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還是那個鹹陽宮,贏政終於可以牽著珀溪的手俯瞰著整個鹹陽城。
大婚後,贏政最想做的事就是帶著珀溪並肩站立在鹹陽宮東面最高的地方一起看著外面的百姓來回走動,看著鹹陽城一派祥和的繁榮景象,這是屬於他的秦國,也屬於她……。
“溪兒,我們終於真正在一起了,只是大婚的人不是你。我恨不得再次為你辦一次大婚典禮,可是……。”
“政哥哥,雖然很遺憾,但是我不在乎,現在你抱著的人是我就夠了。”
珀溪看著贏政,平靜又滿足的眼神沒有一點失望。
既然老天不讓她走那九十九道台階,那就聽老天的安排吧。她相信,上天看得見她和贏政的結合並不一定需要那些儀式的襯托。
當初那個儀式不過是需要穩定秦國上下,讓天下都知道他們秦國因為他們的結合而更加萬眾一心。
既然目的達到了,珀溪覺得自己有沒有實際走過那些紅毯和階梯並不那麽重要。她只在乎現在這種隻屬於她和贏政的小小幸福。
贏政知道珀溪從來都不在乎那些東西,她之所以義無反顧的願意配合,全都是為了他和他的理想。
不過,雖然他也認同珀溪的想法,那個儀式他們有沒有站在一起都不會改變他們的愛,但是,原本就屬於珀溪的位置被不相乾的人“霸佔”了一整天,贏政還是不會原諒罪魁禍首~思荷。
現在,真珀溪回來了,該毀滅的渣子也是時候出手了……。
“溪兒,害你遭受折磨,害我們失去…孩子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打算放過,你……。”
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提起要如何對待害他們遭受那些痛苦的人,現在,贏政不打算多等了。
贏政堅決的語氣讓珀溪默默輕歎著,她看著贏政說道:
“我都聽政哥哥的,人不犯我,我也不曾想去犯任何人。既然她們非要犯我,我豈能拿仁慈的心去對她們?”
不用贏政說,珀溪也知道該來的要來,該還給那些人的,她也要還。
別的她也許會考慮不計較,可讓她失去孩子的痛她不會也不願意容忍。
而思荷和趙幽是最先參與劫走她的源頭,她們才是害她遭受失去孩子最直接的人。所以,即便她不要她們的命,她也會讓她們知道,她復仇的心有多堅決。
贏政和珀溪對思荷等人的清算已經開啟,但是渾然不知的思荷還以為自己依然置身事外,她以為沒人知道自己做過什麽。
她之所以還活在天真裡是因為贏政“送”給她一個她想要假象。所以,思荷一直以為她做的一切都毫無破綻
在贏政不在秦國期間,思荷接到雍城太后傳來的消息,慕容雪妝已經“意外”死亡。韓國也傳來消息,珀溪依然被軟禁,並且失去了她和贏政的第一個孩子。
當聽到珀溪有孩子又失去孩子的時候,她一開始是嫉妒,然後是幸災樂禍。珀溪有了贏政的孩子又如何,還不是保不住,也許不久後,連珀溪自己也要沒命了,珀溪沒命才是她最想看見的。
可是,最後珀溪還是回來了,被贏政親自帶著回來了。
思荷幾乎又要絕望了,她好不容易讓珀溪消失在鹹陽宮,慕容雪妝也被她鏟除了。可笑的是她鏟除了慕容雪妝,倒是幫珀溪回歸一人獨佔鼇頭的康莊大路上了。
此時的思荷在自己的凌霄宮看著銅鏡中自己姣好的面容,明明那麽嫵媚動人,為什麽就是不能吸引贏政多看一眼?
是珀溪,是珀溪的存在讓她失去了靠近贏政的機會。可是她還能怎麽辦,珀溪消失了半年,贏政也跟著消失半年。再出現,他們卻是一起出現的。
但好在,她還可以以凌霄夫人的身份待在鹹陽宮,她還有對她忠誠的“太后”,以後有太后的助力,她怎麽也能等到機會的!
正當思荷還在幻想著繼續等待機會的時候,侍女蘿芍上前說道:
“夫人!王后讓人來請夫人去正陽殿。”
思荷纖細的手指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上一次珀溪主動找她是為了“提醒”她安分的活著,這次是為了什麽?
帶著疑惑,思荷來到了正陽殿,贏政不在,只有珀溪一人。跪拜了珀溪以後,思荷沒聽到珀溪讓她起身,便自覺的繼續跪著,問道:
“不知王后找臣妾來有何吩咐?”
如果珀溪以前見思荷是下意識的排斥,那現在就是厭惡了。可是,思荷是韓太子的女兒,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真要果決的取了思荷的命還是會讓她糾結。
雖然韓太子讓她按自己的想法去處置思荷,但珀溪看得出來,韓太子其實很為難,思荷畢竟也是他親生的女兒。
可悲哀的是,他的一個親生女兒害了另一個親生女兒。如果說他不糾結痛心是不可能的,正是因為考慮到韓太子的心情,所以珀溪也不知該怎麽處理思荷才妥當。
可是,命留著,面子珀溪不打算給了,她看著思荷冷著音色說道:
“凌霄夫人,今日讓你來不為別的,隻為……清算。”
思荷一驚,抬眼看著珀溪,珀溪也看著思荷的眼睛,兩人視線的碰撞讓思荷瞬間慌亂起來,但她卻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想,試探的問道:
“請王后指教,思荷……。”
“這麽說凌霄夫人不清楚自己做過什麽?”
對於思荷裝傻的事,珀溪隻覺得思荷可憐。
“臣妾確實不知王后所說何事,所以還請王后指點。”
“那麽指點你之前,我還請了另一個人來喝茶,見到她你也許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思荷低著頭思考著珀溪的話,珀溪是要她見什麽人嗎?
她正想著,外面朦珠進來對著珀溪行禮說道:
“王后,慕容夫人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慕容夫人?難道是慕容雪妝?
思荷的心開始燃燒翻滾,手也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難道她遺漏了什麽,難道她做的一切早就被識破而不自知嗎?
當思荷以為已經死了的慕容雪妝毫發無損,一如概往,恬靜溫婉的出現在她面前時,思荷好像明白了自己即將面臨什麽樣的天大笑話。
慕容雪妝禮拜了珀溪後,珀溪請她入坐,而思荷依舊只能跪著。
珀溪看著才從雍城回來的慕容雪妝,說道
“慕容夫人才剛剛回來宮裡,我就著急勞煩你過來,也沒讓你好好休息,請見諒。”
“王后言重了,臣妾力所能及的事,談何勞煩。”
慕容雪妝輕輕微笑著,又說道:
“能見到王后安好,雪妝很高興。”
珀溪感激著回了慕容雪妝一笑,彼此不再多言。
聽著珀溪和慕容雪妝的幾句簡短的寒暄,思荷這才相信自己給自己鬧了什麽樣的笑話。
“哈哈哈,王后厲害,消失了半年,卻還是輕而易舉的挖下那麽深的一個陷阱讓我跳下去。”
思荷陰冷嘲諷的表情讓她本來好看的臉因為失去偽裝而變得邪氣起來。
她知道沒必要偽裝了,再偽裝下去恐怕徒增笑話而已。她失敗了,可是她也不至於卑微起來,至少她不能失去尊嚴。
珀溪攏起了眉頭,正想說什麽,贏政進來了,他已經聽到思荷說的話,於是一進來便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思荷冷冷的說道:
“挖下陷阱等你跳的是本王!”
思荷嗤笑一聲,自己爬起來看了看珀溪,又看了看贏政,再看看慕容雪妝,說道:
“所以,從一開始你們什麽都知道,從一開始你們就反過來算計了我,而我還沾沾自喜,在你們的局裡自彈自唱!”
“你很聰明,但是也很愚蠢。”
贏政無情又嫌棄的冷眼看著思荷,拖到今天才找思荷算帳,他和珀溪先前顧不上。贏政不想思荷敗得太輕松,他要讓她嘗受徹底失敗的痛苦。
看著贏政對自己滿臉的厭惡,思荷好不甘心,顫抖著淚眼問道:
“大王為何從不給我一點點的好面色,我就那麽讓大王厭惡嗎?我從一開始也沒有做錯什麽,可大王為何對我那樣冷漠無情?”
“哼,你沒有搞清楚,從一開始本王就沒給過你任何錯覺,你要本王的好臉色也好,壞臉色也罷,本王不曾想過要在你身上花費那樣的功夫,懂嗎?”
“既然這樣,大王為何把我接到鹹陽宮,那麽多諸侯權貴送的畫像裡,大王偏偏選中我,為什麽要給我希望卻又這樣對我?”
思荷哭喊著終於把這幾年一直想對贏政問的疑惑問出來了。她最不甘心的就是這個她一直弄不明白的問題,贏政為什麽把她堂堂一個嫡公主當成灰塵一樣丟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任她自生自滅?
贏政嗤笑,問心無愧的說道:
“你又錯了,你的畫像本王從來沒有見過,本王選中的也不是你,而是選擇了你們韓國而已。”
贏政的話讓思荷最初的一點美好的寄托徹底的毀滅殆盡,至少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贏政親自選中的人,只是因為有了珀溪,所以她才被贏政遺忘了。
心碎的她緊抿著嘴唇,顫聲問道:
“如果大王一開始就不是因為看上我,大王憑什麽要我成為這樣可憐的犧牲品?難道我堂堂一個韓國嫡公主在鹹陽宮隻配活成這樣嗎?如果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我不會選擇嫁來秦國。”
“你還是錯了,你成為犧牲品不是本王造成的,聯姻是你們韓國求的。對本王來說,你們韓國送誰過來結局都是一樣的,換句話說,讓你成為犧牲品的是你們韓國,跟本王無關。還有,你不用假清高,你明明從一開始就貪念著你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
從思荷第一次主動現身想吸引他的注意時,贏政就看出了思荷在想什麽。只不過那時候思荷對他的貪念贏政雖然不稀罕,但是可以容忍。
思荷難受得心尖都在滴血,問道:
“我也是你的女人,到了鹹陽宮,這輩子我只能是你的女人,難道我不能貪念嗎?”
“你的貪念本王可以容忍,但是本王容忍的是你永遠不能耍心機的貪念。在這鹹陽宮裡,你只能擁有凌霄夫人默默呼吸的地位,不過如今因為你的愚蠢,恐怕連默默呼吸的地位都不能有了。”
“哈哈哈……大王那麽聰明,那麽不稀罕我,還不是和我拜了天地神靈,在全天下人的見證下,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夫人。哈哈哈,至少我在神靈面前有一個正式的身份……”
啪一聲,思荷被贏政一巴掌打趴在地上。思荷不提大婚還好,一提就觸動了贏政最想殺思荷的理由。
雖然珀溪和他已經達成共識,那個大婚典禮的遺憾不會影響他們半分,可是贏政還是恨不得把思荷碎屍萬段來泄憤。
“呵呵,難得大王主動碰了我,就算是因為該死才被大王以巴掌碰觸,那也是我的榮幸。”
“你的確該死,為了一己之私,膽敢處心積慮把本王不在宮裡的事透露出去,光是這一件事本王就能要你的命千百次了。”
思荷的嘴角流出了血絲,左邊的臉頰已經紅腫,贏政的巴掌印記清晰的留在思荷的臉上。但是她感覺不到那火辣的疼痛。
贏政突然說的話思荷清楚是什麽,他說的是那次他去巴蜀不在鹹陽宮的事。那次的確是她把消息透露給趙幽的,當時思荷一心一意的隻想得到贏政的寵愛。
趙幽在她出嫁到秦國時告訴她,贏政也許不會那麽輕易喜愛她。要她隨時把贏政特殊的情況告訴她,必要的時候她可以幫思荷得到秦王。
剛開始思荷根本不信,後來在她到了秦國,得知王后人選已經定了,卻不是她。接著一連兩年她都得不到贏政多看一眼,她才相信趙幽的話。
然後,趙幽秘密傳來消息說珀溪在巴蜀,在得知贏政不在宮裡,而巴蜀又有戰爭的基礎上,思荷猜出贏政可能去了巴蜀,而且是為了珀溪才去的。
因此,嫉妒之火讓思荷把希望寄托在趙幽身上,不管怎樣,趙幽始終是她母親,她說會幫自己得到贏政,那她只能鋌而走險和趙幽互通了消息。她想著珀溪在巴蜀,也許趙幽有辦法直接讓珀溪消失在巴蜀。
可思荷不知道自己愚蠢的行為差點連贏政也害了。只是她做得這麽隱秘的事贏政也知道了,看來她真是還不夠聰明,怎麽做最後都能被人輕易查出她做過什麽。
其實贏政自從知道趙幽和趙千還有巴蜀都有關系後,就猜出了當初想不明白陌上炫為什麽是最後才知道他在巴蜀的。原因就是思荷先把消息給了趙幽,而後趙幽又通知了趙千,最後是由趙千透露給陌上炫的,所以時間才會被耽誤那麽久。
思荷知道自己做的事樁樁件件都是必死無疑的死罪,也沒什麽好怕的了,於是說道:
“可是大王並沒有受到影響,不但好好的活著回來了,還把毫發無損的王后帶回來了。當初我那樣做是為了換取王后的命,可惜沒成功!”
贏政看著已經無視生死的思荷,手握住了劍柄準備拔出來。珀溪見贏政似乎忍無可忍了,她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安撫著說道:
“政哥哥,已經過去的事對我們來說不重要了,沒有必要為了不重要的事生氣。”
贏政低頭看著正在仰頭對著他的珀溪,被珀溪握著的手慢慢的放松下來,點點頭,笑了笑,說道:
“溪兒說得對,不過,有些不乾淨的東西,本王看著礙眼。”
贏政說完,又對著趙高說道:
“把那件在大婚被玷汙的嫁衣燒了,再下令讓繡娘重新製作一套隻屬於王后的嫁衣,記住,樣式也要全新,不能跟要燒的這件有一丁點重樣的地方。”
贏政氣勢逼人,對於那件被思荷穿過的嫁衣,他一開始知道嫁衣被思荷穿過後就打算燒了。只不過那時候不是時候,所以才忍著,後來為了找珀溪也沒太記起這件事。現在,思荷不怕死的這麽一提,他倒是想起來那件因為思荷而變得礙眼的嫁衣。
而思荷通敵的罪贏政知道思荷不怕死,但是贏政知道她怕什麽,所以他要徹底摧殘她,讓她知道什麽是終極的痛苦。
趙高聽到贏政的指示,立刻就去內室把那件嫁衣拖了出來拿出去一把火給燒了。
至此,思荷知道,贏政燒的不止是那件嫁衣,還燒光了她一切的幻想。
“接下來,大王是不是該燒我了。啊,不對,我的罪過應該比那件嫁衣還大,大王是不是要找到更嚴苛的方法來殺我才能平息怒火?”
“哼,你的生死本王不屑理會。”
贏政已經懶得對思荷多廢話,他浪費時間親自摧毀她的幻想對她來說已經是滅頂的痛苦,至於她的命,贏政交給珀溪,因為他知道珀溪還有顧慮,所以他才放手讓珀溪決定。
贏政無視思荷後,看著珀溪說道:
“溪兒,有些不值得的人沒資格得到你的仁慈,知道嗎?”
珀溪輕輕歎了一下,點點頭,她知道贏政是怕她放過思荷,以後恐怕會有後患。
“政哥哥不必擔心,我也沒那麽多仁慈可以給出去。”
是啊,她如果對害她的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殘忍。她還不至於豁達到讓別人上極樂世界,自己下地獄的程度。所以,對於思荷,她也不想輕易放過。
贏政原本不放心,才回來看看,順便親自讓思荷飽嘗思而不得的痛苦也算是對思荷最殘忍的懲罰了。
思荷看著贏政和珀溪心心相印的畫面,一種死也要死得其所的決然憤發到她的絕望裡。而她的絕望裡包含了拉著珀溪一起死的決心。
就在思荷殺意頓起之間,她迅速搶拔出贏政腰間掛著的短劍凶猛的刺向珀溪……。
原本如此近距離的刺殺珀溪就算不重傷,小傷也避免不了。不過,就算護著珀溪的人來不及擋開思荷的進攻,可圍在珀溪旁邊的小虎仔可比人靈敏多了,也許是它們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思荷對珀溪起了殺意時,它們就感應到了對珀溪不利的氣息。
所以思荷才出手就被虎仔們迅猛的跳起來毫不客氣的咬住了思荷拿劍的手,最終思荷的刺殺失敗,而她自己也被靈歡瞬間製服了。
對於思荷突如其來的動作,贏政先是恐慌著護住珀溪,確定珀溪除了有點驚嚇之外什麽事也沒有後,接著,一股衝天而爆的怒火讓他回身對著思荷就是奮力的一腳踢了過去。
思荷本就被靈歡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被贏政生生踢出那樣重的一腳後,她幾乎是飛著撞上了離她幾米遠的柱子。頓時,一口因內傷而出的鮮血從思荷的腹腔湧上喉嚨噴出了體內。
贏政的那一腳讓思荷終於明白,他的一切柔情都隻屬於珀溪。不是別的女人不夠好,也不是她不夠好,而是贏政除了珀溪他看不見別人。
所以,她癡心妄想的以為除去贏政用了心的女人,終有一天贏政身邊女人的位置遲早會輪到她。
原來不是這樣的,她的預想從一開始就錯了。可是,她對贏政的初心是真的啊,她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愛上他也是真的啊,為什麽老天不給她一點點的機會靠近他一步?
思荷很痛,她分不清楚是心痛傳到了全身還是因為贏政踢的那一腳導致的難受,總之她知道自己痛到快要昏迷了。
在昏迷之前,她似乎還聽到贏政暴怒著喊道:
“別讓她弄髒了正陽殿,拉出去把她和趙幽關在一起。”
趙幽?哦,記起來了,那是她母親的名字,原來她的母親也被抓來秦國了。真可笑,她們這對可悲的母女結局都是一樣的,老天可真會安排啊!!!
思荷不知道自己最後去了哪裡,半夢半醒中她聽到了母親的呼喚。那熟悉又陌生的輕呼聲她好像好久都沒有聽到過了。印象中十歲之前她記得母親就是用這種聲音呼喚她的,很輕,很柔:荷兒乖,荷兒快過來母親這裡……。
“母親……”
思荷似乎看見趙幽正在笑著對她招手,睡夢裡,她不自覺的呼喚著母親這個稱呼。
思荷以為自己在做夢,而實際是趙幽就在她隔壁呼喚著昏迷的她。
趙幽伸手想去觸碰思荷,可是鐵欄杆隔絕了她們母女,趙幽夠不著思荷的哪怕一片衣角。
“荷兒,荷兒……。”
當趙幽看見思荷像一個低賤的人一樣被拖著丟到了她隔壁的牢房時,她知道思荷也被暴露了。
她以為她為思荷安排的一切都很完美,不管珀溪最後有沒有死,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思荷參與其中。只要別人不知道思荷參與了,不管怎麽樣,思荷最後起碼能保命。可是看來,思荷也保不住了!
思荷不斷的聽到趙幽的聲音,蹙著眉頭咳嗽著慢慢清醒過來。
趙幽見她睜開了眼睛,著急的喊到:
“荷兒,荷兒,你怎麽樣,痛不痛?”
趙幽看見思荷手臂全是血跡,嘴角也都是吐血的痕跡,猜想思荷一定是受傷了。她不由得心痛起來,她甚至開始後悔這一路走來都是為了什麽?
做得那麽多,恨得那麽深,怨得那麽濃,最後毀滅的卻是她們母女。她恨的珀溪,怨的夫君什麽事都沒有,他們反而可能已經父慈女孝的相認了也說不定。
韓太子選擇了挽救韓國所以把她獻給秦王發泄怒火她能接受,比起一個韓國,她一個太子妃有什麽可惜的?何況她是因為自己招惹了秦王才導致的後果。
可是,她接受不了的是,韓太子跟她決絕的時候說: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沒有錯,但是你傷害了珀溪,就算秦王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們之間二十年的夫妻關系,韓太子可以瞬間因為珀溪而毫無余地的說不會放過她。韓太子的這種“坦白”已經宣告了珀溪比她這個太子妃重要過千百倍。原因恐怕只是因為珀溪是他和婼鶴生的,所以珀溪在他那裡是不可侵犯的寶貝。
思荷聽到趙幽的聲音,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後,又想起自己被拖出正陽殿的時候聽到贏政說要把她和母親趙幽關在一起。這麽說自己現在是和趙幽同在一處了嗎?
思荷側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見趙幽果然就在這裡,只不過看起來她們都在牢房裡。趙幽脖子上被鎖上了鐵鏈,鐵鏈連著也鎖著她的雙手。
“荷兒……?”
趙幽先前不知道已經被迫昏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來後已經在秦國的地牢關著。現在的她蓬頭垢面,不修邊幅,衣裳髒亂不堪。
見思荷起身走向她,她不自覺的撫撫自己的頭髮,拉拉自己找不出一點乾淨的衣裙。
可是在思荷看來,她的動作很多余,因為無論趙幽怎麽整理也跟她本來高貴的樣子相差甚遠。這樣對比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雲泥之分更是一目了然。
“母親,原來你也在這裡。呵呵,我們不愧是母女,連下場都一樣,真好,母親說是不是?”
“荷兒……對…對不起!!”
趙幽閉著淚眼,雙手抓著鐵欄杆隱隱的流著淚。
思荷愣了一下,嘲諷著說道:
“母親在跟我說對不起嗎?可是母親沒有對不起我吧,而且我連母親那麽費心安排好的路都走不好,母親不是應該要怪我愚笨才是嗎?”
趙幽睜開眼睛看著思荷一臉厭世,全然放棄的樣子,她更加後悔自己不該把怨恨放到思荷身上,更不該放棄愛護思荷,讓她變得孤單。
現在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她必須彌補。思荷失去的母愛,她必須還給思荷。她不能讓思荷死,不能讓思荷白白來這人間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