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前些日子,小茉也有些累了,不如今天就休息休息,順便,你不是想找人下棋嗎,喏,我看小茉就不錯……”劉叔意味深長的笑道。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她學起圍棋來,應該比你容易很多。”
劉叔莫名其妙又吃了一個癟,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不多時,何小茉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進了屋,經過剛才的自我安慰期,現在她的臉又恢復了如常的白皙粉嫩狀態,但是看到薑凜的瞬間,還是有些微妙的感覺在心頭蔓延開來。
“你這個醒酒湯,是拿什麽做的,怎麽聞起來有一股甜味?”劉叔率先捧著碗喝了兩口,滿足的笑道,“你可不知道,上次薑凜給我熬的醒酒湯,那叫一個難喝,嚇得我半年滴酒不沾……”
何小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薑凜在廚房裡熬醒酒湯是什麽樣子,那幅畫面肯定違和到頭皮發麻。
“我在裡面放了一些野菊花,是我上次在村口摘的,風乾起來放在袋子裡,隨時都可以泡茶喝。”何小茉拍了拍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笑的一臉燦爛。
薑凜在桌案上擦拭著棋盤,手旁的湯碗裡,已經只剩了一個底。
轟隆隆——
外面的大雨說下就下,滴滴瀝瀝的敲在窗戶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何小茉抻頭望了一眼,喃喃道,“下雨了,看來今天不能去集鎮了,又少賺一天的銀子……”
“你這個財迷,怎麽一天到晚隻想著賺錢啊。”劉叔吐槽著,“我跟你說,你今天有個更艱巨的任務要完成。”
“什麽任務?”
“喏,陪他下棋。”劉叔朝薑凜那邊努了努嘴。
“下……下棋……”何小茉有些驚訝,怪不得薑凜正坐在椅子上,仔仔細細的整理著棋盤。
劉叔走上前,把她推到薑凜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語重心長的勸慰著她,“不會下也沒關系,薑凜可以手把手教你的,他的棋藝那可是數一數二的,保準你快速出師!”
“那個,劉叔……我會下。”何小茉弱弱的回道,其實她上一世在大學裡的時候,就是圍棋社的成員,還拿過圍棋大賽金獎呢。
如果這個時代的圍棋規則沒有變的話,她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
“你會下棋?”劉叔和薑凜異口同聲的驚詫道。
也是,原主生在這麽一個窮破落戶裡,大字都不識一個,怎麽可能會下棋呢。
她趕緊掰扯了一個理由解釋道,“我是之前上山撿柴火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老伯,跟他學的……也不是特別精湛……”
“原來是這樣。”薑凜沒有細想,分給她一個棋盒,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執白子吧。”
“哦……”何小茉應了一聲,目光聚焦在棋盤上,專心致志的下了起來。
他沒想到薑凜的棋藝這麽好,一招一式都甚有章法,一看就是弈棋高手,自己好幾次差點誤入他的陷阱,要不是發現及時,恐怕已經輸了。
這盤棋已經下了近半個時辰,對面而坐的兩個人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裡面,皆面色凝重,提著一口氣。而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也相持不下,互相撕咬著,這一局已經進入了最緊要的關頭。
何小茉的勝負欲已經熊熊燃起,雙唇抿成一道堅硬的線條,熱的出了一腦門子汗。
劉叔呆坐在一旁,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往日喧鬧的屋子裡現在安靜的像個大冰窖。半個時辰過去了,就在他迷迷糊糊將要睡過去的時候,何小茉突然跳起來興奮的大喊道,“耶!我贏了!我贏了!”
“小丫頭,不錯嘛!”劉叔打點起精神,望著一臉平靜的薑凜,無情的取笑道,“薑凜,往日我還以為你很厲害呢,沒想到被一個小丫頭就打敗了。”
薑凜不動聲色的翹了翹嘴角,吐出兩個字,“不錯,很好。”
聽這意思,怎麽有種調教的口吻,何小茉臉一紅,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我亂下的,是薑凜怕我輸了棋生氣,才故意讓我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叔一副吃到了驚天大瓜的表情,朝薑凜使了一個眼色,“人家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看你今天是棋逢對手千杯少吧。”
“多嘴。”薑凜隻用兩個字就打發了他,抬頭看時,何小茉這個小丫頭,已經蹦跳著到院子裡去淋雨了。
在外面高聲喊著,“大頭大頭,下雨不愁,別人有傘,我有大頭!”
劉叔笑道,“真是個傻丫頭,淋了雨還這麽開心,笑的這麽沒心沒肺,好像在那個家裡受的一切委屈,都能被這場大雨衝走似的……”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如此,只要你給她一顆糖果,她就能拋卻所有的煩惱。”薑凜目光幽幽的追著那道雀躍的身影,許多年來早已不起波瀾的心底,突然激起了陣陣水花。
“薑凜,有些事,你應該學會忘掉了,當年我帶你到大豐村,就是想讓你過的舒心自在一點。”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流露出一陣關切。
“我知道……”
這是一場過雲雨,隻下了一個多時辰,就漸漸的止住了,到了午時,何小茉去廚房開工,做了一道香甜可口的什錦八寶飯,還有一盤尖椒炒肉絲。
這都是她以前最愛吃的,做起來遊刃有余。
吃過午飯,她照例捎了一份回家,給何文和瑛娘吃。劉叔叮囑她下午的時候再過來一趟,幫他把剛買的蔬菜擺放進地窖裡,她自然答允。
進屋的時候,何文正抓著炕沿,慢慢的練習走路,雖然他額頭上冒著汗珠,但臉上卻歡喜不已,看得出來,能夠再次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走路,對他來說是件天大的喜事。
“爹,娘,先過來吃飯吧,我今天做的八寶飯可好吃了!”她從食籃裡端出飯菜擺放在桌子上,拉著雙親坐下。
瑛娘嘗了一口,對女兒的手藝讚歎不止,“小茉,娘記得你之前從來沒做過這道菜,是跟誰學會的?”
“是……是我自己摸索的啦。”何小茉隨口解釋道,緊跟著渾身一個冷戰,打了一個噴嚏。
瑛娘趕緊伸手往她額頭上一試,關切的道,“哎呀,小茉,你怎麽發燒了?是不是剛才淋雨了?”
“我……阿嚏!”不說還好,一說何小茉頓時覺得腦袋有些發暈起來,兩行清涕流了出來,為了不讓爹娘擔心,她還是強撐著笑道,“我沒事啦,爹娘,可能是吹了風有些感冒,待會兒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你還愣著幹嘛,快去給小茉煎藥啊。”何文催促著,讓瑛娘趕緊去煎了一副藥,何小茉喝下以後,便蒙著被子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好似有什麽人正在屋裡拉扯著。
“哎呦,照顧小茉這點小事怎麽能勞動公子呢,我來就好了……”
“薑公子,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給你戴正合適……”
難不成自己魂穿到哪個青樓女子身上了?這嗲裡嗲氣的聲音,是何小茉平生最厭惡的。
上下眼皮像被膠水黏在了一起,費了半天勁才撐開了一道縫隙,透過濃密的睫毛,隱約看見站在屋子裡的兩個人,一個是何小雲。
而另外一個,居然是薑凜!
他怎麽會在這裡?
她又怎麽會在這裡?
何小茉本想翻身坐起來,沒想到身子一軟,差點撞在堅硬的炕頭上,幸好薑凜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在了懷裡。
聲調輕柔的問道,“怎麽樣,好點了嗎。”
“好……好多了……”何小茉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呢,動了動有些乾裂的嘴唇道,“你怎麽會在這裡?”
薑凜淡淡一笑,“你忘了,你答應了劉叔下午去幫他整理菜蔬,結果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見你來,他便讓我來喊你,是何伯父告訴我,你生病了。”
何小茉又把目光投向何小雲,詫異的問道,“那你呢,為什麽會來我們屋子裡。”
何小雲的傷雖未好全,但也勉強能下地走路了,而且見她換了一身紅配綠的衣衫,頭上還簪著兩朵粉花,心內打了一個轉,也猜到定是她在西屋看見薑凜來了,故意來勾引的。
“小茉啊,我聽叔叔說你病了,特意來看望你呢。”她刻意在薑凜面前表現出一副溫柔懂事的樣子,卻沒想到這隻金龜婿,壓根都沒正眼瞧過她。
從頭到尾,他的目光都落在何小茉的身上,而且是柔情似水,纏綿悱惻。
這種雙面人何小茉上輩子見的多了,對付這種人唯一的辦法就是,不給她任何眼神,默默的看著她演戲就好了,等她發現自己只是一個自導自演的跳梁小醜以後,就會訕訕離開了。
於是她故意沒接話,抬頭看著薑凜笑了笑,“我沒事,剛才吃了藥睡了一覺,現在汗發出來了,好多了……”
猝不及防,薑凜的一雙大手已經摸向了自己的額頭,帶著剛剛好的溫度,掌心紋理分明,很有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