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這麽一想,耳邊就傳了一聲既冷酷又絕情的嗤笑聲。
“沒錢是吧?”
說著,唐初瑤圍著老太太轉了一圈,微微頷首。
”身體也還健朗,那就留下來打掃衛生權當抵債了吧!”
說完,也不等老太太反應,便揚了手,讓人帶進了店裡。
老太太一臉懵,瞪著昏黃的眼珠,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你怎麽能欺負一個老人家呢?”
老太太是一邊哭天搶地,一邊捶胸頓足。
“哎呀,可憐我這孤苦伶仃的老太婆了,身無分文還要遭人訛詐,老天爺啊,你到底是沒有長眼睛啊!”
哭聲震天動地,聽得唐初瑤頻頻蹙眉。
“行了,你也別嚎了,要麽乾粗活抵債,要麽見官,你自己看著辦!”
聞聲,老太太哭喪聲戛然而止,隨即當場石化,嘴唇哆嗦著吐出兩個字來。
“見……官?”
她怎麽能見官呢!
她都這麽大把年紀了,官府衙門可是去不得的,那地方去了不死也要脫層皮,她哪裡受得了?
心中膽怯,老太太一下子就慫了,有氣無力的垂下了腦袋。
“那還是乾活吧!”
無奈,她只能妥協,跟著店裡的夥計一起去了後廚,又是端盤子又是刷碗。
忙活了一陣子,她累的滿頭大汗,嘴裡還不住的叨嘮著。
“你們這挨千刀的,虐待老人,是要遭天譴的。”
一旁,同樣乾著活的夥計聽的是一陣煩躁,索性就出了後廚去挑水劈柴了。
見後廚空無一人,老太太便松懈了下來,一屁股坐到了灶頭的矮凳子上,脫了鞋,摳起腳丫來。
”哎呀……現在世道變了,都不尊老了,世風日下啊!”
抱怨了一會,她乾癟的肚子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
四下瞥了一眼,見沒人,她便偷偷摸摸的上了灶頭,一頓翻找。
掀開鍋蓋,就找到了好些剛剛做好的小吃,她便放肆的吃了起來。
不一會,整個灶房裡就彌漫著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腳臭味還混著小吃的味道。
漸漸地,外邊的店鋪裡也悠悠傳來了些異味。
唐初瑤站在風口,異味便鑽進了她的鼻腔,讓她瞬間掩住了口鼻。
“什麽味?這麽難聞。”
說著,她便尋著異味來到了後廚,面前的場景簡直不堪入目。
老太太真一遍啃著她做好的小吃,一遍用手搓著腳丫子,烏漆墨黑的腳丫子邊還有好些蒼蠅在嗡嗡的亂竄著。
唐初瑤瞬間臉就陰沉了下來,胃裡莫名的就是一陣翻騰。
這老太太太過分了!
心中憤怒飆升,唐初瑤剛抬起的腳步又放了下來,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抹狡黠。
她得好好教訓教訓這老太太,不然真當她好欺負呢!
轉了身,她朝著後院的天井走去,喚來了兩名夥計,在他們耳邊一陣耳語。
隨後,夥計們露出一臉的壞笑,眼神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唐初瑤。
“老板娘,你確定要這麽做?”
“嗯!你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得到確定的回復,夥計也顯得莫名的興奮,便放下了手頭的活計,大搖大擺的朝著後廚走去。
“哎呀,聽說老板娘今天試營業給我留了好吃的做獎勵呢!”
“是嗎?什麽好吃的呀,在哪呢?”
“噓……老板娘說了,是她親手熬製的牛肉醬,等晚些店鋪打烊了再一起吃,就在蒸籠屜裡熱著呢!”
兩個店夥計扯著嗓門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時不時故意朝著後廚探了探頭。
灶頭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太太耳朵一豎,立刻來了精神,連忙湊近門口。
有好東西吃?就在蒸籠屜裡!
心中一喜,她連忙扔下手裡的小吃,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脂,便賊兮兮的朝著四下張望著。
見兩個店夥計已經走遠了,她這才躡手躡腳的朝著後廚的蒸籠走去。
“好家夥,偷偷藏了好吃的?看老婆子我不給你吃個乾淨。”
一抹嘴角,老太太麻溜的就將蒸籠閑了個底朝天。
“牛肉醬我來了!”
哈喇子流了一地,老太太伸手就去端,不料牛肉醬太燙,險些把她手燙起泡來。
幸得她飽經滄桑,滿手老繭,咬著牙也將牛肉醬端了出來。
紅彤彤的醬汁泛著有人的光澤,看得老太太一陣咽口水。
隨後,她不登醬汁冷卻,取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杓子,狠狠舀了一杓,吹了兩下就塞進了嘴裡。
燙嘴的觸感傳來,她不住的吸著涼氣。
接下來不過一秒鍾的時間,她眸底血絲暴起,眼淚就止不住的往外淌。
“辣……好辣!”
一陣驚濤駭浪般的辣潮席卷而來,老太太手腳無措,不停的胡亂揮舞著。
不一會,她的聲音也變得嘶啞,整個臉頰憋得通紅,皺紋滿布的臉頰上滿是青筋。
“水~”
就在老太太換亂找水的時候,兩個躲在門口的夥計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活該,這就叫做現世報!”
此時,老太太已經辣紅了眼,看著他們腳下的水桶就像看到救命的稻草一般,健步如飛的衝了上去。
“給我水!”
嘶啞的聲音低沉且厚重,老太太淚流滿面,一頭扎進了水桶。
幾個呼吸的後,她才緩緩浮出水面,屋裡的趴到水桶邊緣上,大口喘著氣。
“辣死老婆子我了。”
待她剛緩過神來,兩個夥計便一人拿著杓子,一人拿著牛肉醬,緩緩的逼近老太太。
“大娘,這牛肉醬好吃嗎?再來點嗎?”
說著,拿著杓子的夥計邊將杓子一點點逼近老太太。
見狀,老太太嚇得渾身一哆嗦,一屁股坐到地上,驚恐的擺著手。
“不要,我不要吃了。”
說著,她轉身奪門而出,不顧一切,似是有餓狼在追趕一般,狼狽逃竄著。
事後,兩夥計笑得前仰後翻,端著一碗牛肉醬便來到了大堂。
“老板娘,你果然神機妙算,那老婆子果然上鉤了,你沒看到她那樣子,簡直狼狽不堪。”
聞言,唐初瑤卻早已料定般,氣定神閑的勾了勾嘴角,瞥向那一抹倉皇的背影。
“惡人自有惡人磨!”
轉過身來,她卻見兩個夥計一臉好奇的盯著手裡的牛肉醬,一陣咂舌。
“老板娘,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那麽辣呀?”
聞言,唐初瑤淺笑著將牛肉醬拿了過來,取了小刷子,將一塊烙餅上面薄薄的刷了一層,遞了回去。
“嘗嘗吧!”
兩個夥計相視一眼後,紛紛擺手,露出一臉的膽怯。
“老板娘,我可不想辣成那副模樣,嘴都同香腸一般腫了。”
另一名夥計也是頭搖得像撥浪鼓,“老板娘,您還是放過我們吧!”
見他們不吃,唐初瑤微微挑眉,張嘴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鮮香的牛肉混著烙餅的香脆,加之小米辣的勁道,瞬間讓唐初瑤眯起眼睛,一臉的享受。
“世間美味莫過於此了!”
聞言,兩名夥計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巴皮子。
“老板娘,你說這很美味?可剛剛那老太太……”
話沒說完,他們一臉的疑惑。
被辣成那樣,會好吃?
唐初瑤只是但笑不語,取了烙餅繼續刷醬遞了過去。
這次,由於好奇,兩夥計終究是接過烙餅,淺嘗了一口。
不過才入口嚼了兩下,二人便驚奇的大快朵頤起來。
“老板娘,這個醬香辣可口,很是好吃呢!”
聞言,唐初瑤這才放聲大笑起來,將牛肉醬整瓶托在手心。
“這個東西只能蘸著吃,少而有味,那老太太不懂其中門道,所以才會中招罷了。”
這下,兩夥計才明白過來,烙餅塞了滿嘴,隻得伸出兩個大拇指來。
他們的老板娘果然是個狠角色!
日頭西沉,小吃店的人流也漸漸稀疏了。
打了烊,盤好帳,唐初瑤便鎖了門,帶著今日盈余回來家。
才進門,她一眼便瞧見柔氏抱著嬰兒在院子裡收衣服。
“娘,不說跟你說了嗎?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專心帶好弟弟就是了。”
說著,唐初瑤三兩步衝上前去,一把搶過柔氏手裡剛收下來的衣裳。
柔氏一臉溫柔,輕輕的摸了摸唐初瑤柔順的長發。
“初瑤,娘有你這個女兒,真是莫大的福分。”
“娘,有你這個娘才是我的幸運呢!”
母女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晾衣杆空了,這才回了房。
吃過晚飯,唐初瑤便趁著消食的空檔將唐春仁和柔氏都喊到了房間。
“爹娘,今日我的小吃店試營業,第一天就賺了不少呢!”
說著,唐初瑤從衣兜裡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到了柔氏的手心。
“娘,這是今天盈利的一部分,就當分紅,多謝你們當日的支持。”
聞言,柔氏捏著手裡沉甸甸的銀子,眼角瞬間就濕潤了起來。
她就知道她的初瑤最出息了,絕對會成功的。
“初瑤,娘一直都相信你的。”
此時,唐春仁也是有些鼻頭髮酸,他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角,這才咧嘴大笑了起來。
“好好好,以後我們一家人會越來越好。”
一家人闔家歡樂,朗朗的笑聲寂靜的夜空格外響亮。
周蘆花窩在房間都能聽到他們的笑聲,下意識就開窗探出了腦袋。
待模糊聽了個大概,她才一臉嫉妒的跺了跺腳。
“臭屁什麽呀?不就是賺了幾個錢嗎?”
可越說,她心裡越不是滋味,最後實在受不了那歡聲笑語,她捂著耳朵一口氣衝到了趙氏的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