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陽殿,贏政來到鹹陽宮最高處,他手握“上古破”寶劍,面對他前面的百萬雄兵。高台上的他臉上依舊俊毅,除了一臉冰冷毫無柔情,他的一切看起來都沒有變化。
贏政拔出了上古破,當上古破出鞘發出的犀利劍風聲傳透在空氣中時,贏政霸氣側漏,他高喊到:
“九洲共存,天下歸一!”
秦軍雄赳赳氣昂昂,同時高呼回應重複著贏政的“九洲共存,天下歸一”。
贏政對趙國出兵作為統一天下的第一戰,趙國很快就滅亡。
隨後魏、楚、燕、齊一個接一個倒下,贏政的九洲歸一前後用了十五年時間。
統一天下以後,贏政登基稱帝成為天下之主……!
再一次登上鹹陽宮最高處,贏政的臉不再年輕,卻依舊霸氣好看。
世人都知道贏政擁有了天下,可他從未感到滿足。因為他擁有的天下是空的,他不曾因為擁有了九洲大地而開心過。
守候了贏政一輩子的趙高看著贏政落寂的身影,趙高想起三十年前那個高大俊朗的年輕君主,那時候的他是那麽的意氣風發,對未來充滿希望。
可如今,趙高看著同樣的身軀,卻再也感覺不到那種充滿希望和陽光的氣息。
趙高知道他的主人的確成為了天下的主人,可趙高也清楚,這個天下對主人來說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的千山萬水。他一直想擁有的就是那最美的一縷陽光~珀溪王后。
但現在,天下歸一後,贏政把有關珀溪的一切全部掩埋在時空的塵埃裡,任何人都不準說出哪怕一個字是跟珀溪有關的字,違者~死!
十幾年過去了,珀溪王后再也無人提起,一切傳說全都隨著時間消失殆盡,世間也不再有梨陽鳳女的任何記載……。
站了一個時辰以後,贏政轉身慢慢看著趙高說道:
“本王不想待在鹹陽宮了,明天往東出遊。”
趙高聽到贏政的命令,心裡發痛,贏政的身體越來越沒有精神,他一個月前才從南方歸來,現在又要往東走,這是要把身體折騰到壞呀!可趙高卻不能不從!!
這些年,贏政不斷的往東南西北出遊,雖然沒人敢說破他的目的,可贏政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知道他出遊是為了什麽。
贏政出遊名為巡視山河,實為踏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他心中的那一縷幽魂。
都怪那個徐福,說什麽世間還有一絲鳳凰氣息的存在,並且那絲氣息已經投身到某個女子身上去了。
誰都知道那幾乎是不存在的事,可是贏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執著於千山萬水中可能存在的那一點點希望。
第二天,贏政的儀仗隊往東而去。送贏政離開鹹陽的人都不知道贏政這一去再回來就物是人非。
唯有獨孤清知道,贏政這次是有去無回的結局。
大秦帝國也要開始陷入另一場地獄般的浩劫。不過,獨孤清雖然知道很多,但她不願意去參與,她無意去改變歷史,更何況歷史的發展不是她能改變的。
她來到這裡也許是因為珀溪才來的,可停留卻是為了他身邊的男人~王翦。
目送贏政的儀仗隊遠去後,年過五十的王翦已顯老態,但大將軍的氣魄不減,他緊緊拉著獨孤清的手,看著她問道:
“清兒,陛下這次真的回不來了嗎?”
獨孤清靠在王翦的臂彎點點頭,輕輕歎了一下,說道:
“天下很快又會混亂不堪,我不想再看見戰爭,不想再讓你和奔兒去戰場。”
“我知道,如果真如你所說,陛下好不容易統一的天下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我已經不再年輕,天下事我也不想再參與。更何況,沒有陛下的天下我就算還能戰我也不願意戰,我這一生隻為陛下而戰。”
王翦雙眼含淚,他追隨了贏政一輩子,從不後悔。若是贏政再也回不來,他也不會再守著這個大將軍的位置。
獨孤清笑了,說道:
“那我們一家也離開鹹陽吧,我們只要一家人守著彼此就夠了。”
“好!”
因為獨孤清不知道王翦和王奔的最終結局,所以早早做了打算。她覺得若是他們父子倆繼續呆在鹹陽,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只有現在離開,避開即將到來的亂世,他們才能獨善其身。
於是,贏政離開鹹陽的第三天,大將軍王翦急病突發身亡。王翦的遺體按最高規格下葬後,大將軍夫人不願睹物思人便攜帶一家遠離鹹陽,同行的還有劉暢一家。
因為獨孤清的“先見之明”,所以很久以前就叫劉暢丟開一切職務,只是在鹹陽做了一個閑散的百姓。
劉暢本來就不喜歡官場,他留在鹹陽無非都是為了守著贏政。所以當獨孤清跟他說以後會發生什麽事的時候他信了,於是也辭去了那個所謂的護衛將領。
而王奔按軍功早就是最高將領的級別,可是獨孤清請求贏政不要給他實際的任何頭銜,目的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說走就走。否則有官職在身,豈能說不乾就不乾。
王翦是沒辦法,他本來就是大將軍,所以我他只能“死”才能說走就走。
贏政因為一直都相信獨孤清是來自未來的人,他猜到獨孤清這樣安排是因為她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獨孤清的一切請求贏政都答應。
但贏政根本不關心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他該做的全都做到了。他讓九洲大地歸一,他為他最愛的女人洗淨所有痕跡,實現了她隻願為他而存在的願望。
他帶著去不掉的傷痛多呼吸了幾十年隻為完成她的願望,他覺得夠了也累了,他該去找她了!
贏政的車駕在官道上浩浩蕩蕩的移動著,他坐在車裡看著掛在他正對面的畫像出神。
那是他最愛的溪兒的畫像,他看不見真實的她,唯有一幅畫像陪他度過了二十五個春秋寒暑……。
“溪兒,我現在可以去找你了吧?我怕再不去,你會哭,而我看不得你哭。”
是啊,他不想看見她哭,他不喜歡她哭!!
“溪兒,你會在哪呢?我又該如何去找你?我真的可以找到你嗎?”
贏政閉閉眼,兩滴淚滑落在他手裡拿著的孩童腰帶上。那是他和珀溪初識那年她為驚雷包扎傷口留下的白色梨花腰帶。
那年她七歲,他十二歲!
贏政睜開眼看著手中的梨花腰帶,他記得他和她剛認識就要分離而許下了十年之約。十年後,他如約去趙國接她,為了告訴她,他來了,所以把這條腰帶留在她的案台上讓她知道他找到她了。
而後,他們如願相見後,他又找她要回了這條腰帶。沒想到這腰帶會成為他一生的思念寄托。
贏政低頭看著腰帶,他的手指觸摸著上面的梨花,淚無聲的滴了一滴又一滴……。
突然,一道熟悉慈祥又空遠的呼喚傳來:
“政兒!”
贏政眉心小小一攏,他抬頭四處看了看,卻沒見著有人。
這世間敢直呼他姓名的人已無一人,而剛剛那呼聲……是他的師傅百裡愁之?
“師傅,師傅,是你嗎?”
贏政著急著四處張望,然後百裡愁之飄渺的仙姿就坐在他對面,他看著贏政,依舊是一臉慈愛的微笑著。
贏政一臉不敢相信,但他穩了穩狂跳的心,語氣有些抖動著問道“
“師…師傅,您是來幫徒兒的嗎?”
看見百裡愁之,贏政一如概往對百裡愁之寄托了全部希望。
“唉,我可憐的徒兒,難為你了。你已經完成了屬於你的使命,若你想就此了結這一生,師傅願意幫你。可你的陽壽還有幾年,你願意放棄嗎?”
贏政死灰的眼神突然熱乎起來,決然超脫的說道:
“請師傅成全,沒有溪兒,就算還有幾十年的陽壽,對徒兒來說也只是折磨而已。”贏政改為跪姿朝百裡愁之請求著。
事實上,贏政早就生了自我了斷的念頭,可是他怕自己結束生命不是順其自然會影響他和珀溪的重逢。
若他和珀溪這一世避免不了要生離死別,那他願意在這一生受盡一切思念之苦,只等老天垂憐他的苦,好讓他可以在來生順利找到他的溪兒。
百裡愁之憐愛之心不減當年,就是因為看見贏政雖生猶死的狀態讓百裡愁之不忍看下去,所以才決定幫贏政一把。
雖然提早讓贏政離開人世是有背倫常,但贏政確實完成了他該做的事,也該讓他結束這非人能受的苦了!
“政兒,既然如此,那今日師傅便幫你魂斷於此,師傅與你的一切情緣也了結於此。”
贏政對著百裡愁之感激一拜,他看得出來,百裡愁之已經是神仙了。神仙與人的情緣本就無法天長地久,他也沒什麽放不下的。
可是,贏政雖然不懼怕死亡,可他懼怕死亡後的自己會去哪裡?
“師傅,你能告訴徒兒,溪兒現在已經在未來了嗎?我真的能找到溪兒嗎?”
“政兒,莫要著急尋找確切的答案,你隻管按自己的初心去走,有些緣分可注定,也可不注定,一切全都在人而不在事。”
百裡愁之插手贏政和珀溪的凡間事已經夠多了,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了更容易打亂一切。
實際上贏政思念珀溪的磨難到此不是結束,反而是開始,若贏政受不了那思念之苦,他和珀溪的情緣不一定可以去到花好月圓成雙對。
所以,一切意志全都得看贏政自己可以堅持到什麽地步。
贏政不太明白百裡愁之的話,可既然百裡愁之不說明白,贏政就只能堅定自己的信念走下去了……!
在公元前二百一十年,贏政命絕於東遊路上,他用自己的一生終結了幾百年不斷的硝煙,也讓百姓知道了什麽是統一,什麽是大團結。
雖然他離世後,那個大統一因為歷史的變遷又再次分崩離析,可是那已經跟他毫無關系了,一切雲煙隨風而逝,贏政的功過也在後世任人評說書寫,其中真真假假誰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