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問將桌上的酒杯倒了幾滴酒出來,用手指沾濕在桌上畫了幾顆棋子的模樣。
“古爾大臣一族死後,嫁禍給哈吉爾大臣,此人心性沉穩,只有逼他一把,他才會露出馬腳。”
“所謂殺雞儆猴,古爾大臣死後,貴族之中猶豫不決的中立派定然會有一部分投靠在你的手中。”
“屆時,利用這些貴族手中的人和士兵,發動政變,聯合奴隸推翻奴隸制度,誅殺哈吉爾大臣,再將其罪行一舉揭露,你就是當之無愧的王。”
“不出半月,大月國的掌權人,將只有你一個。”
這一刻,坐在裟欏公主面前的白衣男子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眼裡的野心,還有他俊美面容上的冷漠之色顯露無疑。
那種淡漠,是不把人的性命當成命來看的。
他,原來只是披著使臣衣服的亡命之徒!
裟欏公主的手,下意識的抖了抖。
“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這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樣狠心絕情的話來啊!”
咣當!
她一把扔開了桌上的酒杯,額頭青筋不停的跳動著,有些情緒不穩的看向沈不問。
那麽多……那麽多條人命,怎麽說殺就殺?
一個族,再少,也得有一百多人吧?
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啊!
“呵呵。”
可是,她的模樣仿佛像什麽笑話似的呈現在沈不問面前。
不過片刻功夫,就見沈不問似笑非笑的抬眸對上她那雙驚駭又震怒的眸子:“公主殿下,您見過有誰坐上的王位是沒有染過血的麽?”
“若你沒有足夠的野心來駕馭王權,你乾脆把手裡的權利讓給哈吉爾大臣,只要眼睜睜看著他從你手中奪走權利後,奪走你所珍視之人的性命不就好了麽?”
沈不問清冷淡漠的說著,睨了一眼酒杯表面微微泛起的漣漪。
空氣中瞬間陷入了僵局。
良久的沉默之中,只有裟欏公主在害怕的喘著粗氣。
白日裡,她面對古爾大臣和哈吉爾大臣對峙時的冷靜和理智都不見了蹤影。
畢竟,古爾大臣在她心裡本來就是該死之人。
殺這樣一個人,她並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
可若是將無辜之人也牽扯進來的話……
驀地,裟欏公主攥緊了拳頭,眼裡滿是猶豫之色。
“誰!”
突然,沈不問雙眸微眯,竟是毫不猶豫的突然出手,將手中匕首對著外面的人飛射了出去!
這把匕首一直都被他藏在袖子裡,用作不備之需。
沒想到,這會兒他會這麽突然的將匕首發射出去!
裟欏公主瞳孔猛縮,下意識的抬頭尋著他那匕首飛出去的方向看去。
噗嗤!
頓時,帳篷外面,一抹黑影一閃而逝,而他身上的血卻隨著匕首的劃過而濺在了帳篷上。
撲通!
緊接著,另一道人影倒了下來,重重的撲倒在草地上。
裟欏公主臉色微變,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沈不問緊隨其後,雖然他手如白玉,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拿出懷中錦帕擦著手指。
門簾匆匆被人掀開。
裟欏公主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門外那個倒在草地上的人。
“將軍!”
好半晌,她才臉色一變,連忙蹲下身去呼喚烈熱將軍。
卻見烈熱將軍正倒在血泊中,整個人脖子上有一道巨大的劃痕。
而那劃痕明顯是由鋒利的兵器所造成的,真正做到了見血封喉!
烈熱將軍有些迷茫的睜開眼睛看向裟欏公主,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疼痛緩緩席卷了大腦,隻覺得脖子有些冰涼。
是什麽,在不停的從他體內汩汩的流淌出去?
“殿……殿下……”
他用力的抬了抬手指,最終,眼裡的光芒一瞬間消散,於迷茫中死去。
“不!”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死?”
“戰場都沒要了你的命,你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死?”
裟欏公主痛苦的趴在他懷中,臉上還有些期待之色。
她期待這人能突然醒過來。
“喂!有血腥味兒,大家快過來!”
這時,旁邊的守衛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匆匆朝著主營帳這邊趕了過來。
沈不問睨了一眼黑暗的營帳,那股血腥味兒很快消失在了風裡。
隨即,他淡淡的掃了一眼裟欏公主,眼裡沒有絲毫同情。
“你就這麽看著他死,什麽也不做嗎?”
“不想復仇麽?”
“你明明猜到了,是誰殺了他。”
裟欏公主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她抬頭看向沈不問,眼裡,已從不可置信的神色轉變為冰冷和陰沉之色。
這種目光,仿佛懷著仇恨,卻又拚命壓抑著一切,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什麽?不可能吧!”
“一定是騙人的,將軍怎麽可能死呢?”
“不會的,這不會是真的!”
“將軍!”
趕過來的士兵們看到地上躺著的那人,眼裡滿是震驚和悲傷。
天上上的月亮慘白的照耀著這片地方,荒漠中的風又大了幾分。
“所有人,給我立刻緝拿真凶!”
“殺害將軍的凶手還在軍營裡流竄,你們立刻給我將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鎖!”
“任何可疑人等,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突然,沉穩的聲音從裟欏公主的嘴裡發出,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沈不問垂眸看了她一眼,雙眸微眯,沒有說話。
而其余士兵也擦了擦眼淚,雖然還是一副不敢相信和震驚的模樣,可裟欏公主的話卻讓他們回過神來。
“對!一定要抓到殺死烈熱將軍的凶手!”
“所有人跟我去這邊,剩下的去東邊封鎖出口!”
士兵們很快行動起來,裟欏公主緩緩起身,幾縷碎發遮住了她眼裡的神色。
陰鬱在她面上若隱若現,揮之不去。
沈不問腳步微動,她的聲音立馬就傳了過來:“別跟著我人,讓我一個人靜靜。”
話音剛落,她就轉身離開了此處。
沈不問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離開,風吹的他衣袂翻飛,頭髮也有些凌亂。
待那抹身影徹底從此處消失後,沈不問才抬腳踢了踢面前這個躺著的死人:“行了,起來吧,她走了。”
“呃……”
驀地,地上那閉上眼睛的人竟然睜開了眼睛,有些頭疼的揉著脖子坐起來:“糟糕了,剛剛那家夥出手太重,我得趕緊包扎一下才是。”