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千沒有因為痛失親情而頹然,他因此而更加精心去步步為營。
與他不同的梁婠,卻幾乎喪失了一切寄托。她願意支持趙千去走他想走的路。可是她支持的是有血有肉的兒子,不是冷血無情的未來趙王。他利用誰,謀害誰也不該是自己的妹妹和父親!!
梁婠稍微調試好自己落寞的情緒後來到了趙王的寢殿。在門口站著好一會以後,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氣,抬步走了進去。
趙王喝了藥才剛剛躺下睡了,梁婠走到他的榻前坐下看著趙王消瘦的病容,陣陣愧疚讓她抬手捂住自己抽痛的心口。
是她生的兒子,是她沒教育好兒子,是她沒發現兒子的喪心病狂,是她沒有做好為母的責任,也是她沒有當好趙王的夫人。一切的罪責都該她來負責,要受罪也該是她來受罪才是!
無聲而落的淚水洗不淨梁婠的悲傷,她為自己悲,為兮沫悲,為趙王悲,更為趙千悲。他們一家的結局恐怕都難周全。
梁婠看出來了,趙千走不遠,消耗良知得到的東西終歸會是曇花一現。可惜趙千已經走在那條回不了頭的路上,而她只能目送他遠去!
趙王可能是感覺到身邊有人,加上又睡得淺,他睜開眼看見梁婠捂著胸口落淚,他以為梁婠在心痛他的身體。虛弱的他抬手拉了一下梁婠的衣袖,說道:
“怎麽哭了?”
梁婠受驚著一下就轉頭看著趙王,然後她快速用手抹乾臉上的淚水,吸吸鼻子,笑著柔聲請罪說道:
“大王恕罪,是臣妾吵醒你了嗎?”
趙王輕咳了一下,想要起身,梁婠立刻幫扶他坐起來靠著睡枕。
“無妨,天天都躺在榻上,最不差的就是睡眠了。”
趙王呼吸有些急促,梁婠幫他輕輕順著胸口,讓他更好的呼吸。
看著趙王虛弱又暗黑的臉色,天天躺在榻上是沒錯,可是睡眠根本談不上好,生病的人怎麽可能安睡得好?
趙王看著梁婠有些紅腫的眼睛,又見她臉色也憔悴很多,昨天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今天卻感覺她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
“發生什麽事了嗎?你看起來很不好,憂心忡忡的。”
“沒事,就是心疼大王,大王不該遭這樣的罪。”
梁婠跟趙王一起走過了將近三十年的歲月,十幾歲初識到相愛再到生兒育女,他們也曾如膠似漆的度過了甜蜜的歲月。只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只剩下相敬如賓,趙王變得不再那麽親近梁婠,轉而更多的寵幸其他幾個年輕的夫人。
梁婠為此也神傷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她想通了。她曾得到過趙王全心全意的愛,他們之間有過的美好足夠支撐她走完往後的人生。
她深處宮牆,榮辱興衰是每個生活在深宮裡的女人要走的必經之路,何況她王后的地位並沒有因為趙王的疏遠而受到任何威脅,她還是趙王從始至終都認可的王后。
她接受了自己只能遠遠守候趙王的無奈,可死後他們會永遠葬在一起,對她來說,那才是他們最終的結局。
只是她還會有資格和他葬在一起嗎?他如果知道她生的兒子害了他的命,他還會認可她嫡夫人的地位嗎?
想到趙王可能會怨恨她,梁婠的淚又湧滿了眼眶後滑落了下來。
趙王舉起枯瘦的手為梁婠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微微笑著,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梁婠。
梁婠微愣,趙王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就像他們年輕時候相處的那樣,他寵著她,她愛著他,他們身心都是一體的!
“大王……。”
因為趙王的溫情,梁婠沉寂多年的心被瞬間捂熱,她的淚更是流得又痛又喜。
“都這把歲數了,怎麽還那麽愛哭?”
趙王想起年輕時候,梁婠會因為一點點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而哭,他也總是不厭其煩的為她抹淚。
可為她抹淚的這個動作,趙王想不起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了。如今很自然的,這個動作他又為她做了,感覺很親切又溫馨!
“大王應該知道,不是我愛哭,是我的淚只有在大王面前才會莫名其妙的流出來。”
梁婠帶著點撒嬌的語氣看著趙王,她一生都愛著趙王,她的喜怒哀樂都無怨無悔的被趙王牽動著。
即便後來趙王冷落了她,她也沒有怨恨過他,她只是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等待著他而已。
趙王眨了一下眼睛,湊近梁婠的臉看著,他記得以前梁婠喜歡在他面前撒嬌,喜歡對他笑,也喜歡為他哭。的確,他沒見過梁婠在任何人面前哭過,好像確實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哭得自然又不做作。
“婠兒,你有多久沒在我面前撒嬌了?”
因為趙王的打趣,梁婠成熟卻依舊美麗的容顏一下子羞紅了起來。她難為情的低著頭,不好意思看趙王的眼睛,輕聲說道:
“我…沒有撒嬌。”
“呵呵,你看你,臉都紅了,這樣還不是撒嬌?”
趙王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輕松愉快起來,就是這種他和她曾經心心相印過的感覺,單純又直接,沒有摻雜多余的困擾,就只是互相愛著的純粹。
梁婠抬起頭和趙王對視著,笑著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已經過了撒嬌的年紀了,可能是難得像現在這樣和大王處得自然,我不自覺的又變得不夠懂事了,大王莫怪。”
趙王歎了一口氣,盯著梁婠好一會才說道:
“婠兒,你等我等了很久吧?”
梁婠的心跳因為趙王的話而加速起來,她以為趙王從來都不在乎她的等待,她以為趙王早就離她很遠很遠了,遠到她都覺得等下去也等不到了。
可是,他知道她在等他,還問了出來,是她等到了嗎?
“大王……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的錯,我放開你的手太久了,謝謝你沒有放棄等我。”
梁婠剛剛止住的淚又瞬間回來了,她一下子就撲到趙王的胸口放聲的大哭著。
她為自己多年的等待得到了回報而哭,她為趙王的一句謝謝而哭。趙王沒有遺忘屬於他們的過往,她的一切隱忍都是有價值的。
趙王自己也濕潤了眼眶,他輕輕拍著梁婠的後背,在安撫她,也在釋放自己已經被打破的矜持。
自從他的身體變差以後,梁婠日日陪伴,細心照料,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甚至有時候他因為太難受而大發脾氣的時候,其他幾位受寵的夫人能避則避,而梁婠卻依舊守候在他身邊任他發泄。
趙王心中豈能看不清楚誰才是真心對他的人,梁婠越是任勞任怨的守著他,他心中就越後悔。
他貪戀了其他年輕的女人,那麽長的一段歲月,他很自然的就冷落了梁婠。可梁婠卻沒有跟他抱怨過一句話,她默默的看著,就算心酸也從沒有在他面前哭鬧過。
而他卻更加心安理得的流連在別的女人身上,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想不起來去顧慮梁婠的感受。
到了他久病於榻上,全心全意陪著他的卻只有梁婠一人。然後,他才反思自己對梁婠造成的傷害,可是,她不吵不鬧,他就找不到台階去捅破他們之間那層尷尬的面紗。
今日她的淚水給了他契機,他自己時日無多,他不想到死都留著遺憾。他要告訴她,他後悔了,他後悔冷落她,後悔自己快死了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一直都愛著梁婠。
他流連花叢的時候,他以為他們之間只剩夫妻情分,他以為他給她應有的地位就是不辜負她了。他沒想過,心的辜負是最直接的辜負。
現在,他懂了,可惜他卻沒時間了,他最終還是要丟下她先走,這個遺憾讓他難受得緊。
梁婠哭了很久,直到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後,趙王才扶起她的身體和她兩兩相望著,手也為她拭去未乾的淚水,說道:
“我若是早一點明白你才是我最終寄情的女人,也許我們就不會浪費那麽多時間。如今我後悔也沒有用了,我時日無多,能看著你的時間少一日便沒一日了。”
趙王的追悔莫及對梁婠來說不算晚,她只要聽到趙王親口說出他還愛她,那就是她情感的全部歸屬。
看著趙王痛悔的神情,梁婠也撫摸他已經沒有精氣的臉,柔軟的笑著道:
“這樣就夠了,大王不必自責,我們的確曾經分離過,可是往後我們又是一體的了。我們再也不會浪費時間了,我會一直陪著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趙王低笑一聲,說道:
“呵呵,我還能去哪,時日無多的我只能在這榻上等著咽氣的那一天,你就是願意天天陪著我悶在這裡,恐怕也沒幾天了。”
“大王忘了,死後我們是要葬在一起的呀,在人間沒有幾天,可在地下我們就有永遠了。只是,大王你願意讓我在地下也陪著你嗎?”
梁婠問都心虛,她很想即使到了地下也要陪著他,可是她幾乎覺得自己已經失去資格了。
趙王又把梁婠輕輕樓入自己不再強壯的懷裡,堅定的說道:
“怎麽不願意,生的時候是你,死了以後自然也是你。只是,恐怕要輪到我在地下寂寞的等你好長一段歲月了。”
梁婠身體健康,年歲又比他小了四五歲,她的壽命還長著呢。
梁婠笑笑,她知道趙王的意思,他肯定會比她先走,這是毋庸置疑的,她故意抱怨道:
“如此,我也算報仇了,我等了你多年,你也該嘗嘗等我的滋味才是。”
“唉,誰說不是呢,是我自己活該,的確該我受點罪才公平。”
俯首在他胸前的梁婠痛苦的淚水又爬滿了她的臉。她和他究竟錯過了什麽,他們本該還有更多的時間才是的,為何老天會安排是她的兒子親手斬斷她夫君的壽命?
“大王,不是你活該,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才應該是受罪的人,可是卻讓你受了這份苦。”
梁婠又痛哭起來,她恨不得立刻就跟趙王坦白是他們的兒子幹了天理難容的事才讓他遭受這種不該有的苦難。
他被親兒子下毒,生不得生,死不得死,最諷刺的是,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這太悲哀了!
“沒事,沒事!我不苦,也許是我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老天在懲罰我的無為。如果這是上天的安排,那我豈能對抗得了!?”
梁婠抽泣著從趙王的胸口離開,有些懷疑的看著趙王,她感覺趙王的話似乎透露著他心中有數的意味。
猶豫了一下,梁婠還是問道:
“大王,你為何這樣說?你為何覺得是老天在懲罰你?”
趙王看了一會梁婠,有些了然了,他沒有回答梁婠的問題,反問道:
“你今日如此反常,是知道什麽了嗎?”
梁婠一驚,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來你也知道了,所以今日的神情才變得這麽憂心又痛苦。”
趙王抓起她的手緊握著,他現在終於明白梁婠的悲淒為何隱藏不了。恐怕是知道了他時日無多是人為而不是自然的緣由。
“大王,難道你……。”
“嗯,我知道是千兒害我至此的。”
梁婠聽到趙王的話,震驚又痛心的迅速起身跪在趙王榻前,難受的繃緊了全身,顫著聲音哭著說道:
“是臣妾該死,臣妾沒能教育好我們的孩子,讓他變成畜牲都不如的冷血無情之人。”
趙王平複了一下自己有些起伏的心跳,才朝梁婠伸出手,說道:
“起來吧,這怎麽會是你的責任,真要計較,我才有最大的責任。”
梁婠震驚著趙王竟然知道真相,也疑惑著為什麽趙王知道卻還那麽平靜。
她愧疚的把自己的手放到趙王手中,借著趙王的輕拉,她自己起身坐回趙王身前,問道:
“大王何時知道的?”
趙王歎哀一口氣,無奈的道:
“原本不知道,千兒把朱太醫殺了當替罪羊後,我就猜到了。”
朱太醫對趙王的忠心趙王自己知道,如果說是朱太醫害的他,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即便真是朱太醫下的手也是受人指使而為,否則朱太醫哪有什麽動機要害他的性命。
雖然不知道怎麽會突然傳出他被毒害的傳言,可在病榻上的他即便不能行動自如,腦子也是清醒的。
趙千殺朱太醫之前,朱太醫在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替死之人時,還坦蕩蕩的跟他交流過中毒的事。
朱太醫說在珀溪讓溫美公主更改調養方子之前,他的身體最多就是兩三個月時間。接著珀溪幾乎是在方子更改後沒多久又另外送了一套銀針給朱太醫,並且強調他原來的銀針看著不夠好,於是珀溪當下就收走了。
此後,趙王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利索,只是幾個月後來又開始一日不如一日。朱太醫才如實相告,說是珀溪交代他不到最後都不要讓他知道自己其實最多只有一年的壽命了。
在傳出他其實是中毒所致的重病後,朱太醫才反覆思索著,趙王從一開始只是普通著涼到日漸病重的發展,很可能就是被人暗中做了連朱太醫自己都不知道的手腳,所以趙王每日服用的湯藥很可能就是有毒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珀溪來了,他可能早就死了,而且是死得不明不白。
而珀溪收走朱太醫的那套銀針也許就是關鍵,是珀溪知道了問題出在那套銀針,所以才借口說朱太醫的銀針不夠好,然後隱晦的收了去。
朱太醫也懷疑可能就是自己的那套銀針導致趙王中毒的。因為他每日都用那套銀針給趙王針灸試藥,只有每日都會按時按點用上的銀針才能對趙王形成固定下毒,導致趙王的身體變成了慢性中毒體質。
可朱太醫弄不明白的是那套銀針是專門給趙王用的,都用了二十多年了,從來也沒有出過亂子,怎麽現在治病的銀針會變成毒針呢?
但是因為銀針已經沒了,朱太醫也沒有辦法證明是那套銀針出的問題。但朱太醫也不敢就此推脫自己的責任,他向趙王請罪,是因為他的疏忽才讓趙王長期被下毒侵害身體。
趙王一開始也怒恨不已,大罵了朱太醫一頓,可他知道朱太醫並非是害他的人,所以也不曾想過要殺了朱太醫泄憤。畢竟朱太醫二十多年來對他的身體是從沒有馬虎過的,若是有人誠心要害他,借朱太醫的手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不是朱太醫誠心要害他,他也想不出來誰會這麽大費周章的毒害自己。
直到趙千趁他因為氣憤而昏迷了兩天期間,趙千把朱太醫拿去當替罪羊殺了來平息朝堂猜疑,他才慢慢把疑心轉到趙千身上。
趙千殺朱太醫,給出的理由是朱太醫先前的方子不恰當,沒有及時治好他的身體,導致他長期服藥,被藥物長期侵蝕才會中毒。
等他醒來知道了朱太醫被趙千以那麽牽強的理由殺了以後,趙王才隱約意會出為什麽珀溪那麽隱晦的幫他清除危害到他身體的銀針。
趙王猜想珀溪應該也知道了是自己兒子對自己下的毒手,珀溪不想自己臨死還要遭受這種悲哀的打擊。
所以珀溪在趙國的那段時間才會不辭辛苦天天都來陪他,一陪就是一整天,幾乎是和梁婠輪番陪護著他。
想來珀溪是可憐他,可憐他明明有一對嫡出的兒女,可兮沫只知道怨天尤人,滿身的怨氣,隻考慮自己的不公和遭遇。至於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太子卻一邊虛偽的孝順他,一邊卻要他的命。
高高在上的他,被嫡出兒子精心謀劃要拿走他的命,這樣的結局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悲,何況是善良的珀溪。
此時的梁婠是做夢都沒想到趙王會閉口不提他已經心證過的事,他完全還有時間重新廢除趙千另立太子。她不懂的問道:
“大王,你既然知道了,為何不問千兒那畜牲的罪?他該死啊!”
梁婠痛心難忍,她原本想著既然趙王還不知道,就不要讓他知道了。這種非常人可以接受的痛苦,她不想讓趙王承受。不想,他卻早就知道,還獨自受著子弑父的痛苦。
“唉,他是我們一起培養的未來趙王,他並不昏庸,比起其他幾個只會享樂的公子,千兒確實是最適合繼承趙國的人選。如今天下局勢已經大變,我徒勞了一生也沒有改變什麽。若是千兒想放手一搏,我做他的墊腳石又有何不可?”
“不,不該是這樣的,是千兒太急,你若是有健康的身體,你也能繼續撐起整個趙國,而不是千兒這般莽撞的激進。按千兒的路數,我們趙國也許會滅得更快。”
梁婠搖搖頭不同意趙王的坦然,如果連趙王都不打算去怪罪趙千,那她還如何自處?
“千兒有什麽抱負我早就知道了,奈何我年歲已到,年輕時候的種種激情抱負已經一去不複返。非我不願意和千兒同仇敵愾,而是天下除秦國以外,諸侯各國的氣運都快要到頭了。”
梁婠也知道,所以她覺得更悲哀,她悲痛的說道:
“就是因為天下大勢巨變,千兒的萬種掙扎我都願意支持,無非都是拚死一搏。可他不擇手段到以為犧牲自己的父親他就可以有更多勝算。為了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勝算,他泯滅人性對你下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他。”
趙王拍拍梁婠的手背,安慰道:
“原諒不原諒已經不重要了,若是我還沒被傷害到這種無可挽回的地步,也許我會嚴懲他,甚至廢除他。可是我沒得救了,趙國總要有個上得了台面的人繼續支撐。千兒是激進了,也確實可恨透頂,可既然趙國遲早可能面臨滅國的局面,千兒這種六親不認,不擇手段的做法也許真的能為趙國謀劃出新的篇章。所以他的殘忍從另一方面來說是可取的,如果他能帶領趙國闖出一番天地,避免滅國的慘敗,我這條命給他當墊腳石就是。更何況我的命本來就屬於趙國,死也是為了趙國死,所以,我氣千兒,卻不恨他。”
趙王是坦然的,他是一國之君,他所思所想的格局都會想到整個趙國,如果他在此時去計較趙千已經做了的事,那麽整個趙國的動蕩將一發不可收拾。
他只有沉默才能穩固趙國的安穩,至於他死後,趙國的走向他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梁婠太無奈了,她哭得頭都暈眩起來了,臉色也微微蒼白起來。
“大王,你是趙國的王,也是我夫君,你的命是趙國的,也是我的啊,你若是因此喪命,千兒和兮沫又變成這樣,我可怎麽活?”
趙王看出了梁婠的不適,他喊著讓人叫太醫,梁婠製止了。她就是哭得太久,有些虛脫而已。
趙王見她確實沒有大礙,也不堅持了,自己往睡榻裡面挪動分出位置,拉著梁婠的手說到:
“來,躺上來休息,別哭了,我還在,會陪著你的。”
梁婠驚愣著,趙王的睡榻她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躺上去過了,趙王突然讓她上榻,她既陌生又熟悉。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聽話睡上去的時候,趙王也有些尷尬的自嘲道:
“我都忘了我現在重病在身,卻讓你睡上病榻……。”
梁婠還沒等趙王說完話,立刻脫下外衣和鞋子,主動上榻和趙王面對面看著彼此,說道:
“大王也躺下休息吧,我也會陪著大王的。”
梁婠含淚笑著,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麽會嫌棄呢?
趙王欣喜的點點頭,讓梁婠扶著躺了下去,然後梁婠自己也躺在趙王旁邊,卻不太敢靠近趙王。
不是她不想,是她有些緊張,他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睡在一起了?七年?八年?還是更久?
梁婠不敢靠近趙王,趙王卻伸出了手繞到她的脖子下面把她攬入懷裡,無限悔恨的說到:
“對不起,再次抱你入懷卻是這樣一副不中用的身體!”
趙王的再次對不起炸碎了梁婠一身的隱忍,多年的委屈就像無用的塵埃被大風瞬間刮飛得一乾二淨一樣,讓她更加無怨無悔的愛著趙王。
梁婠埋首在趙王懷裡默默流淚,她也伸出了手緊緊的回抱著趙王瘦弱的身體。
“謝謝你,回頭來找我!!”
夠了,真的夠了,梁婠覺得無憾了!
到了,真的到了,趙王覺得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