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拍馬屁的話，何小茉是肯定想不出來的，不過剛才薑凜已經把這套說辭在紙上給她寫了下來，照念就是了，劉掌櫃可是這個圈子的大佬，絕不能在人家面前跌份。

  果然聽她這麽一說，劉掌櫃臉上也喜笑顏開，何小茉趕緊引著他往二樓早已收拾好的雅間去了，裡面桌子上各色糕點已經備齊了，還點著一盤紫檀香。

  剛一坐下劉掌櫃就笑問道，“看來何掌櫃是早就料到我會來，消息還當真是靈通呢。”

  薑凜坐在何小茉身旁，手裡搖著一把羽扇，微帶笑意，“如今城中有關小茉的消息已經傳的人盡皆知，劉掌櫃自然也不會一無所知。”

  “這位，想必就是何掌櫃的新婚夫君吧，聽說公子有一身氣絕的武藝，劉某對你，很是感興趣。”

  “劉掌櫃過獎了，現在天色已晚，還是先說正事吧。”

  幾個人開門見山，劉掌櫃眼神一暗，搓著手問道，“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我聽說何掌櫃手裡，有低價的生肉進貨渠道，我出一百兩銀子，不知何掌櫃能夠告知。”

  果然，薑凜說的沒錯，把這條消息放出去，各大飯莊酒店的老板肯定都會對此很感興趣的。她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話，淡淡的道，“劉掌櫃，我雖然初來乍到，但做生意的門道我也是略懂一些的，這進貨渠道，可是商業機密，怎麽能輕易共享呢。”

  被拒絕之後的劉掌櫃也不惱怒，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他心中已有丘壑，於是笑了笑，點頭繼續道，“是我唐突冒昧了，何掌櫃說的是，就算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也不能做到全無私心。”

  “你們看這樣好不好，以後我聚賢飯荘的生肉全都從你們這裡采買，但這價錢嘛……”

  劉掌櫃欲言又止，很明顯是想讓何小茉給他打一個折扣，好讓他節省一筆開銷。薑凜沒有立馬回復他，而是端起紫砂茶壺，給他添了一杯濃香四溢的極品毛尖，緩緩問道，“劉掌櫃，據我所知，你之前都是從張記肉食店采買生肉的，對嗎？”

  “不錯。”劉掌櫃淡淡一笑，“不光是我，東市共有八家規模較大的飯莊，幾乎都是從那裡采買，但因他們與福瑞祥的段掌櫃聯手哄抬市價，讓我們但就這一項，就要花上不少銀子。”

  “既然您與段掌櫃合作多年，如今突然轉向我們，就不怕……”

  劉掌櫃一聽，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這個你們放心，就算他段瑞祥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手遮天的，我家老爺子，早就想煞煞他的銳氣了。”

  “只是一直沒有可靠的幫手，如今既然你們也有此心，不妨我們聯手。”

  這個結果正在何小茉與薑凜的預料之中，他們的謀劃也正是如此，對視一笑，便答應了，“劉掌櫃是爽快人，既然今日您親自登門，我可以給您吃一顆定心丸，往後您從我這裡采買生肉，我全部按照進貨價賣給你，絕不讓你吃虧。”

  “好！何掌櫃果然有魄力，我劉某人佩服，那就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了。”劉掌櫃舉起茶杯，臉上笑意燦爛，“咱們今日就以茶代酒，我敬何掌櫃一杯。”

  這門生意談的很愉快，送走了劉掌櫃，何小茉心裡甭提多開心了，和薑凜兩個人散著步，準備回家，路過芳心橋，遠遠的瞧見那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何小茉一時心動，拉著薑凜便擠了過去，“走走走，我們去看看那邊有什麽好看的。”

  “小茉，慢點，擠。”薑凜最是不喜這樣喧嘩的場合，平日裡稍微人多一點的地方他都不肯去，現下被何小茉拽著，早就皺起了眉頭。

  “哎呀，薑大公子，人嘛，是群體動物，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不食人間煙火吧，也該適當的融入人群，感受一下煙火氣！”

  說著，兩個人已經一路小跑到了河邊，原來今日是河燈會，男女老幼們都做了各色花燈，放在河裡去祈福，芳心橋已經被映照的燈火通明，整條河流像是一條流動著的彩帶，絢麗無比。

  何小茉擠在人群當中，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自從綴錦樓開張以後，她就天天忙著招呼客人和算帳，一點休閑娛樂的時間都沒有，現在終於得了空，當然得好好放松放松了。

  薑凜站在她身後，笑看著她柔婉的側臉，在明晃晃的燈火下，顯得愈發楚楚可人。心中不禁一動，突然看到身旁走過一個賣花燈的婦人，便給了她十兩銀子，買下了一筐花燈。

  何小茉回來一看，差點傻眼，驚訝道，“薑凜，你這是要幹嘛啊，買了這麽多燈，我們放一夜也放不完啊！”

  “不急，慢慢放，我們有很多時間。”薑凜從筐中拿出一個花燈，遞給她，清風吹過他的發梢，空氣裡都是甜蜜的味道。

  何小茉捧著花燈，來到河邊，學著那些女子的樣子，把花燈輕輕放在水面上，看著它們隨流水漸漸飄遠，蹲在石階上，雙手合十，心中默許心願。

  一連放了十幾個，何小茉總算盡了興，剩下的就分給近處遊嬉的孩童了，回身朝柳蔭下站著的薑凜喊道，“薑凜，我們該回去了！”

  “好。”

  逛了一個多時辰，回家的時候已經臨近亥時了，劉叔還在院子裡等著他們，見面就批評道，“你們兩個又到哪裡玩去了，連個家也不知道回！”

  “嘿嘿，劉叔……”何小茉撒嬌般的挽著他的胳膊，晃了晃手裡的酒壺，“我剛才路過飲風軒，特意給你買了你最愛喝的十裡桃花釀，怎麽樣，你還凶不凶了？”

  劉叔是個嗜酒如命的人，見了酒就走不動道，雙眼立刻眯成一道縫，嘻嘻笑道，“還是我們小茉最懂我，我現在啊，就缺這口酒喝！”

  何小茉把酒遞給他，轉身對薑凜說道，“那個，我先回屋洗澡了，你……你先在外面，陪劉叔喝酒吧！”說完，便回屋洗澡去了。

  院中，薑凜和劉叔兩個人取來了兩隻酒杯，對月小酌了起來。

  兩杯下肚，劉叔徐徐說道，“京中皇后染疾，各派勢力已經漸漸露出鋒芒，將來必定暗潮洶湧，龍爭虎鬥，你有什麽打算嗎。”

  “龍爭虎鬥……可惜，我不是龍，也不是虎。”薑凜冷冷的道，仰著脖子灌進了一杯酒。

  “薑凜，有些事，不能操之過急，京都，總有一天我們是要回去的。”劉叔拍著他的肩膀，“但不是現在，現在一切都還沒打點好，冒然回去會有危險，你的身份……”

  “我知道的劉叔，這麽多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時片刻。”薑凜眼中閃著一絲寒光，在這潮熱的夏夜裡，也能讓人感到透骨的冰涼，“你早點去休息吧，我已經傳書給上官兄了，不出幾日他就會來的。”

  “怎麽，你還真把他喊來了？”劉叔有些驚訝，“看來為了小茉這個丫頭，你真是煞費苦心啊。”

  “也不全是為了小茉，我還有別的事，要請他幫忙。”

  何小茉洗完澡，頭髮吹的半乾就走了出來，看見薑凜正在院中一口水缸旁，自顧自的出神，這水缸裡種著幾株荷花，是前些日子他們一起去山間采回來的。

  何小茉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後，見那水缸上，浮著一盞花燈，笑道，“原來你還偷偷藏了一個，快說，許了什麽願望。”

  “頭髮還沒乾，這樣出來吹風，會生病的。”薑凜沒有回頭，淡淡的道。

  “真是無趣，我還想從背後嚇嚇你呢，你是怎麽知道我站在你身後的。”何小茉嘟著嘴，有些泄氣。

  薑凜指著清澈的水面，歪頭道，“倒影如此清晰，我當然會看到了。”

  “好吧……算你聰明。”何小茉順手摘下一片荷葉，放在鼻尖處，聳著鼻子聞了聞，一股幽幽的荷香散發出來，聞之令人心曠神怡，她突發奇想，喊道，“我看，馬上就要到夏至了，我們可以多采些荷葉回來，做一些荷葉綠豆湯，分給大家喝。”

  “還有還有，我這幾日留心看了看，發現東市有不少的孤寡老人，還有在街上要飯的乞丐，他們每沒人照顧，真的好可憐，不如我們每個月分撥出一筆銀子，辦個粥棚吧！”

  薑凜聽了這話，很是意外，眼中一道亮光劃過，“小茉，你好像，很關心那些窮苦百姓。”

  “也不算關心吧，不是有句話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以前我自顧不暇，肯定是沒有能力做這些了，既然現在我們能賺錢了，為什麽不多幫助一下別人呢，多做些善事，總是沒錯的。”

  何小茉敲著腦袋，楠楠說道，一轉身忽然被薑凜大力的擁入了懷中，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睛撐的老大。

  “小茉，我何德何能，能遇到你這樣的女子。”薑凜摩挲著她的發絲，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回響，聽得她心裡直發癢。

  “你……你怎麽這樣說，我能做這些，也都是因為你的支持……”

  薑凜忽然抬起頭，用一種熾熱的眼神望著她，認真的問道，“小茉，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你會不會遠離我，會不會害怕我……”

  何小茉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不管你到底是什麽人，只要我能確定你是個好人，這就夠了，其實我也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你，不過這都是小事啦。”

  “恩，你說得對，順其自然，遵從本心就好了，其他的，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薑凜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臉頰，卻被她逃開了。

  “好了，睡覺了……太晚了！”

  這個鬼丫頭，跑路的本事還真是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