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的到來,令官道上原本趕路的人們,紛紛爭先恐後的朝蘇城的方向逃跑。
就好像原本就熱烈的油鍋裡突然掉進來一滴水似的,官道上的人們劈裡啪啦炸開了,匆匆逃跑。
有的,甚至連行禮掉了都不敢去撿,也不敢回頭,隻一個勁兒的逃命,好像聽到了什麽似的。
喧鬧聲混合著塵埃逐漸湧來,模糊了人的視線。
風沙之中,一陣馬蹄聲跑了過來,所過之處皆有人倒在他們的兵刃之下。
阿莫臉色一變,拉著阿冬便跑。
“快走!這些人跟蘇城的平陽軍不是一夥兒的!”
蘇城的平陽軍,就算出征或是幹什麽事情,所過之處留下的殺戮之血都是那些朝廷鷹犬留下的,根本不會屠殺無辜百姓。
她早先便聽趙鴻蒙說起過,激進黨雖然被他融合了一部分,但還有一部分流竄在外面,所以讓阿莫行事千萬要小心。
而身後那些追趕過來的騎兵,手上根本就是不管不顧的屠殺,仿佛一個個都是只知道屠城的怪物一樣,令人膽寒。
風沙之中,一隊騎兵已經飛快追了上來。
“姊姊,有塊牌子掉了,我去撿回來,你先走!”
咣當一聲,一塊做工精致的木牌從阿冬懷裡掉了出去。
那是刻著平陽王三個字的木牌。
阿冬臉色一變,說話間卻已經從阿莫手裡掙脫開了。
眼見平陽軍馬上就要追上來,阿莫咬了咬牙,將阿冬一把推開。
她用的力氣很大,阿冬一個不慎,骨碌碌滾下了官道之外的山坡。
山坡不高,而且傾斜度也大,阿冬驚惶之中眼睜睜看著阿莫代替她回去撿牌子,耳邊只聽到了阿莫留給她的三個字:活下去!
撲通!
一溜煙兒從山坡上滾下去的時候,阿冬腦袋磕到石頭,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腦袋的疼痛才剛剛湧上來,她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嘩啦啦!
樹葉因激蕩而灑落一片,紛紛落在了阿冬身上,形成了一個保護膜似的將阿冬的身影給掩蓋了起來。
此時,官道上。
塵埃逐漸散去,那些騎兵也露出了真容。
他們一個個兵刃上、身上都沾染著同胞的血,看起來醜陋至極,又凶狠惡毒,就好像從地獄裡跑出來的使者似的。
因為緊張和害怕,阿莫瞳孔有些放大,她大睜著眼睛,馬上就要撿到那塊平陽王的牌子了。
叮!
一道飛鏢毫不留情的朝那塊牌子射了過來,與阿莫的手指就隔了半毫米不到的距離。
瞬間,阿莫手指顫抖了一下,喉頭下意識的吞了吞唾沫。
若是她方才再前進半分,這飛鏢就該割下她的手指了。
一滴冷汗剛從阿莫額頭上滑落,她頭頂上就傳來一道高高在上的冷聲詢問:“這牌子,是你的?”
踢踏!踢踏!
剩余的騎兵沒有再繼續追趕,而是將阿莫圍了起來,一個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裡輕蔑的意味十足。
一個士兵翻身下馬,將她面前的牌子撿起來遞給了說話那騎兵,顯然,那騎兵是統領。
阿莫緩緩抬頭,身體有些僵硬。
她一個做廚娘的,面對這些手裡沾染過人命的士兵,而且還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到這種肅殺和恐懼的感覺。
她努力抑製著身體的顫抖,在勉強站了起來。
“那塊牌子……是我的……”
騎兵首領是個中年男人,臉上留著絡腮胡,一副凶相。
聞言,他挑了挑眉:“你說的當真?”
阿莫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回答。
而這騎兵首領卻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阿莫,眼裡帶著些深意,那牌子,卻被他一直握在手裡。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陣清風徐徐吹來的時候,周圍風沙逐漸消散,這騎兵首領看著阿莫,卻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莫冬館的廚娘?就是王爺喜歡的那個女人?”
此話一出,阿莫眼皮跳了跳。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是怎麽傳的她和趙鴻蒙的謠言的,怎麽連叛軍這邊都認為她和平陽軍關系匪淺呢?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趙鴻蒙每次來莫冬館的時候都帶著一隊護衛,況且,根據燕小七所說的,他好像的確對阿莫有意。
要承認嗎?
面對這騎兵首領的質問,阿莫心裡問了一遍自己。
隨後,她故意用低沉的嗓音對這騎兵首領解釋道:“這位大爺,您誤會了,我並不是什麽阿莫。”
那騎兵首領一個眼神,立馬又有兩個士兵翻身下馬,將她抓了起來,押到了騎兵首領面前。
阿莫沒有掙扎,隻緊咬著唇,目光緊緊地盯著騎兵首領。
跟這些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男人比力氣,阿莫只會輸得很慘,不如趁現在養精蓄銳。
阿莫眉頭緊皺,一刻都沒有放松過警惕。
只見騎兵首領伸手捏著她的下巴打量了她片刻,隨後笑了笑:“這不就是莫冬館的秦阿莫麽?雖然臉上抹了些黑灰……不過還是能看得出來你長什麽樣子的。”
說到這裡,這騎兵首領手指在阿莫臉上擦了一下,瞬間就抹下來一大堆黑灰。
阿莫臉色有些難看,還不等她有什麽動作,這騎兵首領便收了阿莫的牌子,笑著對眾人揚了揚手:“行了,收兵!帶著這人去見統領吧,咱們今日找到了最大的收貨品,統領一定會賞賜大家夥幾個美人玩玩兒的!”
“哦吼吼!”
眾人狂笑起來,阿莫卻隻覺得渾身騰空了一下,眼前一黑,下一秒,就見那騎兵首領輕松便將她提到了馬背上,帶著她走了。
踢踏!
踢踏!
一陣馬蹄聲遠去,阿莫毫無反抗之力,被這些人直接給擄走了。
而她的行禮,也一路上斷斷續續的掉在了官道之中。
馬背上,阿莫眼神暗了暗,悄悄摸出懷裡放著的半個粗糧餅子,隻將餅子放在手裡摩挲,凡這馬兒所過之處,官道上皆有留下一道細細的粗糧粉。
阿冬,一切都看你了,你千萬要平安啊!
當官道上的風沙完全消失的時候,阿莫已經完全被人帶走了。
天色逐漸趨於暗淡,晚霞出來的時候,夕陽那邊的天空一片霓虹。
幾隻孤雁從天空飛過,發出的叫聲卻顯得有些寂寥和淒慘。
樹葉之下,一張臉若隱若現。
“汪!”
大黑狗從後面的官道上跑到阿莫被抓走的地方時,耳朵一下子耷拉下來,委屈而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它鼻子動了動,忽然眼睛一亮,忙朝斜坡下跑去,停在了埋著阿冬的葉子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