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聽小順子說，你生病了，想來看看你，這是我給你帶的藥。”說著，何小茉把幾包藥草放在落滿灰塵的桌上，低聲問道，“這位，是你娘嗎……”

  “對……”莫林羽眼眶又紅潤起來，搬了一張凳子，用乾抹布簡單擦了擦，說道，“你先坐吧，我們家沒有什麽好茶，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何小茉趕緊擺手拒絕道，“不用了，我不渴，不用忙活了。”

  這時，床上的老婦聽到屋子裡的動靜，轉了轉腦袋，虛弱的問道，“小羽，是不是，家裡來客人了啊……我怎麽聽到有人在講話啊。”

  看來這位老婦已經雙目失明。

  何小茉趕緊走到床前，親切的喊了一聲，“伯母好，我是小茉，我是莫林羽的朋友，我聽說您生病了，特地來看望您的。”

  沒想到，這老婦聽到何小茉的名字，臉上慢慢露出了一絲憔悴的笑容，可雙眼依舊空洞，“是小茉啊……我常聽小羽提起你，他跟我說，你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但是家裡這條件，實在是……實在是委屈你了……”

  何小茉一愣，成親？啥意思？她一臉茫然的看向莫林羽。

  莫林羽趕緊做了一個悄聲的手勢，把她拉到一邊，央求道，“小茉，我娘的病，已經無藥可醫了，大夫說，她恐怕撐不過這幾天了，她唯一的心願，就是想看我娶上媳婦，所以我才……你不要生氣……”

  “我明白的，你也是一片孝心。”何小茉會心一笑，這樣的心情她還是可以理解的，所謂善意的謊言，如果能讓一個老人了卻畢生所願，也是一件好事。

  於是她又回到床邊坐下，握著老婦乾枯的手，輕輕回道，“是啊，伯母，我跟小羽馬上就要成親了，所以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是真的啊，我一直以為，這小子……這小子在騙我呢……”老婦突然哽咽起來，渾濁的眼淚順著臉上的道道溝壑滾落下來，落在何小茉的手背上，眼淚是滾燙的，帶著一位母親對兒子最大的期許。

  “可惜……可惜我……我們家實在是委屈你了……”

  何小茉趕緊搖頭，喉嚨裡也有些酸楚起來，“伯母，您不要這樣說，小羽他是個好人，他對我很好，而且他很孝順，將來他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老婦欣慰的點點頭，“是啊，小羽這孩子，最是懂事孝順了，為了賺錢替我治病，他沒少遭罪，要不是為了我這把老骨頭，這家裡也不會一日比一日窮，他也不會把考試都給耽誤了……”說著，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莫林羽跪倒在床前，握著她的手，“娘，娘您別這麽說，您把我從小養到大，孩兒為您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孩兒現在馬上就要成家立業了，您可以放心了……”

  “恩……恩……娘放心……”老婦突然氣喘起來，臉色憋的通紅，但她還是強撐著，叮囑道，“小羽，你先出去，娘想跟小茉說兩句話……”

  “好，那孩兒先去給您把藥熱一下……”說著，莫林羽望了一眼，看到她肯定的點了點頭後，才緩緩走出了屋子。

  “小茉，你過來，把手伸過來……”何小茉聽話的坐在她身邊，老婦突然艱難的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翠綠的鐲子，摸索著戴在了何小茉的腕上，嘴裡不住的說著，“給你戴正合適，好孩子，這鐲子是莫家傳給兒媳婦的，現在……現在我就把它給你了……”

  何小茉望著這鐲子，突然感到無比的心酸和悲憫，盡管這鐲子的成色看上去不是上品，但要是拿到當鋪裡去賣，應該也能換一些散碎銀子，勉強度日。

  但顯然老婦把這傳家之寶看的比命還重，一直用手帕包著，放在枕頭底下。面對這樣一份心意，何小茉只能含淚接受，就算是為了讓她安心，也不能拆穿莫林羽的謊言。

  “恩，好……伯母，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戴著的……”

  “小茉啊，有件事，我……我還想求你幫忙……”老婦緊緊攥著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小羽這個孩子，從小就喜歡讀書，但是我們家……實在是太窮了，我知道他一直想考取個功名，好光宗耀祖……”

  “等……等我走了以後，你要讓他，繼續去考試……”

  說到這，老婦的嘴唇已經愈發的蒼白，說話也是氣若遊絲，何小茉鄭重的點著頭，像是答應了一個無比沉重的囑托，“我知道，伯母，您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他繼續去考試的……”

  刺鼻的藥草味傳進屋子，莫林羽端著湯碗走到跟前，低聲道，“小茉，先讓娘吃藥吧，這藥的味道很難聞，你還是先出去吧……”

  “好。”何小茉揉了揉紅腫的眼眶，快步走了出去，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她不是個感性的人，但面對這樣的場面，她還是忍不住的流淚。

  坐在門外的石頭上，心裡陰雲密布著。忽然她想起了空間！
  對啊，空間裡不是有治病的果子嗎，這果子能解毒，應該也能治病吧！何小茉趕緊發動技能，進入了空間，在裡面四處搜尋起來，沮喪的是，上次為了給薑凜解毒，她已經把五毒果都給摘完了，現在新的果實還沒長出來呢。

  無奈，她只能隨便采了一些藥草回去，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然而，當她回到莫家的時候，莫母已經撒手人寰，屋子裡只能聽到莫林羽絕望悲痛的哭喊聲。

  手中的藥草掉在地上，來不及去撿，何小茉趕緊跑進屋子，看到的已經是莫母冰涼的身體，和她掛在嘴角的最後一抹笑容。

  “不要難過了，讓伯母走的安心一點吧……”何小茉不知該用什麽話安慰莫林羽，只能輕輕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希望能夠給他一點安慰。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沒有讓我娘過上好日子……”莫林羽哭的泣不成聲，眼淚鼻涕混流而下，瘦弱的身軀不住的顫抖著。

  生死有命，悲歡離合，這樣的詞雖然很有哲理，但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何小茉還是忍不住責怪上天，要讓世人承受親人離去的傷痛。

  “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何小茉從袖中掏出手絹，遞給他擦拭乾淨眼淚，“起碼，伯母走的沒有遺憾，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繼續參加考試，你明白嗎？”

  “恩，我都明白……”哭了良久，莫林羽終於緩過了情緒，他緊握著莫母已經冰涼的手，堅定的道，“娘，您放心，我一定會考取功名，讓您和爹能夠在九泉之下安心……”

  農村的喪事向來簡單，莫林羽又沒有其他的親戚，便在何小茉的幫助下，簡單將莫母葬入了莫家祖墳中。

  “謝謝你，小茉，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昏暗的屋子裡，籠罩著巨大的悲傷氣氛，莫林羽雙眼空洞的坐在煤油燈旁，面前裂縫的茶碗裡，兩杯茶已經漸漸溫涼，此時已經接近子時了。

  何小茉有些擔心的安慰著他，“你不要太難過了，這樣，伯母走的也不會安心的……你一定要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千萬不可以倒下……這幾天，你就不用到店裡來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莫林羽抬起頭，泛紅的眼珠已經沒了光彩，但他還是淡淡的笑了笑，“好，我知道，我不會倒下的，我一定會振作起來，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家裡的事還沒有處理完，何況，你不是還要給伯母守靈一晚嗎，是不能出去的……”說著，何小茉已經起了身，走到門外，鄉下沒有路燈，外面一片黑漆漆的。

  “可是現在這麽晚，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莫林羽說什麽也不能讓她摸黑走夜路，一個女孩子實在是太危險了，商議道，“不如，今晚你先宿在我家吧，明日一早再回去……”

  何小茉猶豫了，皺了皺眉道，“這個恐怕不行，薑凜還在家裡等著我呢，如果我徹夜不歸的話，他會擔心的，說不定還會到處找我呢，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說著，何小茉已經披上了外衣，再三謝絕了莫林羽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隻身一人沒入了茫茫夜色之中，其實，一出村子，她便進了空間，利用移動之術，眨眼間就出現了家門口。

  正想快步進去，忽然看到那邊陰影裡，好像有什麽人在站著。

  “薑凜……”她湊近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夫君，他面色凝重，整個人散發著冷氣，看來他應該是在門外等了很久了，何小茉趕緊上前解釋道，“那個，我剛才是……”

  “為什麽又徹夜不歸，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可知道全家上下為了找你鬧的雞飛狗跳，小茉，什麽時候你才可以不要這麽任性呢。”還不等何小茉解釋，薑凜已經劈裡啪啦甩出一連串的話，帶著責備的語調，讓何小茉心中湧起一陣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