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場雨下個不停。
觀天河上濺起波瀾,這旁邊的一家小農戶裡,一個婦人正在伺候床榻上的人。
眉目之間帶著一點疑惑,實在不明白這是為何。
那人一身血跡順著河流飄下來,幸虧被自己撿到了,否則只能死在外面。
這婦人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醒來。”
“咳咳咳……”
薑凜在夢中也不安穩,夢裡一直都是何小苿的身影,旁邊還站著孩子。
這婦人一驚,緊緊盯著薑凜的面孔,蒼白又不失英俊。
薑凜緩緩睜開眼睛,只看見面前的人隱約是個女人。
可是有些模糊,可能是眼睛受傷了,
“你是誰?”
薑凜察覺不到她身上有內力,所以放下了戒心。
這婦人叫王翠花,家中貧寒無依,身邊還有一個孩子嗷嗷待哺。
至於她的丈夫,早就一命嗚呼了。
王翠花笑著回答道,“我是救你的人,你在河邊昏迷著,已經有好幾天了,所以我就把你背回來了。”
王翠花的笑容在他眼裡看起來格外醒目,薑凜愣了一會,回過神來說道,“所以,這是什麽地方?”
“這裡是我家……”
薑凜迫不及待問道,“具體呢?”
“荊州城外王家村……有什麽問題嗎?”
王翠花被他的神色嚇了一跳,連呼吸都輕了半拍,直勾勾盯著這男人。
薑凜仔細回想當日的情況,自己浴血奮戰失去理智,後來被人捅了一劍,之後的事情便渾然不覺。
可是,現在都過了這麽長時間,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問道,“那荊州城最近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昏迷了幾天?”
“你睡了三日,今天才醒來的,不過我沒有錢去請郎中,只能給你換上我挖的藥材……”
王翠花不明白這位公子為何這麽說,難道是荊州城的貴人嗎。
不過荊州城內,怎麽從來沒有見過這人的面孔?
薑凜皺眉,掀開被褥想要下床,可是身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讓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冷汗直流。
王翠花忙壓住他的舉動,語氣裡充滿了擔心,“你別亂動,你身上的傷沒有幾個月下不了床的……”
“看來是我多慮了,也罷,對了,你懂藥材?”
薑凜放棄了掙扎,這的確是一個要命的問題,如果不盡早解決這個問題,恐怕楚燕的人會找上門來。
畢竟在荊州這地方,到底還是別人的地盤,不得不小心行事。
王翠花端來一碗水,這家徒四壁的,又是孤兒寡母,家境比平常人家要困難多了。
王翠花點頭說道,“懂一點,之前我丈夫是挖藥為生的,所以我也學了一點。”
“那好,你可以幫我去山上挖幾種藥材嗎?應該都能找到。”
薑凜如今總算明白一句話,虎落平陽被犬欺,是種什麽樣的感覺了。
這楚燕欺人太甚,沒想到布置了這麽多人手,而自己因為小藍的死而失去理智。
畢竟跟他多年,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這件事聽起來有些荒誕,可事實的確如此。
王翠花看到他的傷勢越發嚴重,也沒有城裡人那樣的醫術,隻好點頭同意。
背著東西出門,沒想到被幾個村裡的流氓堵住了去路。
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屋子,故意大聲說道,“王翠花,沒想到李大楣剛剛去世,你就迫不及待的找了一個小白臉,你這麽做,也不怕寒了我們李大哥的心……”
“住口,這個人是我救回來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王翠花一提到丈夫,眼眶瞬間泛紅。
這幾個流氓說得更過分,“如果你實在忍不了,大可以找我們兄弟啊……啊,誰他媽暗算老子?有本事出來啊……”
薑凜剛剛想要閉目養神,沒想到這事情還真是多,聽得不耐煩了,直接拿石子扔過去了。
沒有用銀針算是客氣了,這種人也就是嘴皮子厲害一點。
薑凜變換了聲音說道,“如果再不走,那就走不了了。”
這幾個人就是隨口說說,見到同伴都栽了,自然不會在停留。
很快扶著狗蛋離開了,還不忘記剜了一眼王翠花,“你給我等著!”
王翠花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心中感激不已,“那幾個人就是這樣,公子不要見怪,我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別人說。”
薑凜聽到這話頓時松了一口氣,“嗯,我已經有家室了,也請你不要多心,至於那些人,我會解決的。”
王翠花放心下來,背著東西進了山。
薑凜沒有察覺到人靠近後,終於從袖子口摸出來一個東西。
片刻後,一個黑衣人聞訊趕來。
熱淚盈眶的跪在地上,聲音哽咽,“主子,這麽多天我們都沒有找到您,沒想到您在這裡,我們立刻帶您回去……”
“眼下荊州的情況怎麽樣了?”
薑凜迫不及待問道,實在沒想到這裡的情況複雜,楚燕膽大包天敢殺他。
如果再放任下去,只會釀成更多的禍端。
黑衣人回答道,“楚燕現在讓神教沒有開壇,說是什麽為民祈雨,實則在暗中大肆斂財,這百姓如果不去,那就雖然找個由頭抓人進大牢裡,百姓們怨聲載道,不敢不遵從他的意思……”
現在的荊州,儼然一片人間煉獄,有過之而無不及。
薑凜聽後大怒,“楚燕這麽做,就是仗著他的身份,那上面的人就沒有察覺嗎?”
守備上面是巡撫,怎麽會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難道這其中還有見不得人的事情嗎?真是讓人憂心……
黑衣人聽到這話,停頓了一下,隨後回答道,“這江南巡撫被他收買了,所以朝廷應該沒有人知道,這次的事情發生後,楚燕立刻把折子送進了京城裡,說您被江湖刺客所殺,現在下落不明,到處在尋找您的蹤跡。”
“是嗎?好一個江湖刺客所殺,真把本王當做三歲稚兒嗎?”
薑凜咳嗽起來,明顯能夠感覺到他的怒氣。
接著想起了一件事,趕忙問道,“小苿在京城裡怎麽樣?皇上又說了什麽?”
“京城裡暫時沒有消息傳來,主子,我立刻派人去打聽。”
這幾日一直忙著找薑凜,沒有注意京城的動向。
薑凜擺手說道,“恐怕這時候,皇上會親自物色一個人選過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了。”
“是,那我們現在接您離開?”
這王家村也不會太安全,為了避免給別人造成麻煩,的確應該離開。
薑凜沉思片刻,決定等王翠花回來說清楚再走,免得別人擔心。
最重要的是,吩咐她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免得又出現什麽意外,到時候很難收場。
薑凜想起剛剛那幾個人的舉動,吩咐道,“你去把這王家村裡的混混解決了,最好讓他們乖乖聽話,以後不要來騷擾這王翠花了,現在不可以鬧出人命,只能如此了。”
“是,主子。”
王翠花背著藥材回到村裡,總覺得有點奇怪,這幾個混混怎麽沒出來攔住她了?
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應該不會吧……
回到家中看到薑凜端坐在裡面,旁邊還有一個侍從打扮的人站著。
“這是給你的銀票,村裡的那幾個人我都吩咐人解決了,以後他們不會來招惹你,如果不夠用,那可以去荊州城的久安當鋪要錢,這是信物。”
薑凜把一塊腰牌給了王翠花,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這孩子還小,孤兒寡母的確不易。
能夠做的只有這一點了,希望對她有所幫助。
王翠花一愣,“好,那你的藥材……”
“給他吧。”
侍從不敢違抗,很快接下了這藥材,如今荊州城的百姓人人自危。
楚燕更是擔心薑凜沒有死,把所有的藥鋪管控在內。
王翠花沒有拒絕,“那就多謝公子了……”
“別跟人說你見過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
薑凜囑咐完了,帶著人離開了王家村。
並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因為需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
荊州城內風聲鶴唳,四處都是盤查的捕快,讓人更加不安。
楚燕一直都以為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怎麽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到一點開心呢?
楚怡倒在他面前的時候,似乎全世界都坍塌了,無聲無息。
每日都爛醉如泥,只有在清醒的時候才命人調查薑凜的下落。
連著好幾日都如此,依舊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薑凜這個人,該不會真的死了吧?”
身旁的管家忍不住猜測道,那晚上踏仙樓大火衝天,應該不會有活口。
會不會是大人多心了,誰能夠從大火裡逃出生天?
楚燕眯著眼睛說道,“薑凜是攝政王,沒有一點本事你覺得能夠活到現在嗎?”
“那大人的意思是……”
楚燕打了個嗝,目光陰森,“既然荊州城找不到人,那就去外面,說不準就躲在什麽地方養傷呢,薑凜狡猾,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目光裡滿滿都是恨意,楚燕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