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聲音響著。

  緊隨其後就是“嘩啦”的聲音。

  這已經是姬雨砸碎的第五座花瓶。

  這些花瓶都是帝國最頂級的匠人每年春分之日的凌晨取西山腳下第三層的軟土，經過極為細致的養護，添加了十八種珍貴原料，一點一點的手工製作，並在雨過天晴，水份恰到好處的時機推入爐窯，並且保持著幾乎相同的溫度。

  出窯取北山峰上新降的積雪。以自然融化後的雪水加以冷卻，經後又經數道推複雜的工序，最後由當年度畫作造詣最高的人在其上作畫。

  這些瓷器有著不同的用處，但數量極少。
  每一具都是不可複製，每一具都是價值連城。

  帝國九成以上的人家，努力幾輩子都掙不來其中一塊碎片的錢。
  然而他的怒氣還未消，走兩步，又舉起一具。

  當他發泄的時候，一個老人跟在他身後，他摔碎的花瓶價值城連，老人卻沒有絲毫動容，可是當姬雨拿起這一具時，老人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動，臉色有了些變化，出言提醒，“這是娘娘最喜歡的一個。”

  姬雨愣了愣，終究還是沒敢摔下，小心的又放回原位。

  確認放得穩了，才慢慢的移開幾步，看一眼，又離開幾步。

  這時候，他已經不擔心了，突然間又開始煩燥，叫道：“劉忠，你說說，這事該怎麽弄，我的人不能白死。”
  老人恭敬道：“能力者犯案，當然是上報緝查處了。”

  姬雨撇撇嘴，既不滿，又不屑，說著，“緝查處有屁用。殺他們兩個的人早就已經逃走了。”
  老人道：“有三皇子在，一定會抓到的。”

  “他可不是三皇子，劉忠你可不要叫錯了。他叫姬化。”  
  姬雨抱怨，“姬化這家夥也真是的，緝查處呆久了，腦子都不靈光了。”

  老人聽著，眉頭一蹙，有些不滿，“四皇子，有些話你是不能說的。”

  姬雨毫不在意，問著，“為什麽？”

  老人道：“三皇子對你有恩。”

  “那又怎麽樣。過去的事了，我還能記一輩子啊。”

  老人聽著，沒再說，眼神中有些失望。
  皇家無情，卻最希望有情。

  他這話如果傳出去，高高在上的皇帝會不會震怒還不知道，但對他的評價一定會降很多。

  四皇子說起來也與皇位無緣，但除了姬化外的那兩位，一點也不介意將兩者的距離拉得更長一些，遠遠的踢開最好。
  只是眼前這個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老人微微閉目，他歲數已大，不需要再去考慮這些事了。
  姬雨更覺得煩燥，“算了算了，這兩個人死了就死了吧。”

  老人展顏笑了笑，“殿下能這麽想，就更好了。”
  “隨便吧，一堆破事，煩死了。”姬雨道：“我還是去找蘇亦雪好了，那麽美的一個女人，應該讓父親將她許配給我。”

  隨即，他便帶著人出了門。

  老人在身後，也不管，由著他。片刻後，叫來人清理著一地的碎片。

  再之後，他緩緩來到一處，厲聲吩咐，“去查一下，是誰這麽大膽子，居然敢動四皇子的人。”

  “是。”立即就有人應命而去。

  －－－－－－
  東區第二府的緝查處，迎來了貴客。

  說是貴客，有些不太妥當。

  招待的標準是按照次一級別對待的，完全合乎祁華輝的身份，挑不出絲毫的毛病，但這裡人的態度卻隱隱有著一種排斥。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的眼神，就好像看上門要債的惡人。

  “祁統領，不知您這次來，是有什麽要事？”

  第二區統領魯成業，態度客客氣氣，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有些難聽。

  祁華輝內心冷冷一笑，臉上卻是一片平和，道：“也沒什麽事。第二府這些年做得不錯，大人早就令我多加關注，必要時要給予嘉獎。我前段時間也剛好在忙，分不開身，如今緩了一些，就過來看看。”

  “那可真是謝謝大人了。”魯成業假笑，“我第二府確實也做出了些成績，但和祁統領比起來，還是差了些。能被大人關注，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嘉獎，還是不要再提，受之有愧啊。”

  祁華輝淡淡道：“無妨，該獎的還是要獎，雖說還算可觀，但每個人分攤下來，其實也沒多少。這一點你可要跟他們提前說一聲，免得到時有人不滿。這樣，你先列個明細出來，我看著沒問題了，就直接批了。”

  “大人的獎賞，誰敢說不滿，我第一個先饒不了他。”

  魯成業不想多呆，就道：“那我就先去準備準備。祁統領就先歇著吧。”

  祁華輝微點頭，不說話，魯成業見狀，便離去。

  等他走遠，祁華輝便四周轉著，看著這裡的環境。

  這裡是一個獨門的院子，面積不算太大，靠後的是一幢房屋，上下兩層，一層是客廳和廚房，還有一間茶室，二層就是臥室了，同樣有三間。

  房子外到院門，大約有三丈左右的距離，種了些花草和樹木，但由於缺人打理，顯得就有些亂了。這種時候，雜草佔據主動，而種下的花草，卻連影都看不見，只是那棵樹，倒是有些太過茂盛了，入秋時節，樹葉依然保持著嫩綠，顯然營養非常得好。

  一般情況下，大樹下面的植被長勢都會差一些，但這裡卻恰恰相反，那雜草比旁邊要高出一大截。

  祁華輝看著，又是一陣冷笑，那棵樹下面，不知道埋了多少人。

  第二府的情況，和第三府有著明顯的區別。

  第三府有沈家存在，因此緝查處明顯受到壓製，有些事情並不敢做得太過明目張膽，有時候還要避著，但在第二府，就不存在這種情況，有些事情做起來，根本不用考慮後果。

  這也直接導致了第二府的蠻橫，來自第一府的命令根本理都不理，有時候連中央區總部下達的指令也是一笑了知。

  想要掌控這裡，大概要花上不少的功夫，祁華輝皺著眉頭。

  這時聽到一些動靜，回過頭，就看到少年在屋裡有些不自在的走動，便問，“小政，感覺怎麽樣。”

  二牛答道，“還好。”

  少年嘴上說著，臉色卻不怎麽好，陌生的環境，讓他相當的別扭。

  祁華輝看得出來，便道：“沒事，再休息會兒，我帶你出去走走。”

  少年跟著，趙成有兩個用意，一是為了讓少年得到鍛煉，二就是為了保護。

  估計誰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少年，會有著恐怖的能量，這也將是祁華輝的一個底牌，想到這裡，他也輕松了一些，大不了最後，直接不講理的將帶頭的幾個全殺了。

  但這也是最後的手段，至少現在不需要動用，真到那時，就證明他的能力還差一些，或許趙成只在意結果，然而他卻想把過程也辦得漂漂亮亮的。

  當然，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介意讓這些人見識一下二牛的能力就是了。

  想到那一束從天而降的粗壯雷柱，祁華輝的心頭立即一片火熱，這才叫力量啊，這才是他想要的力量。
  －－－－－－
  魯成業沒有回到分部，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未成家，一個人住。

  獨自在屋裡呆一段時間，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他覺得祁華輝這次突然過來，並不是像他說得那麽簡單，只是自己一時半會兒之間，不得頭緒，想了想，便叫來一個人。

  這人是魯成明，他的堂弟，同樣的第二府緝查處任職，為他的副手。

  沒多長時間，魯成明就趕過來，“堂哥，怎麽了？”

  “沒事，就是覺得有些亂。”魯成業問道：“你說說，祁華輝這次過來，真得只是為了獎勵？”

  魯成明道：“按一般流程，總部嘉獎肯定會先有正式公文發出，而我們到現在卻沒有收到，也沒有看到祁華輝拿出來。”
  “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謊！”

  “這不重要。”魯成明搖頭，道：“他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對待好了。白得的獎勵，就算少一些，也是挺香的嘛。”

  “我總覺得有些不踏實。”魯成業猶豫說著。

  “堂哥，其實你完全沒必要擔心。”

  “怎麽說？”

  魯成明自信道：“你想想，這些年，我們在第二府，怕過誰？他祁華輝只是一個普通人，堂哥你兩者怎麽說也是一個能力者，還會怕他不成？況且現在的第二府，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堂哥說的話，比府君還管用，他祁華輝就算想做什麽，又有誰會聽他的？他到這裡，什麽都做不了，趕緊發完獎勵滾蛋才是正道，而且他居然還帶著個孩子過來，簡單就是開玩笑的嘛。”
  魯成業默默點頭，對他的話已有幾分認同，只是最後一句，卻有些不同的想法，“不要小看任何人，祁華輝是普通人不假，那孩子可不簡單，是能力者。”

  能力者的相互感應，他很輕易就得知了少年的身份。
  魯成明依舊不屑，“那又能怎麽樣呢，倒底還是個小孩子，就算是能力者，能不能用還是兩回事。”

  看魯成業的臉色有些不對，魯成明暗暗譏諷，但臉上還是保持著恭敬，“而且我們也不怕，除了堂哥之外，不是還有能力者藏起來了？實在不行，到最後，我們就直接做了他們。”

  魯成明的臉上一抹凶狠，“而且雷音寺那邊，我也可以請他們幫一點忙，保證萬無一失。那棵樹下，還沒有埋過這麽高級別的人物和能力者呢。我想，有了他們，那棵樹長得應該更好吧。”

  “聽你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魯成業道：“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魯成明點頭，就出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臉上一道不屑的譏笑。

  而在他背後，看不見的地方，魯成業的臉上猶豫盡去，一抹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