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彩雲,算得上滄州城裡一位非常合格的閨秀。
只是家不大。
老爹上官鴻陽不是本地人,早年曾在邊關從軍,一生無妻無子,後來在戰場上負了傷,於是帶功退休,兜兜轉轉最終落戶安家滄州城。
彩雲姑娘是跟著老頭來的滄州,那時候的小丫頭才剛剛八歲。
十年前的滄州,城建項目尚未正式開工,百姓的生活似乎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平淡枯燥。
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百姓們勤勤懇懇踏踏實實,人心也未遭到銅臭腐蝕。
心地善良,秉性單純,是滄州無數代人刻在骨子裡的優秀品德。
上官鴻陽攜八歲小女兒落戶此地,當時城市的格局可不似現在這般。
有錢人少,更多的還是農戶獵戶鐵匠木匠之類。
上官鴻陽本事不錯,雖然拳腳比不得年輕人有勁兒,但豐富的沙場經驗,磨煉出了他近乎野獸般靈敏的感知。
靠著一股不怕死的精神,南山虎,北山熊,西山老鷹東河長蟲,均在他手裡折過性命。
打虎英雄,殺熊勇士,老鷹獵手,大蛇殺手,諸如此類異常接地氣的名號,上官鴻陽拿過不知多少。
上官鴻陽性格極好,脾氣更好,人緣自不用說。
沒見他端過什麽架子,跟人在一起永遠是笑著的。
那不是虛偽的笑,是看穿世事滄桑歸於平淡後,對平凡生活的敬意和珍惜。
上官彩雲是老頭唯一的親人,雖然倆人長得並不怎麽像。
彩雲挺漂亮,大大的眼睛彎彎的眉,小時候虎頭虎腦的就非常討人喜歡,長大了知書達理端莊賢淑更是惹人憐愛。
十裡八鄉的好媒婆,還沒等彩雲成年,就已經有不少登門說親。
據不完全統計,單單彩雲姑娘十六歲那年,上官鴻陽就整整換了三條門檻。
有好事者說,上官家的門檻是滄州城換的最勤的。
門口的木匠笑了,老頭上官鴻陽卻想哭。
彩雲確實是個好姑娘,給她說親的男子,不乏貴家公子闊少爺。
但上官鴻陽一個都沒答應,他想給自家女兒找個能真心待她好的郎君。
白景源,是六合武館白明哲的獨生兒子。
白明哲發跡時間尚在上官鴻陽成名之後,只不過這老東西極富商業頭腦,搭上城建浪潮這艘大船,短短幾年就把武館發展了起來。
這年頭,有能耐的人從來就不愁姻緣。
爭著搶著給白景源說媒的人也是多的不行,奈何白景源一個都看不上。
不是這家姑娘長得太胖浪費糧食,就是那家姑娘胳膊太細扛不動大米,要不就是姑娘臉上有痦子,先生說那痦子克夫。
其實都是白景源編的幌子,只是白明哲不知道。
剛開始白明哲也覺得自家條件好,兒媳婦一定得是名門大戶的大家閨秀,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要樣樣精通,白景源眼光高,反倒正合了他的心意。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白景源始終找不著合適的伴侶,眼看都快第二個本命年了,與他同齡的人,孩子都滿地亂跑,有些甚至還能上街打醬油,可白景源就是跟趴了窩的老母雞似的,既不下蛋也不打鳴,這下白明哲是真急了。
春宮圖,小黃文,壯陽藥…得虧這是自家兒子,換做旁人的話,光是這些手段,都夠把白明哲送進大牢了。
奈何沒用。
後來,白明哲甚至想過帶兒子去春香院找專業人士解此難題。
聽聽,這是人能做出來事?哪有當爹的竄鼓兒子上妓院開葷的。
純屬腦子有坑!
估計也是應付自家蠢爹太糟心,又或者白景源心疼老東西替他著急慌忙,終於有一天,小夥子主動坦白,他兩年前就已經跟上官彩雲好上了。
之後的事情就不多廢話了。
言歸正傳。
就針對白景源當前的實際情況,這樁婚事的阻攔者看似有兩位,其實說白了就他爹白明哲一個。
彩雲爹很中意小夥子,只是單純希望他能長點本事,哪個嫁姑娘的爹不是這種想法。
人之常情。
主要白明哲太端份兒,總覺得自己有錢就高人一等,他也不想想,要是沒有上官鴻陽那些戰士在前線出生入死,哪來的太平盛世讓他做生意。
吃屎都找不著熱乎的!
當然現在不能從這裡入手,那樣就不是解決問題了,叫製造問題。
白明哲就是製造問題的人。
葉洛心裡門兒清。
“兄弟,你要是真想跟彩雲姑娘成親,一定要嚴格按照我說的去做。”
“只要你能做到做全,我保你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
葉洛算是摸透了這傻小子的秉性,只要是涉及上官彩雲的話題,好話照單全收,差話立馬紅臉。
白景源做夢都想著能跟彩雲姑娘成親,此時聽到葉洛信誓旦旦無比自信的保證,哪裡還能把持的住。
堂堂五尺的大好男兒,差點直接跪地上嚎啕大哭。
老天爺啊,你可算開眼了,這段時間他是受夠了折磨。
來勸他的人著實不少,卻都是向著白明哲說話。
什麽‘你要聽老爺的話’‘老爺都是為了你好’‘老爺就你這一個兒子,肯定不會害你’諸如此類的話。
媒婆就更不用提,收了白明哲的錢,眼睛裡哪裡還能看得見‘姻緣’二字。
這世道,十樁婚也不如一枚銅板來的實惠。
良心已喪。
葉洛的出現,對白景源而言無異於暴雨後的彩虹,溺水後的大船,瞌睡時的枕頭,青樓裡的花…
咳咳,最後這個沒有。
“葉兄你盡管說,能做到的我半點不含糊,做不到的,想著法子我也要做到!”
白景源胸膛擂的‘嗵嗵’響,葉洛見狀趕忙製止,生怕這傻小子勁兒使大了再把肋骨給錘斷。
“用不著這麽嚴肅,都是一些很簡單的事,說白了就是演幾場戲。”
“演戲?”
白景源三分好奇三分疑惑。
葉洛感覺這小子著實傻的可愛,趕緊把要做的事更加詳細的說給他聽。
永遠不要小瞧豬隊友的破壞力,那是能讓整個局面瞬間崩盤的災難性角色。
沒概念的請看蘇萱依。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演的好,一生坎坷變坦途,演不好,大好人生白白葬送。”
“你且附耳過來。”
葉洛做賊似的拉過白景源,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一旁的蘇萱依看的心癢難忍,奈何葉洛就是在防她,體內真氣一動,干擾的蘇萱依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聽不清,最終隻得作罷。
小本本上先記下。
就這樣,葉洛說,白景源聽,一邊聽一邊不住的點頭。
慢慢的,傻小子的眼睛裡開始發光,暗淡之色逐漸退去,璀璨的光越來越亮。
當聽完葉洛所說,白景源已然激動的不能自持,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
“葉兄!”
他一把抓住葉洛雙手,狂熱的雙眼直直盯著他。
“葉兄真乃當世諸葛,小弟佩服!此事定可大成,屆時葉兄就是我白景源大恩之人!”
“哎哎~低調低調,別那麽大聲。”
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你說白明哲?
那老東西隻說替他兒子解決婚姻大事,又沒說怎麽解決。
就讓傻小子跟心愛的姑娘在一起,這事它不香嗎?
葉洛良心還沒喪呢。
一切準備妥當,接下來就該實施計劃了。
“東家。”
葉洛輕喚,蘇萱依不為所動。
“東家!”
他的聲音大了幾分,這次蘇萱依扭過頭來,一臉詫異的看向他。
“你,叫我?”
“廢話。”葉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給我開工錢,不叫東家叫啥。”
蘇萱依啞然失笑,估計是很新鮮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
“隨你怎麽叫吧。”
“什麽事。”
葉洛眼珠飛速一轉,腆著臉慢慢湊了過去。
“此事要成,還得東家慷慨出手,適時幫襯一把。”
蘇萱依一聽這話就知道葉洛想讓他打白工,當即雙臂往胸前一橫,戰術後仰靠在了椅子上。
“幫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得,好的沒學,這壞的學的真快。
換做平時,葉洛八成要跟她理論幾句,不過現在,這家夥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什麽不愉快因素都懶得去製造。
“你說,只要是不過分的,我都答應。”
他滿口豪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包場子的大戶。
蘇萱依撇嘴:“你自己說,有本事就說一個讓我心動的條件。”
這擺明要搞事的節奏,葉洛心情不錯,知道這種時候要用搞事打敗搞事。
“這樣,你這次幫了我,事成之後,我讓你親一口。”
蘇萱依什麽脾氣,他多少已經有所了解,按照她素來乖僻的性子,面對赤裸裸的調戲,肯定會當場羞怒紅臉,然後給葉洛屁股上來一腳。
只要這腳能踢出來,這事基本就算蘇萱依答應了。
葉洛非常自信,這是來自一位‘當世諸葛’的自信。
甚至為了讓蘇萱依踢出來的時候更加舒適,他還故意把屁股往那邊挪了點角度,以此來保證為顧客提供優質的服務體驗。
眼睛睜大,表情認真,身子稍側,屁股微撅。
就等一腳。
然後…
蘇萱依笑了:
“好,這話你說的,不準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