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阿冬捂著臉別過身去,背對著沈不問掩面哭泣。
而她雖然哭泣著,可目光卻時不時的掃向沈不問,一直將沈不問的動作看在眼裡。
阿冬一舉一動都不自然的流露著一股悲戚之感,神色也十分哀戚,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
所以,沈不問辨別出她現在的情緒後,不禁眸光微動,緩緩將茶杯送到了嘴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我喝了。”
此話一出,阿冬頓時欣喜轉身看著他:“當真?”
沈不問對她微微點頭,將茶杯放下,深邃清冷的目光注視著阿冬:“為何不看大夫?”
他余光掃了一眼桌上的手帕,只見手帕上沾染著血漬。
阿冬苦笑一聲,對沈不問搖了搖頭:“我不是不看大夫,而是大夫也說了,我這身體病入膏肓,沒辦法治,這件事情林老也知道,我之前請林老給我診治過。”
聞言,沈不問微微皺眉:“或許是誤診。”
他知道阿莫對阿冬的在意程度,就猶如他對沈十三。
剛得知沈十三去世的時候,他的心情,那種感覺,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實在不想讓阿莫也體驗一次親人離別的感覺,況且阿冬還是她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而且是唯一一個親人了。
是以,沈不問話音剛落,便對阿冬又道:“我認識一位黃醫師,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黃醫師,請他給你診治,黃醫師的醫術在浙州來說,算是最頂尖的一輩了。”
加之,那位黃醫師還是跟林老他們一輩的。
聞言,阿冬雙眼微亮,隨即對沈不問點了點頭,連忙抹了把眼淚:“謝謝你,沈大哥,謝謝你對我不計前嫌,還給我找大夫,我以後不會再吃你的醋了,雖然你之前貿然奪走了姊姊的清白的確讓我挺生氣的……”
說著,阿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對沈不問擺了擺手:“不過你放心吧,往後我都不會再為難你的!畢竟我姊姊以後都要靠你照顧了。”
沈不問清楚的看見了她眼裡的失落和不舍,明白她說的也不是假話,便對阿冬鄭重點頭:“我明白。”
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前那些事情,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別多想。”
阿冬雖然跟沈不問時常不對付,卻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危害行為,相較於鳳陽王來,阿冬的所作所為對沈不問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麽。
而阿冬聽了沈不問這話,她才微微松了口氣,對沈不問道謝:“謝謝你,沈大哥!來,我給你拿些糕點吃,都是姊姊早上做的哦!還有很多呢!”
與阿冬冰釋前嫌,沈不問心中也算放下了一塊石頭,這時候也覺得有些饑餓,便趁著阿冬把糕點拿上來的時候,喝了一杯茶墊墊肚子,隨後才就著糕點用起來。
就在兩人吃糕點的時候,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
此時,浙東菜市場。
這是浙州最大的菜市場,由於這邊種類齊全,所以來這裡買菜的人也多。
也是這會兒雨停了,所以才有人逐漸擺了攤子。
阿四撐著油紙傘跟在阿莫身後,目光警惕的盯著周圍的人,生怕他們靠近阿莫。
阿莫瞧前面攤子上的蔬菜新鮮,便走上前去問:“嬸子,這個小青菜怎麽……”
“阿莫姑娘小心,有蟲子!”
剛把小青菜拿到手上,阿四卻一把將她手裡的菜給拍飛出去了。
頓時,賣菜的大娘臉色難看的盯著阿四和阿莫:“我說,菜裡面有蟲子不是很正常的嗎?幹嘛把我的小青菜給拍飛了啊!”
阿莫回過神來,忙彎腰把菜撿起來,不好意思的對她點頭:“讓您見笑了,這些菜給我來兩斤吧。”
大娘臉色這才好看起來。
阿莫回頭,有些無奈的看了阿四一眼,悄悄告訴他:“這菜市場我經常來,不會有什麽危險的,你別太緊張了。”
阿四才剛跟著沈不問從殺手那邊回來,之前二人還在生與死之間周旋,這會兒回歸到正常生活,阿四還有些不適應。
一時間,他尷尬的摸了摸後腦杓,對阿莫點頭:“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不會再給阿莫姑娘添麻煩了。”
阿莫微微松了口氣,對他笑了笑:“沒關系,只是一些小事,我們去前面買肉吧,聽方才的路人說,前面有人在賣牛肉。”
“是嗎?這年頭敢賣牛肉的不多了啊!”
阿四也有些驚奇了,畢竟就算是自家病死的牛,也只能在得了許可以後才能賣出去。
所以,集市中很少有看見賣整頭牛的,酒樓裡的牛肉也都是些老死的牛,很少有新鮮宰殺的牛。
“姑娘,你的菜,總共七文錢。”
兩斤小青菜其實不多,也就一頓飯三個人的量,阿莫怕買多了,所以隻買了七文錢的。
從大娘手中拿了菜後,阿莫便帶著阿四去了前面人多的地方。
由於雨剛停,所以出來的人不多,但此刻人們都圍在菜市場中心的地方,那裡有的便是今日要賣出去的耕牛了吧?
“誒,阿四!”
突然,不知道前面出了什麽事情,一大隊官兵來了菜市場,並將菜市場中間擋路的人都給往兩旁清理。
阿莫猝不及防被前面湧過來的人推倒在地,直接被人群衝散了。
她耳邊還隱隱約約聽得到阿四在叫她的聲音,但很快就不見阿四的身影了。
人群也在這時候完全散開,整條大道上只剩她一個人。
方才被人群衝倒,凌亂之中有人踩了她幾腳,阿莫現在模樣狼狽,剛買的小青菜也變成了一攤菜泥似的東西。
阿莫臉色微微發白,身上手肘和膝蓋兩個地方的衣服破了,裙擺也被人踩壞,手指還有些地方破皮,腳也受了傷。
她踉蹌著,艱難的站起來,卻突然被一輛馬車的身影所籠罩。
馬車的外面雕刻的很是華麗,馬兒也是好馬,若不是車夫及時勒住韁繩,阿莫方才便要死在馬蹄之下了。
阿莫愣了一下,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那馬車。
卻見車簾被一隻纖纖玉手給打開,裡面的人不耐煩的對車夫罵道:“幹什麽還不走?耽誤了本郡主進京,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說罷,那女子也徹底從車簾內顯現出來。
若用花容月貌來形容這個女子,大底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