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悅來客棧對在崗員工的素質培訓這方面,做的那是相當到位。
排隊,這一簡單舉措,看似普通,實則內藏玄機。
一則方便統計人數,迅速獲悉何人缺班,二則能在所有人心裡樹立起團隊集體化的概念,更有利於強化管理。
對於這樣的管理模式,葉洛恍惚間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心下不有生出三分好奇三分疑惑,連‘蘇姑娘’的消息都不打聽了,專心致志看著台上那位中年男子。
“他是咱們客棧的管事李福,因為掌櫃的極少露面,所以他相當於是半個掌櫃。”
二狗小哥小聲給葉洛講解情況,葉洛點頭,這人昨天他見過。
報數過後,是一項名為‘團隊榮譽歸屬感’的奇怪儀式。
“大家好。”管事李福大聲呼喊。
“管事好!”眾人齊聲回答。
“大家辛苦啦。”
“為百姓服務!”
“我們是誰?”
“悅來精英!”
“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悅來悅來,滄州名牌,客人進店,如家歸來!”
“很好。”
李福滿意的連連點頭,心裡對那位極少露面的神秘掌櫃再生幾分敬佩之情。
滄州悅來客棧,並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本地品牌,之所以能歷經數十年風雨巍然不倒,靠的就是這看似簡單的素質教育培訓課程。
歲月無情,江湖更迭,時光瞬變,人死燈滅。
如客棧這種地區產業,很容易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所以興盛衰亡誰都不敢保證。
但悅來客棧自從扎根滄州後,無論大環境如何變化,客棧本身都不曾遭受過大的衝擊,這其中起決定意義的,就是素質教育培訓。
文化積澱,思想繼承,這才是悅來客棧的立身之本。
喊過口號,管事李福大手一揮,眾人紛紛以整齊的隊列,有秩序的向外走去。
葉洛好奇。
“狗兄,這是去哪?”
二狗拽著他跟上大部隊,一邊走一邊解釋:“跑操晨練。”
悅來的晨練,在滄州當屬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夏季卯時一刻,冬季卯時三刻,無論刮風下雨,客棧全體準時繞城開跑,數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動。
四月中旬,距夏至尚有一月之久,此時還照例沿用著冬季作息。
用管事的話講,晨練一來可以醒神,使得員工一整天都能保持飽滿的精神,二來可以強身健體,畢竟身體才是一切的本錢。
主要大部分人不適合練武。
跑操說是繞城,其實就是從客棧開始,北至府衙,東到武館,南至賭館,西到員外郎李家的四方路徑。
全程約莫七八裡地,用來晨跑正合適。
當然跑的時候,眾人口中要高喊客棧口號。
這是管事特意要求的。
葉洛身體素質極佳,區區幾裡地的奔跑,他連汗都不會出。
趁著空閑,他便把之前在客棧裡沒說完的問題都說了出來,二狗小哥樂的有人陪聊,毫無保留的講給他聽。
蘇萱依,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來歷不祥,身份不祥,背景不祥,旁人唯一知曉的信息僅有兩點。
女的,很怪。
蘇萱依約莫五年前來到滄州,那時候二狗剛開始在客棧做工,對這個看上去同齡的姑娘非常好奇。
她沒有親人,孑然一身獨自生活,也沒有朋友,幾乎沒聽說過她與誰的關系好。
“蘇萱依。”葉洛微微皺了下眉。
總感覺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這樣一想,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種極端古怪的感覺。
似乎…滄州的一切他都有些熟悉。
明明記憶裡沒有關於滄州的半點印象,難道他失憶前曾在滄州生活過?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話題最後,二狗額外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是有償的,要價三十文錢。
葉洛當然不給,愛說不說,他還不想聽呢。
結果二狗坦白這事跟他有關,葉洛當場就不淡定了。
掏!果斷掏!
這是大事!
手一摸兜,麻蛋,這衣服是他從農戶家裡偷的,自己的衣服昨天被蘇萱依給燒了。
“能賒帳不?”葉洛搓著手訕笑。
二狗斜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我覺得能。”這貨很認真的點頭。
二狗翻了個白眼,估計是察覺出這人的腦子不正常,看來這錢沒法掙了。
他不理睬,葉洛卻主動纏了上來,腆著臉一個勁兒的說好話。
“狗兄別這樣嘛,咱們好歹同窗…呃不對,同僚?也不對,同櫃?”
“同事!對,同事一場。”
葉洛總算找到一個像樣的叫法,話出口卻又感覺哪裡怪怪的,還是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狗兄,以後小弟就在客棧長混了,區區三十文錢還能賴你的帳?你說是吧。”
“大不了給你算利息。”
二狗才不吃他這套呢。
多年混跡市井的他,最明白一個道理:
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來,所以賒帳,還是免了吧。
“沒錢不打緊,等你有錢了我再告訴你唄。”
“我尼瑪…”
葉洛氣的牙疼,要不是這裡人太多,八成要照二狗腦袋上給一磚頭。
當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太氣人了!
“我特麽還不信了,偷的這衣服裡連半毛錢都沒裝。”
“這年頭還能有人比我窮?”
說著,他的雙手開始在衣服兜裡翻找起來。
嘿,別說,還真被他給找著了。
一堆銅板掏出來數了數,二十七文,貌似不夠呢。
二十七文…二十七文?二十七文!
等會兒!
葉洛忽然愣住了,跑動的腳步瞬間停下,後方的人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他背上,頓時眼冒金星腦瓜嗡嗡,就跟撞在一堵牆上似的。
“你要死啊!”
那夥計大罵,葉洛卻好像完全沒聽見。
眉頭緊鎖,三分疑惑三分驚恐的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盯著掌心裡的銅板。
“這特麽不是我的錢麽!”
初到滄州,他身無分文,第一份工是給城裡藥鋪的大夫當學徒,後面雖然還在武館打了半天工,但那是打白工,沒給錢。
藥鋪王大夫給了他整整一百文,折合下來相當於一錢銀子。
這幾天吃飯花了一些,二狗又坑了他五十,所以還剩二十七文。
這些錢都被他裝在之前那身衣服的兜裡,問題是衣服已經被蘇萱依燒掉了,為什麽錢會出現在這衣服的口袋裡?
葉洛百分百能肯定,這錢就是他的,因為王大夫給他的銅板裡面,有兩枚缺了角花不出去,當時他還想等什麽時候閑了就到錢莊給換掉來著。
如果說錢的‘失而復得’讓他感到疑惑,那麽‘錢在口袋’這件事,就真的讓他有些慌了。
剛才掏出錢的那隻口袋,二狗要錢的時候他就摸過,裡面是空的。
也就是說,這錢是突然出現在他兜裡的!
這特麽就有點嚇人了吧?
總不至於大白天撞鬼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二狗壓根不曉得葉洛為什麽會呆住,他的眼珠子全被那堆銅板拉走了。
“這不是有錢嘛,你這人好不實誠。”
二狗一把將銅板全部摟走,拿到手裡一數,二十七文,勉強能接受。
“記住你欠我三文,抓緊還。”
欠錢可以,賒帳不行,典型的小生意人頭腦。
順利拿到錢,二狗也不管葉洛聽沒在聽,張嘴就把消息說了出來:
“其實讓你到蘇姑娘那裡去住,是李管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