那身納赫爾老爺賞賜給他的，象征著納赫爾家族門客身份的黑袍。而後精心整理了一下有些雜亂的頭髮，確定自己沒有口氣後，才挺直身軀走到莫瑞婭身旁。

  “嗯，不錯不錯。就是袍子有些大，不適合你這麽瘦弱的人。”莫瑞婭托著下巴一臉正經地評價道。

  “啊哈？”特克瑞爾一臉疑惑，雖然他不是肌肉猛男，但怎麽也算不上瘦弱。

  “哼！你給我少臭美，走吧。”莫瑞婭嬌嗔著轉過身，打開門朝外走去。

  “等一下，你就兩手空空地出去？”

  “不然呢？”莫瑞婭轉過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衝特克瑞爾擠了擠眼。這下子幾乎將特克瑞爾的心給俘獲，錢的問題要被其拋在腦後。

  “等等我。”

  “門關沒？”

  “關了。哎呀，我沒帶鑰匙。”

  “啊？我也沒！”

  “怎麽辦？”

  “哈哈，我騙你的，鑰匙我隨時都帶在身上。”

  “其實.我也帶了。”特克瑞爾撓著腦袋靦腆地說著，從口袋中摸出那把銅製鑰匙。

  “討厭！”

  這聲“討厭”聽得特克瑞爾是心花怒放，步伐變得愈發輕盈，沒走兩步就追上了莫瑞婭。被其所認為的愛情衝昏頭腦的特克瑞爾完全喪失了對莫瑞婭的戒備之心。

  多阿尼斯作為都城，其各個方面都代表著伊斯坦帝國的最高水平。建築，文化，教育，交通，飲食，娛樂等等皆是如此。不過今天特克瑞爾不是一個研究文明的學者，單純為了討莫瑞婭歡心。因此他關注的重點就是多種多樣的娛樂方式。

  “你快看，那邊有馬戲團演出！”

  特克瑞爾順著莫瑞婭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早已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但特克瑞爾依然看到了體格龐大的大象以及騎在大象腦袋之上身著怪異服裝的人士。此人手中拿著兩個鐵環，兩個沒有裂痕的鐵環原先並沒有串在一起，但此人“伸出左手將其中一個鐵環拿走，這樣兩個鐵環分別被拿在兩個手上。這時候此人開始烘托氣氛，觀眾的情緒被他撩撥到快要爆發時，只見他閉眼將雙手舉過頭頂，念了一串聽不懂的語言後，忽得睜開眼睛，雙手猛地展開，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互合攏。兩個鐵環眼看要碰撞出火花，圍觀人群見此大氣都不敢喘。然而結果出乎他們的預料，兩個鐵環並未發生碰撞，其中一個鐵環與另外一個鐵環接觸的地方仿佛消融一般，讓另一個鐵環毫無阻攔地穿了過去。消融的地方眨眼間“愈合”，看不出任何破損的痕跡。當此人將串在一起的鐵環拋向空中時，圍觀群眾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深諳咒術之法的特克瑞爾見到這等障眼法，只是覺得好笑。雖然他對此並沒有興趣，可身旁的莫瑞婭卻看得十分起勁。愛情使人遷就，特克瑞爾也是如此，他想都沒想便抓著莫瑞婭的手擠到圍觀群眾的最前面。

  等倆人擠到最前面後，特克瑞爾愈發體會到象的龐大。而除了大象外，馬戲團裡還有非常多籠子，籠子裡關著各種猛獸，這些猛獸雖然經過訓練，獸性減弱了很多，但它們畢竟是凶殘的捕食者，在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方，關在籠子裡是馬戲團最穩妥的選擇。

  原先坐在大象腦袋上的人順著象鼻滑了下來，他將鐵環交給牽象的馬戲團成員，而後右手捧腹，左手取下頭頂上的禮帽，一一向圍觀的群眾欠身行禮。

  “諸位看官，本馬戲團應邀來多阿尼斯進行為期一禮拜的演出，這也是本馬戲團首次來到這座美麗而雄偉的城市，感受到看官們的熱情。但因為場地原因，很多表演都無法展現給諸位看官。想必諸位看得不夠盡興，邀請我們的森尼爾老爺特意為我們準備了一個場地，那個場地就是著名的多阿尼斯鬥獸場！我們將在那裡為大家帶來我們精心準備的演出，希望大家能夠捧場！”

  說罷，此人扭身向身後的馬戲團團員揮了揮手，這些成員當即回到屬於自己的馬車身旁，牽著馬車朝城市的西南角駛去。一些意猶未盡的圍觀者也隨馬戲團而去。

  “你去不去？”特克瑞爾柔聲問道。

  “你沒聽那人說馬戲團要在這演出一個禮拜呀？咱們有的是時間去看，沒必要現在。”莫瑞婭嘟嘴應道。

  “那咱們現在去哪？”

  莫瑞婭這次並沒有接話，而是戳了戳特克瑞爾的肚子。特克瑞爾自然明白莫瑞婭戳自己肚子所潛藏的含義，正好他也有些餓，指著不遠處的酒館笑道：“那邊有個不錯的酒館，我肚子餓了，你要不要陪我去吃點東西？”

  “嗯。”

  享用美食的過程無比快樂，但到了付錢的時候，特克瑞爾卻再也開心不起來。買胡椒就用去近一半第納爾，這頓飯又要花去數個第納爾，等於說這些天他辛苦乾活得來的報酬還沒來得及捂熱就打了水漂。

  “莫瑞婭，你吃飽沒？”特克瑞爾強笑著問道。

  “嗯，吃飽了。”

  莫瑞婭悠閑地哼著小調，一臉諂媚的老板又站在自己身邊，縱使特克瑞爾萬般不情願，他也只能選擇付錢。

  “不好！錢袋在床上，我忘記拿了！”特克瑞爾暗自驚道，但老板正盯著他，他隻好佯裝鎮定，不緊不慢地在衣服和褲子上的各個口袋裡摸索，與此同時不斷向莫瑞婭眨眼。可莫瑞婭依然自顧自地哼著小調，完全沒注意特克瑞爾遞給她的眼神。正當特克瑞爾“走投無路”準備坦白之時，他在黑袍的內口袋裡摸出一個圓狀硬物。

  “這是.奧雷（1奧雷兌換25第納爾）？”

  金燦燦的錢幣頓時讓臉已經垮下來的老板樂開了花。他咽了咽口水，搓著手滿臉堆笑地開口道：“這位客人，奧雷面值太大，要不換成第納爾？”

  “咳咳，我就這麽一枚奧雷，老板你不收奧雷嗎？”

  “不不不，收收收，怎麽會不收呢，客人你等著，我去給您找錢。”

  酒館老板顫抖著從特克瑞爾手裡拿過這枚奧雷，回到櫃台拿出錢盒，抓了一大把第納爾裝入錢袋後，屁顛屁顛地跑到特克瑞爾身旁，將錢袋交給特克瑞爾。

  “尊貴的客人，找您的錢，您清點一下。”

  “不用了，我相信老板您的人品。”

  結完帳，特克瑞爾有驚無險地走出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