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的秋雨綿綿，薑凜跟何小苿端坐在書房裡，一隻手上拿著玩具。

  目光在兒子的身上，薑凜多少有些生疏，抬頭問道，“小苿，這怎麽弄？”

  “還是本夫人來吧，看你笨手笨腳的，爹娘都回去了，就只有我們了。”

  何小苿忙吞下一口茶，從薑凜手裡拿過來玩具。

  搖籃裡的薑知行跟薑微承都瞪大了雙眼，不哭不鬧，大概真是得了薑凜的遺傳。

  薑凜尷尬笑笑，“以後為夫一定學會……”

  “行了，後院的事情交給我吧，你在前朝很辛苦吧？”何小苿知道他的難處，也沒有過問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薑凜的眉頭幾乎擰在一起，“小苿，薑雲惑這幾天一直忙著冊封大典，只是我心中仍然有些不安……”

  “也可能是你想太多了，你看他都要登基為太子殿下，應該不會對你下手了。”

  何小苿分析得頭頭是道，讓薑凜挑不出話來反駁，隻得悻悻作罷。

  小青拿著書信回來，見到主子跟王妃娘娘都在，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猶豫不決，聽見主子的話在屋內響起，帶著一點威嚴。

  “進來吧，以後有什麽事情不要瞞著王妃，王妃的話就是本王的話，聽懂了嗎？”

  薑凜抬頭看向門口單薄的身影，那身影一顫，立即進來跪在地上。

  “是，屬下記住了。”

  何小苿在一旁沒說話，只是看著小青的模樣，心想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小青把書信呈上去，“主子，這是從明城傳來的信件……”

  “哦？這件事不是由薑雲惑解決了嗎？為何還會有百姓寫萬民書？”

  薑凜心中驚訝，可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原來，當日邊關的戰亂，不過是薑雲惑的手段而已。

  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這樣的手段跟謀略，如何不讓人驚心？

  何小苿不明所以，“薑凜，這是怎麽了？”

  “小苿……薑雲惑拿百姓的命去當他登基的墊腳石，邊關百姓被夜郎國屠殺，是薑雲惑默許的……”

  薑凜說完這話，早就沉默不語。

  何小苿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薑凜，“難道，難道皇上對此不聞不問嗎？”

  “皇上……天家無情，如今九皇子登基在即，皇上恐怕有心無力。”

  薑凜說完這話，愧疚的低下頭，生平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何小苿忽而開口問道，“薑凜，要不然我們去見見皇上……”

  “沒用的小苿，你在府中安心待著就好，我進宮一趟吧。”

  薑凜說完這話，轉頭看了一眼小青。

  小青會意很快跟著主子離開了王府，一同前往皇宮。

  準備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好讓皇上自己定奪此事，也看清楚九皇子的真面目。

  可惜兩個人剛剛到皇宮，只見到小太監在外面守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小青咳嗽了一聲，面前的太監這才回過神來，見到王爺在眼前。

  端著一張笑臉立刻上前行禮，“王爺，這是要給皇上請安嗎？”

  “嗯，皇上可在裡面？”

  薑凜淡淡說道，目光在他身後的那道門上。

  小太監點頭哈腰，“在，九皇子也在裡面……”

  小青跟薑凜對視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不過這也好，免得九皇子還抵賴。

  兩個人很快進來，這時候的皇上正在跟薑雲惑談論時政。

  余光瞥見薑凜來此，臉上逐漸浮現出一點笑容來。

  “勤王怎麽來了？”

  皇上放下東西問道，薑凜從來不喜歡進宮，怎麽今日事出反常？

  薑凜跪在地上磕頭，“父皇，兒臣進宮有一件事想要跟父皇稟報……”

  “哦？什麽事情？看你臉色有點不對。”

  皇上也跟著認真起來，恰好身旁的人也好奇問道，“七哥哥有什麽事情？需要臣弟回避嗎？”

  “你如今快封為太子殿下，不用回避了。”

  皇上聽出那麽一點貓膩，也沒有讓九皇子回去，看看這兩個人在搞什麽鬼。

  薑凜一抬頭，見到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懷裡的萬民書忽然覺得滾燙，薑凜緩過神來，“父皇，兒臣這裡有一份邊關的萬民書，還請父皇過目……”

  說罷，這所謂的萬民書由小太監呈交到皇上手裡。

  雖然不合規矩，可是這件事十萬火急。

  皇上看完了奏報，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九皇子，這審視的意味逐漸顯露出來。

  九皇子察覺到事情不對，當即跟薑凜跪在一起，“父皇……”

  “你自己看看，你想作何解釋？”

  皇上把東西扔在他面前，一副厭惡的模樣。

  九皇子倉皇把東西拿起來一看，面露震驚之色，隨即向皇上磕頭。

  “父皇，兒臣絕對沒有做過此事，還請父皇明鑒……”

  這句話說得義正言辭，讓皇上打消了不少的疑慮，可是仍然有些懷疑。

  繼而將目光落在薑凜身上，“薑凜，你從哪裡得到的？”

  “兒臣也不知道，是有人送來的，等到兒臣出去尋人，人已經沒了。”

  薑凜自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讓祝信暴露在別人面前。

  最起碼現在不能，因為父皇正對他委以重任。

  而九皇子多少有些心虛，也不敢隨意猜測，只是心中很多事情都明了。

  “父皇，兒臣請求徹查此事，還兒臣一個清白。”

  薑雲惑擲地有聲，仿佛自己真是冤枉一般。

  事實上做這一切不過是掩耳盜鈴，連皇上都不可能相信這種說法。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構陷，從何而來的萬民書？

  皇上一時間拿不準主意，“薑凜，你覺得這件事情應當如何？”

  皇上這句話剛剛脫口而出，跪在地上的九皇子就明白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薑凜的主意，如果不是他的話，這麽隱秘的事情怎麽可能會被人查出來？

  薑雲惑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否則就真的不知道他的厲害。

  薑凜沉思片刻，“父皇，兒臣正是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不敢妄自下結論，所以才進宮請教父皇……”

  “行了，這件事情朕會讓人查清楚的，你們先下去吧。”

  皇上頓時覺得頭疼不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薑凜跟九皇子從禦書房裡出來，薑凜不願意在此處耽擱過多時間。

  剛剛想要提步離開，可是九皇子搶先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目光凶狠的盯著薑凜，“原來你們早就暗度陳倉了，本殿下就說祝信怎麽一直無動於衷，恐怕今日的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吧？”

  “嗯，不防著你這樣的小人，本王心中不放心，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拿百姓的命當你上位的墊腳石，你不覺得心中有愧嗎？”

  薑凜不知他從何而來的面目，竟然在這裡對自己大呼小叫。

  這可能就是兩個人的差別，一個人做不到狠心，一個人太過狠厲。

  薑雲惑從未將這些人命放在眼裡，“本殿下稍微使用了一下手段，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倒是你，一直都是這麽好心的嗎？”

  “本王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好人，可是也絕對不會變成你這副模樣，你好自為之。”

  薑凜冷冷撞開面前的人，大步流星的出了宮門。

  九皇子在身後惱羞成怒，“立刻去查這是怎麽回事，本殿下要事無巨細的知道。”

  “是，殿下。”

  阿言也隨之離開，九皇子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差點就功虧一簣，不過自己在朝堂上的勢力逐漸顯露出來。

  相信父皇跟薑凜，暫時不會輕舉妄動。

  只需要冊封大典一過，他就可以明目張膽的跟薑凜對峙。

  到時候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朝堂上的這些大臣，並不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若是傳到言官耳朵裡，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小太監端著一盞茶水進來，茶香氤氳至極，看不清皇上究竟在想什麽。

  “人都已經走了嗎？”

  皇上抬眼問道，這兩個人之間積怨已久，恐怕不可能握手言和。

  九皇子做的樁樁件件，沒有一件事情能讓薑凜放下芥蒂。

  小太監垂眉回答道，“啟稟皇上，九皇子跟王爺都相繼離開了。”

  “哎，朕就覺得那次的事情不太對勁，沒想到他為了太子之位，竟然會做出此等事情，真是讓朕寒心不已……”

  皇上最為苦惱的地方在於此，祭祀結果已經昭告天下，不可能朝令夕改。

  若是傳出去，該讓旁人笑話薑國沒有禮製。

  小太監對朝堂上的事情略有耳聞，“皇上，真的要徹查這件事嗎？”

  “這證據確鑿，還有什麽可查的？剛才不過是顧及九皇子的顏面，也算是給他最後一點面子，但願他以後不要辜負百姓才好。”

  皇上這番話剛剛說完，小太監頓時明白過來意思。

  看樣子皇上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可能把九皇子從東宮的位置拉下來。

  “皇上，相信九皇子一定會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小太監對此沒有多少意見，自古以來奪嫡之爭，哪條路不是充滿了血？

  皇上近年似乎見不得這種事，小太監心中有分寸，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